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拳又重又狠,溫文只感覺五臟六腹被攪在了一起,雙眼一陣陣的發黑。
狼狽退後五、六步,溫文捂着胸口一連咳了無數聲才甚甚緩過來。
馬車內的琅琊聽到外面傳來的打鬥聲,忍不住探出頭道:“天裔,住手。”
商天裔輪起拳頭正準備揮下!
身後的那道聲音卻還是讓他忍回了怒氣,不甘的收回了手。
溫文迫於商天裔攝人的氣壓,微微退後半步,捂着前胸看他。
“溫文?”商天裔站在溫文略顯蒼白的臉前,冷着臉道:“我不管你是什麼神醫狗醫!你救多少人是你的事,但我今天警告你,若是下次讓我看到令妹,我絕對不會放過她!你要是想留住令妹性命,就把她管好些,別有事沒事出來作亂!”冷冷瞅他一眼,商天裔利落轉身來到琅琊身邊,扶正她準備下驢車的身影,脣角一勾展顏道:“你放心,我沒有傷到他內臟。”
琅琊嬌嗔的瞪一眼商天裔。語氣有着幾分無奈:“溫爾雅的事是溫爾雅做的,與溫文無關,若不是他救我,怕是此時我都無法行走。”
“是了,是了。”商天裔口是心非的疊聲應下。“溫神醫可是好人,好人。”
琅琊知道他對溫爾雅的不滿不可能因爲溫文治了她的傷就會對他另眼相看,輕打了一個商天裔的前胸,便撐着柺杖看向身後的溫文,輕聲道:“抱歉,天裔沒有傷到你吧?”
眼前這對壁人天造地設。女子清雅獨世,男子俊朗專寵。
而且在小木樓時,他從沒見過琅琊露出那般小女子嬌態的表情來……
溫文心中思緒過往萬千,臉上風平浪靜。“無事,無事。那個,我聽爾雅說了之前的事,那那孩子心性小不懂事……”
“不懂事?!”溫文的話被商天裔一頓搶白。他瞪着眼嘲諷道:“那溫爾雅是三歲的孩提還是十三,四歲的小娃,利刃傷人能致人死亡,她這麼大的人還不懂嗎?如果不懂她怎麼不拿着那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抹?別沒事總拿‘她還小’當藉口,聽你的話就知道這是慣用的口頭禪了,三歲的孩子也明白利物會疼,你那”
“天裔。”琅琊輕推了商天裔一把,眼神裡的無奈顯露無疑。
商天裔還保持着微張的嘴在琅琊的眼神裡緩緩合了上去,他輕輕摸了摸鼻頭,輕咳一聲,道:“行了,你有什麼事就快說。”
溫文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虛弱的張了張脣,卻發現自己沒有一絲的立場爲爾雅再說一句。
苦笑的咬了咬脣。溫文把身後的藥蔞子取了下來。“我採到了草藥,想着你總是需要的,便拿來了。”
商天裔不想琅琊和溫文有太多接觸。那叫溫文的男人看着琅琊時的眼神讓他心裡隱隱有些威脅感。上前接過溫文手裡的藥蔞,商天裔道:“謝謝溫神醫的藥,前幾日內人多虧神醫照顧真是過意不去,只是如今內人身體已然好些
,此處自然也不便久留。此次離去,我倆人怕是久居南商,與神醫再無見面的機會,神醫若是有話不妨一次說完,以免心中落下遺憾。”商天裔說完,還不忘回頭對着琅琊眨了眨眼兒。
琅琊對這個模樣的商天裔沒有半絲脾氣,只能看向溫文,輕聲道“溫文,前些日子多虧你的照顧。大恩大德無以言謝,若他日有何事需要我幫助,來南商尋我,我定允你!”
溫文脣角略顯僵硬。琅琊的話無疑是對他救治的事給予補償,好劃清倆人間的關係。“行醫助人,並不是只爲這些。那些日子照顧倒是算不上多少,如今細細想來,怕是讓你受了不必委屈,這些……都是我的錯……”
琅琊輕輕搖頭。“你不必自責,爾雅與你同胞所生,平素親近些也是自然。我雖不怪她,但心中對她卻是原諒不了了,還請你諒解。”
溫文本就僵硬的脣角更加僵硬了些,他脣角抖了好幾下,這才緩緩放下。“我明白。是我勉強了。”
看着商天裔一臉護孺的表情,溫文心中一時感慨無限。
許久,才緩緩道:“看到你幸福,我就滿足了。藥方與每日需服的劑量說明我都已寫明放在竹蔞裡,此次一別,他日若能再見,還望琅琊不要忘了我,便好。”
琅琊禮貌點頭。“溫文如此良人,琅琊定不會忘。”
商天裔笑意盈盈的臉在琅琊這話後‘唰’地一下冷了下來。
這一冷,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晌午。
只可惜,商天裔的冷臉並沒有得來琅琊什麼安慰,最後還是商天裔自己忍不住,腆着臉看向琅琊咬耳朵道:“昨天你與溫文說的話,我不開心了。”
“恩?”琅琊從手裡的美味烤魚裡回過頭來看他。“所以,你就生了半宿的氣?”
風吹過染有黃色秋意的草坪,揚起倆人發與眼前升起的小火堆。
商天裔撥了一下火堆,而後掩示性的輕咳一聲,完全不願意承認的小心眼。“我那並不是生氣,只是想讓你正視一下對待其餘異性的態度和說話方式,我感覺那個溫文對你心懷不軌。而且他說話的方式我看不慣的很。”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商天裔捏着鼻子,作出溫文平緩又柔和的聲音,道:“‘爾雅年紀還小,不懂事’!呵!他這樣的人就該和他那個‘不懂事、年紀太小’的妹妹在一起!”
琅琊被商天裔說是這話惹得又好氣又好笑。一連瞪了他好幾眼,才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隨意批評總是不好的。溫文幫過我,是我恩人,以後還不要再提這些話了。”
商天裔皺了皺鼻子,顯得非常不爽。
琅琊也不想因爲溫家兄妹的事和商天裔鬧不愉快。看商天裔臉色臭臭,輕輕扯了扯也的衣襬,把頭靠在他的肩頭,輕聲道:“溫爾雅想殺我時,其實我很開心。”
商天裔全身肌肉一緊,聲音忍不住有些發澀:“爲什麼?”
琅琊微眯着眼,整個人依偎在商天裔的胸膛裡,她臉上帶着絲絲嚮往與柔和,輕聲道:“因爲那一刻,我心裡想着:真好,不必再擔心,自己什麼時候會失去你了。”
風輕輕揚起草屑,空氣裡飄蕩着草木的青草氣息。
商天裔一顆心像被浸入了一半甜膩,一半酸楚的海洋裡,有力的雙手忍不禁環住懷裡的手,輕以擁緊。
他輕吻着琅琊的發頂。聲音柔情:“我再也不會和你分開。”
雙手相交,握緊。
倆顆心,在這一刻,如此親近……
溫和愜意的時光並不長久,揹負着南商未來的琅琊註定要回去收拾殘局。
倆人駕着驢車走走停停,路程過半時收到了遠在南商皇宮內李躍景傳來的加急書信。
--北戰挑起戰事!請速回!
簡單的幾個字,讓倆人本是輕鬆的面色染上幾分沉重。
“我們遠在西歧,戰事瞬息萬變,我雖相信父親與商欽等人,但那北奕不容小窺。必須有所對策才行!”商天裔轉身從角落裡翻出紙筆,溼浸筆尖後執筆在回紙上快速寫着,寫至一半時,側頭問琅琊:“你可有什麼好的法子?”
琅琊看着他疾筆書寫應對戰策還不忘與自己對話,脣角不由微微揚起:“你出身兵將士家,運兵神速,我自認比不上你的。就是有法子怕也不是上上之選。”
商天裔抿脣一笑,執起筆再次接着上面計策往下寫,嘴裡同時道:“便是再好的兵將士家,也終是聽從聖上的吩咐。”
筆尖挑起一勾,商天裔寫好最後一個字,對着紙輕輕一吹放下。
回頭帶着幾絲笑意看着琅琊,輕輕執起她的手,吹捧道:“所以,聖上過於謙虛了。”
“貧嘴!”抽回手,琅琊淺笑着拿起杯子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偏過頭道:“如今你我仍在西歧,便是快馬加鞭趕回南商,也僅是多了倆人。你的計策自是會令李愛卿如虎添翼,可惜身在異地,處處有侷限。”抿上一口茶水,琅琊轉回頭看向商天裔,像是忘了之前討論的事,轉移話題問道:“你還記得西傲?”
“西歧國的世子?”
琅琊揚脣一笑。“就是他!”
商天裔遲疑了半刻,道:“可是此人,與如今戰事有何干系麼?”
北奕主動發起戰爭,趙逸心中仍有不解,但見他側對着自己,一身戎裝臉色肅穆,準備詢問原因的問話還是嚥了回去,輕撩袖口上前幾步,拱手道:“太子親征,首戰定然告捷!”
“首戰告捷……麼?”北奕冷着臉,一雙黑亮的眸子不知在看些什麼。半晌,他轉頭看向窗外,窗外明月當空,絲絲雲朵散在它的身側,看似虛無卻又雅緻,如若那脫塵的女子一般。
眼神一閃,琅琊清麗美豔的臉龐似幻境般出現在眼前。
北奕冷着的臉像破曉般,瞬間回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