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師沒有占卜到任何天氣惡劣變化的信息,而這一次,血腥倒是自下而上,毫無保留的佔據了南羽上下一國。
萬物凋零,雖然已然步入了秋季,草木的榮枯是有它的道理的,但是,這一次,凋零的可謂是真正的徹底,江河血腥氾濫,水源污染嚴重,兩岸本來該豐收的糧食瞬間就成了灰燼,就連天空的飛禽走獸,也是死傷無數。
而血雨,在這第七天,閆鈺秋曦醒來的早晨,終於止住了腳步。
南羽的天,紅徹徹的,像是被鮮血浸染了一樣。太陽什麼的,早就不見了蹤影,雲朵什麼的,猩紅一片,空氣中的血腥絲毫沒有散去,夾雜着嗆鼻的味道。而南羽,已經是災民氾濫成災了,即便這裡是南羽的都城,可是,街道上再無四處叫賣的小販,食物再也不會飄出來誘人的香味。
天與山與水紅成一片,空氣中血腥濃重,生生的要把人窒息一樣。而南羽的皇宮內,早就炸鍋了。南羽遙塵作爲南羽的一國之主,如今南羽民不聊生,早就忙得焦頭爛額,國家也算是亂成一片。而南羽國境內的碧水樓,卻出奇的安靜。
一睜眼,強烈的光線刺得閆鈺秋曦的眼睛陣陣生疼,大滴大滴的淚水就從眼角滑落,立刻,就有人幫着拭去。
帶來人看清楚眼前人的樣貌,一顆心,早就死了。
北漠楚傲依舊是那副樣子,嘴角上掛着笑,眼睛裡面嗜着溫柔,黑色眼眸裡面無比的深邃,讓人只要看一眼就會淪落進去。然而,閆鈺秋曦,再也不會沉淪於這一雙眸子了。他記掛的,從一開始,就只是這一雙眼睛而已,濃黑的眸子,深不可測的深邃,吸引着他。
而閆鈺秋曦也只能在心裡自嘲道,自己還真的是無能爲力的沉淪了下去,最後連自己都賠了進去。
“秋曦,你醒了。”北漠楚傲的聲音傳來,還是一如既往的關切,一如既往的那般的溫柔。
閆鈺秋曦扭過頭,這幾日的好好休息,在夢裡,無數次的哭泣,無數次的悔悟,如今的閆鈺秋曦,已經知道了自己到底該用何種心態去對待眼前的人,自己經歷的事情。高貴的血統已經失去了,他只是家族的一個恥辱,也不再會有不死不滅的生命。
隨着時間的流逝,他也終將在時間的長河中被沖刷得消失殆盡,然後連天地間的一縷塵埃都算不上。
不知怎麼回事,閆鈺秋曦突然想起了自己當日在加冠之禮上,自己費盡心機想要掙脫那邪惡祭祀的束縛,爲的就是要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爲的就是想要自己做出好的選擇,可是,兜兜轉轉,百轉千回,眼前的一切又一切的事實,就是在提醒閆鈺秋曦,他還是淪爲了命運的玩物。
“秋曦。”見閆鈺秋曦半天都沒有反應,北漠楚傲再度叫出了聲音。
閆鈺秋曦看着這近在咫尺的俊顏,他的腦子裡面浮現的畫面,一遍又一遍的,全部都是時雪隱的笑,時雪隱的話,時雪隱的聲音,還有時雪隱的觸感。
“放我走吧,如今,我這般姿態,對於你來說,只能是一個累贅。”閆鈺秋曦的聲音,蒼老的像破了的洪鐘,嘶啞卻又無力,甚至有些刺耳。
而閆鈺秋曦得發,早就灰白了。常理來說,靈力耗盡的他,若是變發,那也會是一頭純淨無暇的白色,但是,閆鈺秋曦卻是最不幸運的,他的血被玷污了,北漠楚傲不是閆鈺秋曦想要託付終生的人,而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在閆鈺秋曦的身上,那也只能是恥辱。
這灰白的發,無神的眸光,開始蒼老的面容,告訴着閆鈺秋曦,他的靈,異變了,他也終將,淪爲最爲卑賤的灰狐。
“事到如今,爲什麼你還是這樣固執要離開我?秋曦,之前我們不是好好的嗎?爲什麼如今我們非要走到這樣的地步?”北漠楚傲有些生氣,看着無力的閆鈺秋曦,那皮膚不再光潔的沒有一絲的瑕疵,細長的眉開始脫落,脣不再是那麼的飽滿紅潤,眼眶周圍的皺紋是自己這些天看着涌現出來的。
閆鈺秋曦流着淚,搖了搖頭,哽咽地說到:“一開始我就感覺到微微的違和感,可是,我卻一度是歸咎於自己的靈力沒有恢復。其實,不是,是因爲我天性的本能告訴我,你並非我的救命恩人,我靈力一直恢復不了,並非根基受損,而是靈魂在穿越時空的時候被撕裂了一部分。我身體虛弱不堪實則是我自己思慮過多,心力壓抑身體裡面堵塞的血氣一直都沒能被疏通。因爲,我一直都在犯錯,圍繞在我身邊的一切都在提醒我,可是,我從未懷疑過你不是我的救命恩人。”直到遇見時雪隱,他第一次過度他的內力給他,按照常理來說,他的身體是會牴觸的,可是,竟然沒有。只是因爲,時雪隱纔是救了他的人,他的身體本能的相信着時雪隱。
他不是一般的九尾狐狸,所以,他的每一個修煉過程都很重要。對於狐狸報恩的這件事情,一直以來,家族裡面的狐狸都是選擇在深山裡面修煉的,爲的就是不和人類扯上絲毫的關係,而自己,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了這樣的錯誤。歸根究底,造成自己如今這樣可悲的局面,還是自己的無能,閆鈺秋曦不想要去怨恨誰,他只想要在餘下的生命裡面好好的責怪責怪自己。
“秋曦,我不是故意這樣做的。你從來都沒有問過我,秋曦,你從來也沒有好好的注意過我,我有時候也想要給你說,但是,看到你,我又害怕我告訴了你,你就會離開我了。你說過,你要報恩,無論你的恩人要你做什麼事情,你即使是付出生命都會幫着他完成,這樣的願望,我害怕別人會向你提出來,秋曦,我不是故意的。”北漠楚傲一臉都是後悔的表現,可是,如今的後悔,對於閆鈺秋曦來說,已經絲毫都沒有多大的意思了,因爲,都已經晚了。
閆鈺秋曦面無表情的看着房頂,他不像要去恨北漠楚傲。因爲,這是自己的疏忽,是自己犯的錯誤,怪只能怪自己,恨也只能恨自己。可是,閆鈺秋曦還是想哭,因爲,他覺得自己掙扎了這麼多年,還是到了今天的局面。
而那一日,鮮紅的血,沾溼了閆鈺秋曦的眼角。那一日的冥長歌,被血浸染的鮮紅鮮紅,這一切一切的場景,都像是瘋了一樣擠入閆鈺秋曦的腦子裡面。冥長歌躺在自己的懷裡面,那冰冷的溫度,那溫熱的血,那猩紅的眼色,閆鈺秋曦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北漠楚傲的話,閆鈺秋曦字字都聽得十分清楚。自己拿着有毒的解藥,去給了冥長歌,還看着他吃了下去,然後,爲了來救自己,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而自己,除了哭,就是哭,絲毫無能無力,只能哭。他想,他一定是九尾彩狸家族最沒用的一隻狐狸,他一定是最丟臉的狐狸。
不知不覺,閆鈺秋曦簌簌得淚流滿面。這些天來,儘管閆鈺秋曦一直都在昏睡,可是,北漠楚傲卻是半步都沒有離開這個房間,多少次夜深人靜,閆鈺秋曦就躺在自己的面前,哭得不行,無助的流着淚。靜靜的流着淚,這些天,看着閆鈺秋曦一點一點的蒼老下去,北漠楚傲的心,似乎被什麼觸動了。
“秋曦,待在我的身邊吧,我會對你好的。”北漠楚傲說道,帶着最誠摯的表情。
閆鈺秋曦不信,不相信,他都能想象自己完全的化爲野狐的時候的那般醜陋面容,何況,此刻的自己,一點都不想要留在北漠楚傲的身邊。
“我已無能爲力,爲什麼還不肯放過我?柳憐楚,我求求你放過我吧。”閆鈺秋曦情緒異常的激動,此刻,他只想要的,他最想要的,就是自由。
“不行,我絕對不會答應的。”北漠楚傲的眼睛裡面閃過一絲狠辣的光線,這樣的眼光,殊不知,對於此刻的閆鈺秋曦來說是最爲的敏感,他還是清楚的捕捉到了,並且異常的難過,眼淚流得更加的洶涌了。
閆鈺秋曦掙扎着坐起身來,這幅已經漸漸開始蒼老的身軀,閆鈺秋曦不想要自己留在這個人的地方,不想要見到面前的這個人。
“柳憐楚,你到底要幹什麼?你到底還想用我做什麼?一開始我就說的很清楚,我只會幫助我的救命恩人,我也說過,我的心,只能夠和我自己選定的人在一起,你不僅玷污了我的血統,爲什麼,爲什麼你如今連最後一絲自由都不肯給我?”閆鈺秋曦哭得不行,搖搖晃晃的下了牀,有些踉蹌。北漠楚傲伸手想要扶住他,可是,閆鈺秋曦卻決絕的躲過了,扶着桌子,滿眼都是怨恨。
這樣的閆鈺秋曦,北漠楚傲幾時見過,他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