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他的眼,深邃的眼眸深處的脆弱令她感到心疼,情不自禁的伸手撫平他眉間的豎紋,她揚起笑,道,“當然。”沒來由的肯定,她的心底涌上一股強烈的念頭,就是告訴他,“她”沒有怪他。
望進她清澈的眼瞳,他彷彿看到了她,粉色的衣裙隨風輕揚,一張傾城麗顏展顏一笑,望着他,如幼時一般,他奔向被蝴蝶如衆星拱月般簇擁其中的她。
“一切都隨風而去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放過自己也放過她。”輕喃聲彷彿沾上了魔法,刻印在了他的心裡。
夢蝶宮,睿軒站在這個封閉了五年的宮殿門前,良久,不語。
喜公公提着燈籠緊跟在他身後一步處,老眼渾濁,臉上帶着一絲不解與震驚,自五年前,夢蝶宮被封,成爲皇宮的禁地後,皇上從未踏足過這裡,今兒這是怎麼了?
陪着這個小主子已有很長的一段歲月,夢蝶宮裡的那位與主子的關係他都看在眼裡,五年前那位突然去世,這裡便成爲了禁地,着實令他費解了好一段時間,可之後他就釋然了,這當奴才的只要伺候好自己的主子,其他的不需要多嘴,也不敢多嘴。
“皇上。”喜公公試探的喚了一聲,站在門口不動的睿軒微不可覺的輕吸了口氣,邁步走進了宮殿。
塵封的大門咿呀一聲打了開,朦朧的燭火照亮了角落,屋內的擺設跟五年前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所有的東西因爲時光的沉澱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毫無一絲人氣的偌大宮殿說明主人早已離去多時。
睿軒一步一步的走在這個曾經熟悉的地方,她坐過的地方,她喝茶的地方,她歇息的地方,駐足在她的寢殿,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氣,邁步走進,每一步都沉重無比。
溫馨的粉色是她的最愛,裝飾淡雅,沒有其他宮殿的奢華,香案上古琴靜靜的擺放其上,琴身上一隻蝴蝶花樣異常顯眼,栩栩如生的蝴蝶停歇在綻開的蝶花上,似在吸食花蜜,似是知道它主人的遭遇,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睿軒修長的手指輕撫過琴身,細細的描繪着蝴蝶的圖紋,一雙深邃的眼眸涌上悲傷與思念,修長的琴身,生動的蝴蝶圖紋,熟悉的彷彿刻印在了他的腦海裡,這是他親手爲她而做,只是,如今琴依在,人兒已歸去。
他恨她,恨她丟下他一人獨自離去,恨她處心積慮靠近他,只爲了他的皇位,恨她,恨她即便死了也不放過他,是,他恨她,可他更恨他自己,恨他放不下,恨他想她,他後悔了,那一劍下去時,他就後悔了,皇位他可以給她,她要什麼他都可以給她,可是,又爲什麼偏偏是她,殺了父皇母后的兇手,他什麼都可以原諒,獨獨這件事不可以,爲什麼要是她,爲什麼?
漆黑的眼眸陰沉可怖,瘋狂沖刷了他的理智,一雙眼睛通紅,泛着嗜血的光,若是君浩在此,定會發現其異常,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可惜此地只有一個喜公公,而他現在正站在寢殿門外,靜侯皇上的吩咐,又怎會知道里屋的情況。
“一切都隨風而去了”清靈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帶着一股清新之氣,悄悄消融着眼中的煞氣,“過去的都過去了,放過自己也放過她。”
“放過自己也放過她,放過……”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輕喃這句話,焦躁的心漸漸趨於平靜,通紅散去,一雙深邃的眼睛黑白分明,透着一股迷茫,夜風吹過,隱隱帶着一股蝶花的香氣,無名山上的無字碑清晰的浮現在眼前,眼中回覆清明,霎那,闊然開朗。
一張傾城傾國的容顏浮現眼前,面頰上一隻血紅色的蝴蝶透着妖魅的美。
“你看起來有些不一樣?”
“哪不一樣?”
“你在笑?”
“難道你想看我哭?”
君浩跨着臉,看你哭?這玩笑開大了。
“有事?”
“嗯,是有點事。”君浩將手中的摺子丟給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細觀察起他來,哪不一樣了?他也說不上來。
“玉羅門?”
“一門一百四十七口,逃了七個,其餘全滅。”
“查到沒有?”
“從他們的密室裡搜出了‘惑蟲’,看來這事確實跟他們脫不了干係。”惑蟲,本身含毒性,若被有心人發現,加以煉製,便成爲禍害他人的毒藥,這次,竟有人將之煉製,成爲此次瘧疾之禍的源頭,若非及時發現,只怕會釀成一場大禍。
“其他人呢?”
“逃了,還在查,應該逃不遠。”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斬草除根,這道理,他們比誰都瞭解,留下一個背後看不見的敵人,這是不智之舉。
“聽說此次是永安堂的那位大夫告知方凌的。”
“是啊,想不到他竟還有這般心思,是個人才啊。”雖沒見過本人,單從他的醫術,心思細膩這點就足夠他稱讚。
“我記得名字好像是叫做疊易。”睿軒回想方凌摺子上提到的名字,是這名字不錯,只是,似乎有些熟悉。
“嗯。”君浩點頭,他也看過那本摺子。
“這麼說,這疊易還是玉羅門滅門的禍首之一了。”睿軒略一沉吟,道,脣畔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君浩一怔,兩人對視,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心思。
小依後背一陣寒風冒起,汗毛直立,不禁打了個冷顫。
“怎麼了?”
“沒事。我們走吧。”小依笑了笑,笑容有些勉強。
“不舒服就直說,這逛夜市明天去也可以。”獨孤離說,透着關懷,
“沒事啦,快走吧,我跟靈兒來城裡這麼久都還沒去逛過夜市,快走,去晚了人都散了。”她帶頭走在最前面,反過來催他們快走。
“走吧。”
南風興奮的猛點頭,就差跑在主子的前面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