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突然覺得無力。
她一個人在這裡恨其不爭,怒其不奪,最後人家是私底下早就商量好了。
這樣的對比讓琅琊太陽穴疼得跳個不停,伴着早上的惡夢的攪得她全身都難受。
好半晌,她才無力的擺擺手,搖頭道:“寡人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
南宮綠萍雖然想知道是什麼事讓琅琊這麼大動肝火,但見她的模樣實在難看的很,最後還是扶着年慍文出了御書房。
琅琊一個人站在原地,盯着被自己掃落在地上的奏摺,上面的字依稀有着‘北戰’兩字。
如今只要看到和商天裔有關的字,琅琊就會忍不會出神。
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琅琊的腿都有些微麻時,她忍不住揉揉太陽穴,對着仍跪在地上的衆位奴才道:“行了,你們也退下罷。寡人想靜靜。”
“是。”宮人們戰戰兢兢退下。
宮人們退下並沒有多久,琅琊也沒能享受到片刻的安寧,紅衣就輕快闖進了御書房,一臉自鳴樂意的看着身後急急追來的春蕊,叫囂道:“本少爺就說你捉不到我的,怎麼樣!我現在就站在皇上面前,你來咬我啊,來咬我啊!”
春蕊不敢在琅琊面前太過放肆,但對於這紅衣實在是惱得恨,不由惡狠狠瞪他一眼,而後咬着牙道:“我沒有咬牲口的愛好!”
紅衣聽着春蕊這麼說也一惱,頭一轉就看向了琅琊。嘻笑着道:“剛纔我聽到皇上說想靜靜?”
琅琊看着他,不說話。
紅衣被盯得頭皮有些發麻,但也不願意就這麼敗下陣來。就地打了一圈,便笑着看向琅琊,賤賤問道:“靜靜是誰?”
“你竟敢這般與聖上說話!”春蕊恨不得撲上去把這紅衣一頓胖揍!揍到他再掀不起風浪爲止!
琅琊適時擺擺手,打斷春蕊。
“春蕊,你先下去吧,本宮有事要與紅衣說。”說着,悠悠看了紅衣一眼。
紅衣被這一眼打量着全身發軟,整個不由自主的想往門口靠。只可惜,手指才依偎到門口,春蕊就毫不客氣的關上了門,把他鎖在了御書房內。
“喂!”紅衣拍了拍門,見門關得嚴嚴實實根本打不開,回頭再看琅琊已經從龍椅上下來一步步走向自己,忍不住縮着身子退到了門框邊。
一隻手緊緊扒拉着門框的沿,一面後害的嚥着唾沫,在那逞強道:“你,你想幹什麼?我,我要告訴你,別,別,別以爲你是皇上,我就不敢打你啊!你要再靠近我,我我我我可叫人了啊!”
琅琊在離紅衣三步時,停下了腳步。她看着紅衣,問道:“白琴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知道麼?”
紅衣錯愕的張大了嘴。發出一聲呆滯又傻氣的:“啊?!”
琅琊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白琴是什麼樣的人,你知道麼?”
“哦~”紅衣的腦子不比常人,琅琊這話一出,他就自我腦補了無數的恩愛情仇。
一雙眼也從最初的錯愕中回過神來,發出一陣誇張的嘖嘖聲。賤賤道“皇上這是思春了,看上那白琴了?”
話音剛落就見琅琊的間銀光一閃。
下一刻,一把閃着寒光的利刃就貼在了紅衣的脖頸處。
琅琊的眼神冷得像是死海一般。手裡的利刃在紅衣白皙的脖頸上輕輕一撩,就有一道血痕緩緩滲出。
她冰冷開口:“我不希望再問第三遍。”
‘咕嚕’嚥下一口唾沫。
紅衣乾巴巴的笑幾聲,紅衣的脖子小心翼翼的往後挪了挪。
“呵呵,這事你問我就真是太對了,我紅衣別的事不知道,但那白琴公子的事,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啊,皇上既然想知道,自然是好說,好說。”
只是他的脖了挪,那把緊貼着他脖頸的利刃也跟着挪。這一挪兩挪的,紅衣的臉色漸漸就難看起來。“我我我說還不行嘛,你一個當皇上哪能這麼欺負人啊,”
利刃又向前逼近了幾分,紅衣可以感覺那薄薄的冷冷的刀刃切開了自己的皮膚,有一層薄薄的血痕將着刀面染上了一層豔麗的紅潤。
白琴不敢再亂動,嘴皮子被嚇得活絡起來。“那白琴不知是哪裡人我在的時候就知道他一直跟着水榭堂的掌櫃了那掌櫃有一臉的絡塞胡整個人看着粗獷又木納。”
可憐巴巴的吸一口氣,紅衣眼珠子亂轉,像是想着還有什麼可以說的。“對了,有一次我去白琴房裡見到他寶貝的拿着一塊玉佩,那玉佩上雕着一條五爪青龍,威風無比,我想問他借來看看,但他不肯,還喊我滾,那氣勢……”後怕的吞一口唾沫,紅衣想了一會,而後道:“那氣勢就跟你現在似的!”
琅琊看着他,眼中的光彩不明。“還有呢?”
“還,還有?”紅衣急得直嚥唾沫。絞盡腦汗想了好半晌後道:“還還還有就是白琴身上有一道疤,在胸口,有一道長的劍傷?不,刀傷。”
雙手在空氣裡比劃着,拉扯出一條成人手臂長的,覺得不對,這好像太長了些,於是又縮短到一手掌長得,又猶豫的頓了一下,覺得太短了些。來回挪動了好一會,纔將長度固定在半個手肘的長度。“大,大約這麼長。”
紅衣的描述能力實在乏味,而且說的消息並沒有太多的用處。琅琊利落收回刀,便道:“你出宮吧。”
紅衣經了琅琊這一茬,哪裡還敢呆在這裡,別說呆在這裡,你就是給他銀子讓他留下,他也不想再進宮了。深怕琅琊反悔似的快速打開門,紅衣整個人急急就往外面跑。
琅琊打了一個響指,對着空氣道:“帶着他出宮。”
“是。”死士恭敬應了一聲,便消失在原地。
直到衆人都走遠,琅琊這才忍不住把手伸到懷裡握住那塊商天裔留下的寶石。
這一刻,她迫切想要見到他……即使不能見到他,見見與他長得相似人,也讓她覺得無比欣慰。
懷着這樣的心思,琅琊來到了白琴的居的院子。這處院子風景獨好,大片大片的綠色盡相舒展着葉兒在空氣伸腰,將周圍的一切演染得和平毫無紛爭。
空氣裡若有似無的飄着一股淡香,讓人不自覺間就放鬆了身體。
琅琊從早上驚醒後的神經在這股淡香下緩緩放鬆。她踏着步子來到院內。院子裡沒有一個人,只有斷斷續續的琴聲從不遠處的小水塘處傳來。
琅琊尋着琴聲走來。
只見白琴撫琴而奏,寬寬綁在腦後的髮絲將他襯得瀟灑自得,流暢幽靜的琴音在他指下緩緩流淌。他閉着眼,修長的指尖在的琴絃上一下又一下撥動,顯得安寧又溫雅。
琅琊忍不住走到他身邊,坐下。
白琴像是注意到有人,微微皺了皺眉,便睜開了眼。
那雙與商天裔有着五,六分相似的眼就這麼定定的望向了琅琊。
琅琊有一瞬間的心動。這份心動是對於商天裔的動容。早上的夢就像一道無處不在的詛咒,讓她整個的精神出現了崩塌,而眼前這雙眼,正是琅琊最後的防線。
但現在,在這雙眼裡,這道防線‘轟’的一聲塌了。
“天裔……”琅琊忍不住伸出手,輕聲喚道。
琴絃猛得斷了。留下一片顫音。
白琴收回手,恭敬起身站到一邊,道:“皇上認錯人了。”
琅琊自嘲的笑一聲。
是啊,認錯人了。這是她第三次認錯人了嗎?
第一次在水榭堂,第二次在花園中,第三次就是現在。
略帶着幾分寂寞起身,琅琊擺擺衣袖。“是寡人失禮了。”
低頭看着斷了的弦,琅琊伸的輕撫了一把。“作爲賠禮,寡人爲你將這琴續上吧。”
“不必了。”白琴率先一步拿過琴。語氣強硬中帶着幾分微怒:“琴絃既然已斷,再接上怕是也彈不出以往的滋味了。”說着對着琅琊點點頭,轉身朝着房間走去。
琅琊看着他走得乾淨利落,忍不住又有些恍惚起來。
而此時伴着她的,唯有白琴遺落在此處的一鼎香爐。香爐的煙在空中飄渺升騰,如同一隻只靈巧的精靈般圍着琅琊打着轉。
夜,越來越深。
琅琊洗漱後和衣躺在龍牀上,她的頂上是層層織織的帷幔。染着金色的帷幔遍佈着帝皇家的奢侈與高貴。
但看着這樣的顏色,琅琊只覺得看得眼睛生疼。
手裡寶石也因爲她的壓抑而用力的緊握,握得越緊,她的手就越疼。越是感覺到疼,她就越想握緊。
這樣的循環惡劣且讓人精神崩潰,但琅琊控制不住。她忍不住一次次想着那個夢,那個夢那麼真實,那麼真實……
七日後,北戰傳來消息。
南商派出的兵馬被全部殲滅,鎮國大將軍商天裔陣亡!
而伴着這個消息一週前來的,還有北戰的使者。
這位使者一改當初和談時的客套懦弱。態度跋扈,見到琅琊也不行禮,站在那裡自顧道:“南商國也不過爾爾,我北戰戰士驍勇好戰,豈是你等可以抗衡!”
脣角得意一翹,那人接着道:“如果南商國君夠明智的話,不如將那邊線就此割讓給我北戰。”
所有大臣都在揣摩着琅琊的態度。
畢竟北戰驍勇衆人一直都知,只不過這份‘知道’在商天裔連番戰勝下被衆人漸漸淡忘。只可惜這種局淡忘並沒有維持太久,就被北戰再次崛起而折斷。
北戰使臣嘲諷看着坐上的琅琊。
他們是好戰的民族,對於他們來說,女人不過是一件玩物,而這個國家竟然將最爲尊貴的位置交由女人來坐,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國家,不過一個女人又怎能領導國家?這樣看來他們全軍覆沒,也死得並不冤枉!
高傲的擡着頭,使者桀驁道:“南商皇上,我恕你還是好好想清楚,如今的北戰勢不可擋,並不是你這樣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琅琊。使者痞氣直足的笑了聲。“嬌弱的小女子可以阻攔的,若是識相的話,儘快把土地割讓給我們纔好。”
割讓土地?
沈學聽着這話眼軲轆一圈圈打轉。
他初登‘右相’之位,本以爲他坐上後會順風順水,哪裡想處處受左相一派壓制。
如今這北戰的大臣來訪,無疑讓他看到了先機。如今南商已經沒了將軍。那商剎年紀這麼大了,再登沙場定然也守不住那邊線,而那都統領雖然有些本領,但他本就和他結下過樑子,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讓他出威風。若是輸了還好,若是贏了那都統領回來肯定壓了自己一頭,所以絕不能讓他出徵!
而除了這幾人,還有誰可以代替南商出戰嗎?
將能上陣殺敵的在腦袋裡過上一圈,直到確認沒有人可以在北戰的刀槍下贏過,沈學這才滿意的回頭看一眼仍呆呆站着的衆位大臣,得意一抑頭向前一步。
對着琅琊行禮後,說出自己的想法。“皇上,臣認爲北戰使臣說得有理。”
琅琊目光一沉。即使她明白沈學是個沒腦的,但沒想到這人能沒腦子到這個地步。
沈學低着頭不知琅琊兇惡的眼神一閃而過,還在那誇誇其談道:“如今鎮國將軍已亡,朝中的可征戰之人並不多,既然如此,何不賣個人情給北戰?兩國修得好來,方纔能壯大南商。”
琅琊的眼神陰冷飄乎,聲音也低沉沉的像是染上寒氣。“右相真是這般想的?”
沈學只覺得琅琊這話無異是對自己的肯定。
眼下朝中也無爭戰的人,而衆位大臣一個個都跟縮頭烏龜似的縮着不開口,除去他這麼大義凜然說出衆人想法,出謀劃策之外,還有誰會有對的沈學一直想做出一件大事?
得意一笑,沈學的表情更加驕傲。一拱手道:“微臣只想主皇上分憂。”
呵!好一個分憂啊。琅琊輕輕磕上眼,隱隱怒氣在身側盤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