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雪心裡雖也很緊張,生怕安妃會提前發現了櫻桃,或者,她跟岑梨瀾二人好不容易纔救下的櫻桃,這會兒又被安妃致死。
但瞧着安妃只是帶着婢女從相印殿出來,身邊並沒有櫻桃,且她的婢女臉色也不好看。便覺得不能自亂陣腳,萬一安妃只是故弄玄虛,引自己說出櫻桃的事呢?
岑梨瀾不明就裡,只是攙着迴雪的胳膊。
安妃冷冷的倚在相印殿門口,滿含敵意的望着迴雪,然後哼出一句:“鬱妃娘娘是想包庇櫻桃了?我處死了櫻桃,難道不是爲側福晉出了氣嗎?且皇上那裡,也是贊同的,鬱妃娘娘又救活她,是想做什麼呢?”
安妃又在用皇上來壓制迴雪。
迴雪早已明白了她的心意,當然也不會被她嚇到,而是撫摸着自己手上的赤金護甲,裝作淡然的樣子道:“既然安妃你斷定是我包庇了櫻桃,不如讓櫻桃出來,當面對質。”
安妃語塞。
迴雪去了養心殿以後,安妃便馬不停蹄的趕到了相印殿。
相印殿門口的小太監不讓安妃進院子,只說是主子不在,安妃娘娘不好硬闖。
安妃自然不把小太監看在眼裡,每人給了他們一記耳光,打的小太監眼冒金星。
安妃執意進相印殿,誰又能阻攔呢?
她帶着婢女,將相印殿正殿搜了一圈,甚至,連回雪睡的牀下,也掀開來看一看,最後,到了小廚房,連米缸都要打開翻一翻,還有櫻桃所住的那間破房子。安妃在那裡流連許久,將牀上翻的不成樣子,可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她大感失望。
在相印殿的草叢上琢磨了許久。
但相印殿的角角落落都查過了,分明沒有櫻桃的影子,這就怪了。
安妃問小廚房的太監:“相印殿可有什麼地下通道?或者,有沒有什麼地窖?”
小太監嚇的直哆嗦:“安妃娘娘,宮裡又不比宮外,這皇宮內外,都是當初建好的。哪裡能有地下通道?而且,小廚房的菜都是從內務府領過來的,三日一領。都很新鮮,不比宮外,一到冬天就沒有新鮮的菜吃,所以才挖了地窖藏菜,相印殿是沒有地窖的。”
安妃擡手給了小太監一個耳光:“你只管回答是或不是。哪有這麼些廢話。”
小太監捂臉道:“沒有……”
安妃將草叢踐踏的不成樣子,草叢裡隱隱約約的黃花,也被她一腳給踩壞了。
想着迴雪一會兒就要回相印殿,她又一無所獲,久留在這裡怕是不好,便急着回去。
沒想到。剛走到相印殿門口,還是冤家路窄,硬是遇上了迴雪。
安妃根本沒有找到櫻桃。又怎麼能叫櫻桃出來對質呢。
安妃的婢女往前一步,臉冷的像她的主子一樣:“鬱妃娘娘,雖然我們今日沒有找到櫻桃,但是據可靠的消息,就是鬱妃娘娘與岑妃娘娘將她藏起來了。而且鬱妃娘娘最近一直稱病不見人,想來就是在忙櫻桃的事了。這倒也不是我們誣陷你們。是永和宮的戚嬤嬤收了我們一百兩銀子,偷偷將這事告訴了我們的。鬱妃娘娘只是看我們主子沒找到櫻桃,所以才故作鎮靜吧。”
婢女的口吻,倒像安妃。
迴雪根本沒有理她,而是對煙紫道:“掌嘴。”
煙紫會意,提起手來,左右開弓,對着婢女臉上便來了兩掌。
這兩掌下手極重,打的婢女嘴角流血。
安妃氣急:“鬱妃你——”
“安妃你私闖我相印殿,且趁我不在的時候,在相印殿內胡亂搜宮,這可是沒有先例的,若我丟了什麼名貴的東西,安妃,你可擔待的起?”迴雪質問她。
安妃吞吞吐吐。她自知理虧。
迴雪繼而瞪着安妃的婢女道:“這個婢女,是個什麼身份?什麼叫我們?誰跟你是我們?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婢女罷了。不但不知給衆娘娘請安,甚至說話的語氣,倒覺得她是主子?北安宮的婢女都這麼沒有規矩嗎?要不要通知內務府總管,算一算你應該領多少板子?”
那個婢女捱了兩掌,知道迴雪代理六宮,自然有權利處置她,且也是她不知行禮在先,便後退一步,捂着臉頰不敢隨便說話了。
安妃被迴雪駁斥的沒有面子,自己的婢女又捱了打,便只得道:“是我硬闖了相印殿,不過是聽信了謠言,我這就回去。”
安妃氣沖沖的走在前面。
她的婢女緊緊的隨着她去了。
直到安妃的背影不見了,迴雪才鬆了一口氣。
看來櫻桃的事,有驚無險。
岑梨瀾卻還在發愣:“戚嬤嬤?戚嬤嬤爲了一百兩銀子出賣了咱們?可是那一日,明明戚嬤嬤是等在宮門口的,她怎麼會知道櫻桃的事呢?”
煙紫提醒道:“岑妃娘娘,奴婢說過,五阿哥當時…….五阿哥一向跟着戚嬤嬤,所以戚嬤嬤知道這事,也就見怪不怪了。”
岑梨瀾頹然泄氣:“原來我身邊,竟然有這樣的人,五阿哥他…….戚嬤嬤她……”
迴雪卻徑直入了相印殿,唯今之計,先找到櫻桃纔是正理。
小廚房的太監還沒有回過神來,見了迴雪,愣了許久,才跪了下來:“主子總算回來了,安妃娘娘不但掀了米缸,連咱們的竈都掀開瞧了,小廚房裡被她翻的不成樣子。”
小太監一面說,一面抹眼淚。 .тTk ān.¢o
在相印殿裡安逸慣了,倒很少有這樣的驚嚇。
“你起來吧。”迴雪默默的問道:“可見櫻桃了?”
小太監擦擦眼淚道:“奴才也正納悶呢,眼瞧着安妃娘娘闖了進來,奴才攔也攔不住,也沒有人敢攔着,安妃娘娘找了一圈,還去了櫻桃所躺的那間屋子,可屋子裡好像沒有人,安妃娘娘將那屋子掀了底朝天,最後什麼也沒找着,奴才偷偷去看了,屋子裡的確沒有人。”
迴雪暗暗納悶:“這就奇怪了,去養心殿之前,明明看到櫻桃還躺在那裡,她又一直昏迷着,她能去哪裡呢?”
宮牆高聳,櫻桃萬萬不會翻牆逃走。
可正殿,偏殿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安妃皆已找過的,櫻桃在哪裡?
迴雪正在思索,便聽到身後有弱弱的聲音傳來:“我在這裡……我在這……..這……”
衆人都聽到了聲音。
回頭望,卻沒有櫻桃。
煙紫觀察的細緻入微,她慢慢的走近那簇玫瑰花叢,掀開幾枝玫瑰花一看,不禁叫了起來:“主子……..她在這。”
玫瑰花開的很旺盛,大朵大朵的挺立在枝頭,像嗜血的脣。
玫瑰花枝互相纏繞,扭在一處,且花枝上多半有尖刺,輕輕碰到,便可能受傷,煙紫也只得拿出手帕,輕輕捏起花枝,指給迴雪及岑梨瀾看:“沒想到,她竟然藏在這裡。”
櫻桃臉上被花枝刺的不成樣子,身上,手上,能看到的地方,都是鮮血淋淋,除此之外,便是她有氣無力的說話聲:“安妃……走了嗎?”
迴雪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交待小太監:“快把她弄出來。”
幾個太監,外加幾個宮女,一塊撥着花枝,才勉強露出一個洞來,櫻桃從裡面鑽出來,差點站不穩。
煙紫很快扶着櫻桃進了屋子,屋子裡被安妃翻的不成樣子,煙紫只得將牀上又鋪了一遍。
“你們走了以後,我就醒了,隱隱約約的,聽到宮外好像有安妃的聲音,我想着,大事不好了,安妃一定是來索我的命,便趕緊從牀上爬起來,正不知躲藏到哪裡好,突然看見那簇玫瑰花開的熱鬧,便狠狠心,藏了進去,剛藏進去…….安妃就進來了,可惜她在玫瑰花叢邊站了許久,卻沒有發現我,也難怪……那簇玫瑰芳香撲鼻……她就不好聞到我身上的……藥味…..咳咳……”櫻桃雖有氣無力,卻堅持說出這些話來。
迴雪站在牀頭道:“你倒是機靈,晚一點,安妃定然會捉了你去。”
櫻桃輕輕抹抹自己臉上的血,又聞了聞,才冷笑着道:“她能找到我嗎?老天也不會讓她得逞的,她的好日子就快過到頭了。”
櫻桃說着,胸口疼的厲害,皺着眉頭,再說不出話來。
迴雪默默看了眼岑梨瀾。
岑梨瀾道:“櫻桃胸口的針沒有取出來,會一直疼,況且剛纔,她躲在玫瑰花叢中,身上也受了傷,本來又中了毒,待我給她開一劑方子,喝一碗藥,止止疼,或許會好一點。”
迴雪點點頭。
櫻桃有氣無力的躺在牀上,靜靜聽着迴雪與岑梨瀾的對話,一開始面無表情,到後來,卻突然流了淚,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滴下,倒讓迴雪詫異,不知爲何,櫻桃會哭。
岑梨瀾很快開好了方子,太監們照着方子熬了藥,煙紫扶着櫻桃給她餵了下去,喝下不久,櫻桃便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這藥裡,有安眠的成份,讓她睡一會兒吧。“岑梨瀾道。
迴雪點點頭,鬆了一口氣,走出房間,望着半空中的雲,又嘆了口氣:“阿瑪怕已回到府上了,如今要去水州,不知他一路是否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