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荒唐,商天裔當下便是一驚,退開數步。
琅琊看着商天裔的模樣,心頭不由一樂。
想他方纔還氣定神閒讓那老婦人說,如今卻被她的言論嚇到了。不由拿眼去瞅他:“商小將軍倒是好興致,隔三差五的往府上跑。”
商天裔乾乾笑幾步,快步靠近琅琊身邊,壓低了聲音道:“這老嫗真是……好生厲害,好生厲害。”
商小將軍?將軍?
祖奶奶敏感捉到了這二個字,雙眼一下子就亮騰騰一片。
這可是她來到皇城見到的第一位達官貴人,不由想去結交:“原來這位少年郎是將軍。果真是儀表堂堂氣度不凡。”
商天裔不動聲色的站在琅琊身邊,也不接話。
琅琊滿意於商天裔此時的反應,側頭道:“算着時間,那琅琊閣的先生們也應將那帳查證好了,你去將他們與管家一併請上來罷。”
商天裔點點頭,也沒覺得自己這身份做這跑差的活有什麼落面子,便顛顛跑開了。
祖奶奶還指望巴結上這將軍,哪想他聽了琅琊的話便跑開了,心裡不由有些不暢快,再見琅琊悠閒的模樣,心頭就越加不暢快,陰陽怪氣道:“琅琊,算着輩份,你可需喊我一聲祖奶奶。”
南宮楚楚是皇上的女兒,對外說得好聽些是下嫁,但若真說起來,那便是入贅!呂晉清入贅了南宮家。自此琅琊自然隨了南宮的姓。所以真要按輩份排的話,她的祖奶奶也姓南宮,並不隨呂。所以她只是淺淺一笑道,提醒道:“南宮琅琊,我複姓南宮。”
混,混帳!祖奶奶氣得手指發抖,臉色青白的一片。
倆人對峙的空檔,管家走了進來。
琅琊看一眼管家,抿脣一笑:“管家來得正是時候,琅琊正有一些問題想與你請教。”
管家行了禮,也不知琅琊尋他是爲了帳本的事。只道是祖奶奶過來了,他這呂家遠房要被提撥重用。眉眼一展,便笑道:“郡主請說。”
琅琊仍舊是一臉輕淡的笑,道:“這幾年府上也虧了有管家的扶持,纔有瞭如今的景向。”
這第一句話就讓管家有些飄飄然,心道提撥的事定會穩如盤石,臉上的笑也不由得更擴展了些,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琅琊仍舊在笑,只是笑意卻不到眼底:“只是……權力大了,野心也就大了。”
管家一楞,心裡的不安還來不及擴散琅琊轉移了話頭,對着自己人身後說:“勞煩商小將軍將人帶來了。”
商天裔快步過來,身後跟着那十名帳房,一字排開,每人手裡都要端着二十來個帳本。
“管家。”琅琊看着管家突變的神色,道:“這些年府上的帳單都是你一手把關的吧?”
管家就是再傻,也明白天了眼前是什麼局面。
他在這幾年裡,從府裡拿了許多,但帳上的總數要對,於是他將數額做平,一般的外行自然不懂,但如果碰到內行……
額頭的
汗冷靜不禁就滑了下來,沾溼衣襟。
琅琊閒步走到帳本前,就近往身邊的帳本上翻了翻:“這帳,平素也沒有人去查些什麼。一是信任管家。二,”琅琊眼神淺淺的在管家和祖奶奶身上打了一個轉,接着道:“二來,量你們沒這個膽,敢動皇家府上的物件!”
這罪名太大。管家腿腳一軟,當即就要軟倒在地。
祖奶奶看明白了,這黃口小兒今天是對着自己人幹了!先和她爭個丫鬟,現在把手伸到了她的遠親!
這駙馬府,她一個老婆子她還不信就做不了主了。
如果但任由着這個黃口小兒在這裡狐假虎威,她絕計是咽不下這一口氣的。
更何況墨香這丫頭她沒保下,已經失了面子,如果再讓管家被收拾了,她以後還怎麼在這裡立足。
如此想着,不由伸手想去扯琅琊。
琅琊身量小,這祖奶奶下手也沒個輕重,這一扯下直接就把踉蹌推開數步,如果不是商天裔快一步將人扶着,必然摔倒在地。
“沒事吧?”
琅琊擺擺手,聲音有些低:“沒事。”
商天裔的臉色從剛纔就陰了下來,本是笑盈盈的臉一冷,便多了一份軍人肅殺的味兒,擡頭瞪向祖奶奶時,氣勢磅礴到駭人:“大膽!琅琊爲皇上掌上明珠,小小婦孺竟想傷害皇命!”
祖奶奶被商天裔這一吼,當下有些愣,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是琅琊的祖奶奶!”這話一出,祖奶奶頓了會,下刻像是找到了由頭,冷哼道:“我爲她長輩子,便是站在長輩子的立場上,小小教訓一下又能怎的了?!”
商天裔眉目清冷,全身的肌肉緊緊崩着,似乎下一刻就會把人就地正法!
“難道我老婆子教訓一下自家的孩子,還得受外人約束不成?”
祖奶奶還不知自己生死就在一線間,嘴裡仍往外蹦個不停:“這府裡就是風氣太差了些,哪有讓這幾歲的娃娃當家的理,更何況……”打量一眼琅琊:“還是個女娃兒!”
商天裔放在袖邊的手忍不禁握緊,就要衝上去!
卻被一雙素靜柔軟的手壓了下去。琅琊從商天裔懷裡離開, 一雙鳳眼兒定定看着祖奶奶,直看得她手心出汗,有些發慌。
“幹,幹什麼!你那是什麼眼神!”
“呵呵。琅琊只是覺得祖奶奶說得對極。琅琊是小輩子,如若祖奶奶有什麼不滿,想要教訓琅琊也是自然。”
商天裔沒想到琅琊會服軟,心口一窒,便沒來由的不暢快起來!但轉眼像是想到什麼,細細看了眼琅琊,見她臉色極淡,但卻不似妥協,不由舒展了眉頭。
祖奶奶聽着琅琊的話,心口一陣舒坦。臉色也恢復了樂意與嬌傲。
想着這種小丫頭倒底是年幼,平時也被寵得沒個天高地厚,她剛纔露的這一手,一定是把人嚇怕了,所以來求和。
“只不過呢。”琅琊的話顯然沒完,話峰一轉,語氣騰得下降幾個度,讓整個大
殿都散着一股子低迷冷森的味兒:“本郡本方纔已經說過,本郡主複姓南宮,爲皇家一脈,真要較真了算,祖奶奶這一名號也是長睡皇陵裡的南宮家!哪裡容得呂姓來冠我南宮皇姓之上!若是當真按你這說法,我南宮家還及不上‘呂’姓?莫不是在你心裡,還想‘呂’姓佔了這天下!”
皇奶奶再是鄉村婦孺不知天高地厚,也知道謀反的罪有多大。當下臉色慘白一片。
琅琊見她打着顫,冷冷一笑接着道:“還好今各兒是在駙馬府,若是到了別的地方,你這花甲之身能不能保得下來都是未知之數!”
祖奶奶雖然年歲大了,卻還是惜命的。當下不敢再頂琅琊的話。
琅琊既然讓她怕,自然就要把害怕深深埋到她心底。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本郡主雖年幼,卻不乏實權。想要一個人死……”陰測測看過祖奶奶,琅琊掌心向下拍到桌面:“易如反掌!”
商天商適時把手放在琅琊手側,用壓力重重一壓!上好的梨花桌面當即‘轟’一聲裂成幾片!
從祖奶奶的角度,便如同琅琊造成的一樣。
縮了縮脖子,祖奶奶雖然囂張,但這殺頭的罪還是慌的。
琅琊的意思她也摸準了,這小丫頭是給自己打警鈴做規矩,她用自己的話告訴了她,如果想讓她死,不過嘴皮子一碰的事兒!
這麼想着,臉色也一下子灰敗下來,不敢再囂張的頂撞。
琅琊見祖奶奶完全收斂了那股氣勢,臉色復才收起了冷意,笑着上去握住她粗糙的手掌,輕輕拍了二下,孝順體貼道:“您年歲也大了,論到享福自是應該的。來。”琅琊把人引到左側的首位座下,一臉乖巧:“只是府上有府上的規矩,規矩還是不能破的,對麼?”
祖奶奶點頭如搗蒜。
琅琊滿意一笑,接着道:“您一路趕到來也累了,春蕊,看茶。”
呂春鳳被琅琊的話嚇得手拌,如今就是拿着水的手都要忍不住打着顫,如果不是春蕊極時扶時,極有可能就灑了一地。
琅琊裝作沒看到,回頭便看向管家。
管家一看小郡主把目光再次落回自己身上,就來由的心口就是一緊。想着小郡主三言二語就把生性蠻橫的呂春鳳收服了,雙眼閃躲得更是厲害。
琅琊也不急,如今二個犯事的被捉,一個教訓安分了。這府上衆人的態度也就越發分明瞭。她現在是用人之際,如果可以,自然是從身邊的先捉起。
萬事俱備,她現在要做的,只有等,等着呂晉清過來!
趁着今天,把府上的事一次性給解決了。
呂晉清從吃了午膳後,右眼皮子就跳個不停。
身邊的戶部尚書看着他這模樣 ,不由打趣道:“狀元郎今天看着有挺精神吶。”
戶部尚書與比他年長几歲,娶的女子是王皇后長女南宮蘭雅。倆人同爲駙馬,平素裡偶有說些貼已話,只是南宮楚楚溺斃後,戶部尚書便與他走開了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