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依然本性並不壞,可以說,記憶裡的那個小姑娘,時常跟我作對的小姑娘,是個可愛的,善良的姑娘。
我覺着,依然公主這一生做的罪錯的一件事,便是遇見了之谷仙君。
從別人的議論紛紛中,我明白了,依然對之谷因愛生恨的故事。但明白卻也只是明白,我並不能爲她做任何事,一切的一切,都總歸只是三個字:愛錯了。
匆匆十幾年過去了,我忽然感覺有些滿足,即使我知道,畫鈴就要甦醒了,所有的夢都該結束了。
又是一年年底,三哥差人給我們送來些好酒,我便要着古山給我炒了幾個下酒菜,邀着古山一起坐下來喝口酒,慶祝慶祝。
正當我打算連着整碗一起喝下去的時候,暗羽少年神色古怪的進來報:“大人,仙鈴有動靜了。”
端着碗的手微微一顫,古山善解人意的接過我的碗,放下:“我們一去去看看罷。”
古山的聲音不輕不重,但落在我心裡,卻像是一個鐵托一樣,瞬間便安定了我的心。
院子裡的桃樹隱隱已經有了花苞,一朵朵,欲綻未放的模樣。穿過院子,我們徑自來到了安置着仙鈴的房間。
本以爲所有的一切都該結束了。本以爲,一,本,讀,小說 xstxt到時候了。只是,看到仙鈴化作一個嬰兒的時候,我還是錯愕了。
許是聽見聲音,那嬰兒緩緩地動了動頭,呆呆的看着我們,卻僅僅只是瞬即,便揮舞着小手,像是要我們抱抱似的。
心裡一個激靈,我反應過來,忙上前去抱那個孩子。但讓我意外的是,這孩子竟然推開我,小短手撲棱着要古山抱。
我突然有些淡淡的失落。這情況……
但轉念一想,卻又瞭然了。這孩子本是混沌鈴,生於混沌,而古山,多多少少,還有些洪荒時期的氣息,遠比我這個晚生了多少年的人要更接近混沌之氣。畫鈴對古山感到親近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且看那眉目,那神態,依稀可以確定,這就是嬰兒版本的畫鈴。
我本想讓古山抱抱他,但古山卻是想了沒想,囑託暗羽少年照顧好畫鈴,便拉着我轉身離開了。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不知不覺,我跟古山,牽牽絆絆,早已經糾結成一團亂七八糟的線團,剪不斷,理還亂。
古山問我想去哪裡玩。
我想了想,笑着問:“可以把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在走一遍嗎?”
聞言,古山深深地看我一眼,便點點頭“嗯。”了聲,同意了。
第一個地方,是籽歸田園的老柳樹下,我跟古山第一次相間的地方。
這一次,在踏歌的幫助下,我們回到了天盡頭。這一天,我靠坐在老柳樹下,看着聞訊趕來的一衆少年童子,淡笑着給他們講述着關於古山帝君的故事。與此同時,古山正坐在老柳樹的枝椏上。
猶記得那一年,我懷揣着一份自以爲的蒼涼,透徹,回到天盡頭,假裝不去在意那些歡喜憂愁,強忍着心中奔涌的情緒,對他人露出自以爲溫柔友善的淡笑。
“姑姑,你這次爲什麼在凡間待了那麼久啊?”
“自然是覺着凡間好啊,一個不覺便多呆了些年月。”
想着當初與小童子們的對話,只覺着好笑。
那時候的我,會羞惱,是個愛面子的。明明是自己愚笨,被人算計了,還不願意讓人知道。
那時候的我,會惡劣的欺騙小童子。“誰說我有騙你的,那天我拿着布穀鳥在背山坳入口等了整整一個下午,你也沒來,想着你興許是有事,便只好回去了,琢磨着是不是等我歷劫回來後再送給你。”
那時候的我,也會耍小心思,讓小童子們乖乖交靈石聽我說書。
那時候的我,也會淘氣的做些讓三哥氣得跳腳的事情。比如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將他珍藏的茶葉偷出來吃了。
現在回想起來,我卻是恍然明悟了。縱使凡塵萬年的顛簸悽苦,也未曾對我淘氣貪玩的本質。所有的改變都是從遇見古山的那一刻開始的。
噙着一抹可以的淡笑,我仰頭看着吱呀上的古山:“仙君不打算交聽書費嗎?”
低頭,古山不甚在意的開口:“什麼是聽書費。”
“上學讀書要交學費,求人辦事要交人情費,聽人講書自然要交聽書費。”
那男子聞言不甚在意的“哦。”了聲,隨即便又低下頭俯視着我,淡淡道:“我若是不交呢。”
那時候的古山也沒有哀傷,沒有心痛。有的,僅僅只是一抹來自遠古的寂寥與淡漠。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那無邊無際的哀傷?那痛徹心扉的感覺?
“原來是你麼。”古山第一次主動與我說的話。卻是因爲我端着三哥從他的清浦園偷來的茶葉。
誤以爲古山是來尋仇的,忌諱他實力高強,我面不由心的問。“原來竟是故友啊,多年不見,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聞言,古山詫異的看我一眼。
“諾,這茶好喝麼,我告訴你,這可是古山帝君親手種的茶,今天算你有福了。小子,好好珍惜這杯茶吧,畢竟,機緣難得,古山帝君親手種的茶可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有機會吃得到的。”
回想起當初跟他說過的這句話,我只能汗顏的笑笑,當真是……
古山是個睚眥必報的,想當初,我僅僅只是說了他一句,便被他施法丟進清水湖裡灌了一通。
那時候的古山是個極其惡劣的主,總喜歡欺負我,憑藉着權勢逼我收拾柴房,掏老鼠洞。
就在我獨自坐在小草屋的屋頂感傷的時候,下邊突然傳來三哥語重心長的一聲呼喚。
我愣了楞,隨即低下頭看着三哥,笑笑:“三哥喚我有事?”
嘆口氣,三哥飛身落在我身旁坐下。
我看着笑笑,道:“多日不見,三哥倒是穩重了許多,更像是個管理人了。”
搖搖頭,三哥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小壺酒遞給我。我伸手接過。三哥轉頭看着遠方的夕陽餘暉,道:“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點點頭,我輕輕的“嗯。”了聲,便就這着手中的酒壺直接喝了一口。
酒味甘醇,其香醉人。僅僅只喝了幾口,我便感覺有些醉了。二哥問我,“可有想過爲什麼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我思忖了許久,腦海裡閃過無數的畫面,或哭或笑,或恬靜或悲壯,最後所有的畫面都定格在我跟着帝猶棄古山而去的地方,若是我能多堅持一點,哪怕只是留下來質問古山,也許……
只可惜,有些也許之所以被深深地刻印在心底,就是因爲它再也回不去了。
阿爹阿孃爲我們做了好些飯菜。席間阿爹說,雖然我已經投胎轉世,已不是蘭花本身,但無論如何,一直都是蘭花家的小公主,是他最疼愛的女兒,若是要搬出去住在一起,也該是有過嫁娶之禮的。
我本想拒絕,但古山卻是應了下來。阿爹阿孃嘆了口氣,隨即便又開心的商量着該如何操辦婚禮的事情。
我想了想,總覺着心裡有些事情還沒有了結,便跟阿爹阿孃說了聲,帶着古山繼續玩去了。操辦婚禮的事情就全權交給阿爹阿孃了。
阿孃說,嫁人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事情,前往不能因爲貪玩兒耽誤了。
我點點頭,應了聲知道了。
小阿朵又長大了,也長高了,一米七四的個兒。我估摸着比要比蕭遙高了些。難怪那天蕭遙會那麼鬱悶。
現在看着她,不着痕跡的比了一下自己一米五六的個兒,那句唸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小阿朵”竟然是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膈應了許久,方纔嘆口氣“小阿朵真是越長越標誌了。”開口,我感嘆道。
小阿朵略微羞澀的紅了紅臉頰,但卻僅僅只是瞬即的事情;“姑姑。”千言萬語,最後卻都只有一句飽含複雜的呼喚。
我笑笑:“蕭遙最近還好嗎?”
頓時,小阿朵臉色便苦了下來,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也沒有太意外。
“很多人都希望有這麼一個人、那人不嫌棄他的壞脾氣、不嫌棄他的壞習慣、也不嫌棄他的家境怎樣,不管他的實力怎樣,外貌怎樣,始終站在他身邊,寵着,愛着,然後白頭到老。”說着,我頓了頓,看着小阿朵說:“但那些都是騙人的,喜歡一個人,如果真的喜歡到了不能放棄的地步,那就不要去想着如何說服自己去放棄了,乾脆一點,把他追過來。”
聞言,小阿朵苦笑兩聲,道:“前些日子聽說旋戈伯父替他尋了門親事,對方是九重天的五公主。叫依婷。”頓了頓,小阿朵停了下來。
我看得出,小阿朵在難過。
片刻,小阿朵開口繼續:“小的時候我見過那依婷公主。長得很漂亮。溫柔有禮。就是看着有些柔弱。”
我嘆口氣:“蕭遙喜歡她嗎?”。
略微遲疑,小阿朵想了許久,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但最終卻是點了點頭:“應該喜歡罷。”
“姑姑,好久沒有跟你聊天了,我們一起喝喝酒罷。”看着我,小阿朵提議道。
略微思忖了一下,我便點了點頭,正想回去拿酒,便見小阿朵動作熟稔的從乾坤戒指內拿出一罈酒遞給我,隨即又自己拎了一罈酒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