耿清注意到慕雅陽眸中的狠戾之色,心中暗笑,卻是不動聲色地斟滿兩杯酒,遞過去安慰道:“雅陽你也別太放在心上,此事說起來,我也沒能看穿,你莫要太過介懷。”
“不,此事都怪徒兒太天真。”慕雅陽嘴角抽搐,雙手攥拳,憤憤道,“倘若早些聽從黎風師叔的話,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下場。”
“你可是得到了什麼消息?”耿清對他如此激烈的反應產生了幾分好奇。
早在他第一次上門提親被拒絕後,黎風便建議讓慕雅陽用強的。可是自己這個徒兒,對那位超凡脫俗的大小姐卻是用情頗深,信誓旦旦地說着什麼非她不娶,還要讓她心甘情願地出嫁。
耿清當時並沒有多說,慕雅陽畢竟還年輕,心中尚有對愛情美好的憧憬。等到了他這把年紀,經歷過凡塵洗禮,便會將一切都看透了。什麼風花雪月海誓山盟,不過是過眼雲煙,都抵不過“利益”二字。
“影氏兄弟說,辭兒聽說那個葉風在朔雪郡,便追了去。”慕雅陽咬咬牙,心中萬分不甘,“那日在莫府,他奏琴與辭兒相和,我便覺察到辭兒似乎動心了。只是想到他們兩人不過初次見面,便也沒有太在意。”
“呵,想不到這琴仙不染凡塵世俗,卻也還是逃不過一個情字,竟然會對一個陌生男子一見鍾情?”耿清卻是嘲諷道,“雅陽,不是爲師說你,這莫漣辭,雖說長得漂亮,但也不見得就那麼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如此執着?”
慕雅陽臉色微微有些陰沉,他心中雖對莫漣辭的行爲不滿,但卻不喜歡別人說她不是,即便那人是耿清。
“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就不多嘴了。”見他變了臉色,耿清訕笑兩聲,舉杯道,“我們師徒二人再喝一杯,稍後有貴客到。”
“貴客?”慕雅陽有些驚訝,“想不到,今日師父還請了貴客前來,倒是雅陽失禮了。”
兩人正說着,敲門聲響起。耿清開口應答,包間房門便被推開。在小二的帶領下,走進來一個灰衣粗布的
男子,約莫三十歲左右,一張清秀白皙的面容上,左眼赫然有道傷疤,看得人有幾分膽寒。
“耿先生,您的貴客到了。”小二諂媚地招呼一聲,便迅速退了出去。
耿清最近經常光顧張氏酒坊,而且出手大方,也算得上是酒坊的財神爺。昨日他的家丁前來訂了包間,說要招待貴客。他本以爲會是個什麼富家公子,想不到等來的,卻是個如此模樣嚇人的窮書生。
慕雅陽起身,跟在耿清後面,心中頗爲疑惑。記憶中,耿清好像從未向他提及過此人,不知是什麼來頭,居然能被尊爲貴客。
在慕雅陽心中,耿清雖然只是一介書生,但在做生意方面,頗有頭腦。靠着耿清的幫助,他用慕家四分之一的產業,賺了家中三分之二的錢財。若非老爺子執意要在春柔坊的桐芙身上花費那麼多銀子,照這樣發展下去,他慕家再過幾年,便可稱得上晉軒首富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慕乾川這一年來,在桐芙身上花的銀子,已經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慕雅陽心中也不清楚,那桐芙整日蒙面,連容貌都看不到,爲何自己的爹偏生對這個女人如此在意!甚至花重金包養,在春柔坊立下規矩,不得任何人染指桐芙,不許對桐芙無禮,不得揭桐芙的面紗!他甚至懷疑,自己的爹這般包養一個青樓女子,是別有用心。可他又不能明着問,暗中卻查不出結果來。
兩個人走到門口,耿清對着來人拱手行禮,客氣道:“谷少主來了。”
“耿先生客氣。”來人朝他笑笑,拱手回禮,目光卻落在他身後的慕雅陽身上,“這位,莫非就是江南有名的才子慕雅陽慕三公子?”
“正是在下。”慕雅陽亦對他行禮,眼中露出疑惑。
來人見狀,趕緊自我介紹:“久仰三公子大名,在下何生堂谷良。”
“何生堂?”慕雅陽微微一怔。
最近何生堂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何垣鈞放火後畏罪自殺的消息若龍捲風一般襲擊了整個晉軒。無論沁河南北,都對此
事議論紛紛。緊接着弈仙居居主錦池閒接手何生堂的事情,又引起一陣譁然。
何生堂多年的基業,便如此落入旁人之手,實在是令人喟然。不過好在錦池閒也算是江南風流名士,他能看在何生堂衆多孤兒寡母無家可歸的份兒上,出重金收購,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是以,最近弈仙居與何生堂的名氣,都一個勁兒往上竄。何生堂手下經營的藥鋪,也起死回生。更有不少人慕名前往弈仙樓,一睹其風采。弈仙居手下的書鋪底價,更是一翻再翻。甚至連慕家,都有幾分眼紅。
不過,何生堂內部處事向來隱秘,除了何垣鈞會公開路面外,便只有其親傳弟子了。但知道其姓名的人不多,慕雅陽曾經打探過,好像那嫡傳的弟子,便是姓谷。
他在心中暗自猜測,耿清便笑着解釋:“徒兒,這邊是何生堂的少主谷良,何垣鈞何堂主的親傳弟子。”
“原來是谷少主,久仰久仰!”慕雅陽立刻恍然大悟,趕緊招呼,“谷少主快快上座。”
谷良微笑着謙讓:“還是請耿先生上座。我與三公子都是晚輩,自應以耿先生爲尊。”
耿清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我便仗着年齡不客氣了。”
三人先後入座,簡單寒暄幾句,耿清這纔開口。
“谷少主來,可是何堂主想明白了?”
慕雅陽心頭吃驚,卻安靜地坐在旁邊替兩人斟酒,仔細打量谷良,心中暗暗猜測。
“有耿先生提點,家師早晚也會看透。”谷良開口便討好一句,接着道,“那弈仙居欺人太甚,且不說強行綁了我何生堂的孤老婦孺去做活人實驗,如今居然恬不知恥地設計將何生堂佔爲己有!實在是令人憤慨!”
他情緒有幾分激動,雙頰泛紅:“可是他們給桐芙姑娘下了藥,又挾持了堂主結拜弟弟的孫子做人質。我們何堂主無可奈何,只能暫時委屈,同錦池閒周旋。晚生此番來,便是轉達堂主的意思。我們願意與耿先生合作,只要能夠奪回何生堂,弄垮賞雪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