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梨瀾卻一直想不明白,回永和宮的路上,她幾次問迴雪:“前次皇上也吐過血,太醫說是養養便好了,這回也說養養就好了,皇上倒底是什麼病?到底是當緊還是不當緊?我想着,一直吐血,怎麼會是養養就能好的呢?”
迴雪望着天邊成羣飛過的喜鵲,黑壓壓的,從頭頂掠過,這時候有成羣的喜鵲飛過,倒顯的格格不入:“皇上當緊不當緊,沒有知道,看好安妃纔是當緊。”
“安妃她——又怎麼了?”岑梨瀾停住腳步。
迴雪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才壓着聲音道:“太醫說,皇上吃了不應該吃的東西,虛火很旺,但身子又弱,御膳房每日所做的飯食,雖有上百道菜,但每一道,都先有王福全試吃,而且他們伺候皇上多年,自然知道什麼菜吃得,什麼菜吃不得,御膳房的菜沒問題,那…..皇上的病,我怕……多半跟安妃有關係。”
岑梨瀾點點頭,卻又面帶難色:“話雖這樣說,安妃的北安宮,咱們一向都不去,哪知她給皇上吃了什麼。”
“若她真給皇上吃了什麼,總會有破綻的,只需咱們常常注意罷了。”迴雪暗暗交待。
皇上直到當天夜裡才醒了。
太醫們雖伺候在側,但皇上剛醒來,便叫安妃伺候。
這對安妃來說,是極大的臉面。
皇上本來氣色很差,太醫們守在廊下,安妃進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皇上的氣色便好多了,而小太監給皇上熬的那碗藥,還安靜的放在桌子上,皇上一口也沒喝。
太醫們雖心中疑惑。到底不敢言語。
皇上靠在軟枕上訓示幾位太醫:“雖拿着宮裡的俸祿,醫術也太勉強了些,竟然不及安妃。”
太醫們多數是行醫世家,被皇上這樣呵斥一回,心中自然覺得委屈。
自皇上轉醒了以後,每日早上,便有三三兩兩的妃嬪守在養心殿門口,想着見皇上一面,或者,能陪皇上說上幾句話。
皇上在病中。若是能進養心殿安慰幾句,或許皇上病好了以後,就會寵幸於她們。
她們自然是這樣想的。
但皇上卻不這樣想。
每日去養心殿請安的人極多。皇上多數時候,都是叫安妃進去伺候。
一連三四日,都是如此。
而皇上的病體如何,都是安妃告訴大家。
安妃不過是說:“皇上病體漸漸好了,沒有大礙。可以放心。”或者說:“皇上需要休息,都回吧。”
好不容易來一趟養心殿,皇上也沒見着,便要回去,有些妃嬪便不高興,揹人的時候。就氣呼呼的道:“聽太醫說,安妃也不知給皇上說了什麼,皇上本來一臉病容的。安妃進去安慰一個時辰,皇上竟然比喝了一碗草還見效。”
另一個附和道:“還能有什麼,不過是狐媚子功夫,以前剛進宮時,瞧着她冷着臉。也沒注意她,誰知道如今。她變本加厲了,連鬱妃娘娘都快被她比下去了。”
“鬱妃娘娘有四阿哥,安妃有什麼,她再得寵,等她容顏老的時候,自然恩義絕,看她還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兩個人的話被岑梨瀾聽在耳朵裡。
岑梨瀾便多了個心眼。
又一日去給皇上請安,岑梨瀾故意帶上五阿哥。
安妃被召進去伺候皇上,岑梨瀾本應該站在廊下候着,她推推五阿哥,五阿哥便一路小跑的奔到了皇上牀前,安妃手裡正拿着一枚白色的藥丸準備餵給皇上吃,被五阿哥一撞,藥丸掉在地上,咕嚕嚕滾出好遠。
皇上本來就不待見五阿哥,見他毛手毛腳,便呵斥道:“不好好在永和宮呆着,跑養心殿來做什麼,你額娘呢?”
五阿哥忙把岑梨瀾供了出來:“我本來在阿哥所跟三阿哥逗鳥呢,我額娘非得讓我來瞧皇阿瑪。”
王福全怕皇上生氣,趕緊領了五阿哥走。
岑梨瀾趁機進來,五阿哥一臉怨懟的望了眼岑梨瀾,這才撒丫子跑了。
岑梨瀾已然看見了那枚藥丸,她心中暗暗的想,怕這藥丸,就是安妃給皇上所用的藥丸,會不會像迴雪所說的,這藥丸裡大有乾坤呢?岑梨瀾呵呵一笑,將藥丸收在手心裡:“皇上,這藥丸髒了,不能吃了。”
皇上呵斥岑梨瀾:“不看好五阿哥,讓他亂跑什麼,這藥丸是安妃千辛萬苦才做出來的,每日只有一枚,哪能說扔就扔了,拿過來,朕服下去。”
岑梨瀾暗暗吃了一驚,皇上每日所用的飯食,所喝的藥,哪一樣不是乾淨的,就是再金貴的藥灑在地上,小太監們也會趕緊去另熬一碗,從沒聽說過,藥丸掉到地上,已髒的不成樣子,皇上竟然堅持要服用的。
這藥丸有那麼神奇嗎?
安妃輕輕一笑,從袖裡又取出一丸藥來,跟岑梨瀾手中的藥丸倒是一模一樣,只是岑梨瀾手裡這丸,沾了灰,變黑了,而安妃手裡那一丸,卻晶瑩透亮,瞧着像是雪揉成的。
“皇上,臣妾想着,皇上最近病了,臣妾要多過來伺候皇上,白天就沒有時間做這些藥丸,所以晚上……臣妾就睡的晚了些。也多做了幾枚。”
皇上接過安妃遞過的白藥丸,一仰脖子,給吞了下去。
岑梨瀾小心的將手裡的藥丸收進袖裡。
正尷尬着,皇上冷盯了岑梨瀾一眼:“還站着做什麼,還不回去?”
“臣妾…….告退。”岑梨瀾慌忙出來。
養心殿門口的妃嬪見岑梨瀾這麼慌慌張張的出來,又慌慌張張的走遠了,紛紛道:“看來皇上果然只想見安妃娘娘一個人,瞧瞧,五阿哥黑着臉出來了,岑妃娘娘怕也被訓斥了一頓。”
有人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岑妃娘娘如今有兩位阿哥。況且如此不得臉,咱們還在這守着做什麼呢。”
嘴上雖這樣說,個個卻不走,在養心殿廊下探頭探腦,或是理理衣裳,或是扶扶鬢邊的簪子。
岑梨瀾一陣疾走。
她袖裡所藏的藥丸就如一粒火球,燒的岑梨瀾臉都紅了。
迴雪正在院子裡給玫瑰花修剪枝椏。
每年天熱起來的時候,舊年的玫瑰花便開的熱烈。
一株連着一株,交叉在一起,有點凌亂。
迴雪已修剪了七八株。
見岑梨瀾來了。她接過煙紫遞上來的手帕擦擦臉上的汗道:“我記得,以前慈寧宮的老太后,最愛修剪花枝。如今,我也愛上這個了,瞧瞧,地上的花枝,都是剛纔剪下來的。”
岑梨瀾所住的永和宮裡。也有幾株玫瑰花,有時候,她還跟迴雪一塊,探討養玫瑰花的技巧,但這一日,她卻有心事。
奪下回雪手裡拿的剪刀塞給煙紫。拉着迴雪的手便進了內室。
迴雪見岑梨瀾如此,忙交待煙紫:“在門口守着,別讓其它人進來。”
煙紫點點頭。
岑梨瀾將回雪按在榻上。小心翼翼的取出了袖裡的藥丸:“安妃果然在喂皇上吃東西,這藥丸,就是今天她餵給皇上吃的。皇上突然倒了,會不會是因爲,安妃餵給皇上吃了這個?”
迴雪捏起藥丸。聞了聞,只有一股淡淡的香氣。握在手裡,並不重,左看右看的,倒也瞧不出什麼來。
岑梨瀾平復了情緒,自己仔細的聞了一回:“好像,是尋常的藥味,加了一些香料,不過,都是有益身體的。”
迴雪嘆道:“若真是安妃想用這藥丸害皇上,怕也不會讓咱們撿了一枚來,你確定,這藥丸裡,沒有什麼禁藥?”
岑梨瀾放下藥丸,嘆了口氣:“我所學的,不過是在醫書上看的,半斤八兩,只能聞個大概,怕是需要太醫來聞一聞。看一看纔好。”
迴雪並沒有請太醫來:“宮裡的太醫,雖說醫術高明,但他們背後,站着哪一位主子,倒不好說,若這藥丸的事傳到安妃耳朵裡,倒是打草驚蛇。”
“那鬱妃娘娘的意思是?”
迴雪叫來了王方,開箱子拿了十兩一錠的銀子出來,將這藥丸與銀子都交給王方:“偷偷拿給神武門的統領劉武,讓他出宮,找個好些的大夫,好好的給瞧一瞧,這藥丸可吃得?對身體有沒有害處。記住,一切要小心,別讓其它人知道。”
王方一路小跑的去了。
不久,劉武處傳來消息,說是給宮外的大夫看過了,且請了兩三位大夫瞧的,都說這藥丸不過是利於睡眠,且通絡活血,對身體並沒有什麼害處。
這就讓人疑惑了。
岑梨瀾一心盯着安妃,甚至睡覺時都能夢着安妃,但卻不知安妃葫蘆裡在賣什麼藥,難道是安妃真的沒害皇上?
這日,暢音閣的荷花開了。
滿湖的荷花,迎着風微微晃悠。
岑梨瀾由苗初跟着,到暢音閣透透氣。
湖裡微波粼粼,遠遠映照的暢音閣都靈動起來。
岑梨瀾靠在湖心亭裡望着眼前的荷花,沉默起來。
“岑妃娘娘好興致。”
岑梨瀾扭頭,見安妃有婢女扶着而來。
岑梨瀾只得道:“安妃不也好興致嗎?”
安妃穿一件深藍色寬袖長褂,黑色及地襦裙,並沒有留意湖裡的荷花,而是與岑梨瀾並肩站立:“岑妃娘娘,那枚小藥丸,你們看的怎麼樣了?可發現了什麼?”
PS:
親們,咱們有自己的:一朵肆千嬌之光了,訂閱的親們,可以去領取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