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龍鳳呈祥症
朱可期今天當值,本不抱什麼希望,但自從報說若男、莫梅來訪之後,就覺得閆海與往常有所不同,具體是哪裡不同又說不出來,但是大半生的郎中生涯,自有醫者的靈覺。
屋內四人都發現了閆海的不同,莫梅顧不上羞赧,抓住閆海的手不放,繼續絮絮地訴說,希冀閆海能徹底地醒轉。
片刻後,閆海的面色已不似先前那般瘮人,有了一絲血色,嘴脣翕動着,好像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雙手反過來死死地抓住莫梅的手不放。
此時大家都知道,這個閆海是醒過來了。
這時莫梅才覺出不妥,衆目睽睽之下,自己和一個年輕男子拉拉扯扯,羞死人了。於是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幾次努力之後,方纔解脫。
而閆海也像是用脫了力,隨着莫梅將手拿開,整個人又復先前模樣:面色慢慢沉暗下來,氣息漸弱,給人生機欲斷的感覺。
莫梅不由手足無措起來,求救似地望着兩位長老;若男與平長老對眼前情景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是朱可期也暗暗納罕:這是怎麼說,難道這事反過來了、只有莫梅才能救他的性命?
朱長老拉過莫梅的手,鼓勵地望着她道:“小閆長老能不能得救就看你了!”說罷,將手交到閆海還在攤開的手中。
說來也怪,在二人的手接觸的剎那,閆海明顯地悸動一下,接着喘氣聲也似乎平實了一些,連臉色都好像又回覆了紅潤。
這裡的躁動被外面的弟子很快地傳了出去,不一會兒,其他兩大神醫和無心大師等人都趕了過來。
朱、平二位將這裡的情況簡要地和無心大師等人交流了一下,佔一指和李良辰都覺得不可思議,唯有無心大師微微笑道:“有知覺了就好、有知覺了就好哇!”
若男心裡不痛快,心說:“好什麼好,莫梅可是我們英家人,小閆長老要是總也離不開她咋辦?”
莫梅此時心情已經平靜下來,開始時候的羞赧、惶惑早就撇到腦後了,她心裡想:“別說小閆長老於我有救命之恩,就是別的書院長老、抑或是普通弟子有難,我不是一樣要幫忙嗎?”
三大神醫那邊討論的熱烈,開始還各說各的、互相不服,最後佔一指給他們講了一個醫案,二人才恍然大悟,都說自己記得這件事,聽佔一指一說才又記了起來。
佔一指說的是大化五年的事,那時候前朝皇帝還在位,諸王子間勾心鬥角,使絆子、下黑手,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其中三皇子和九皇子爭鬥最爲激烈。九皇子通過一位異人得了一種毒藥,本想下給三皇子,不想四皇子恰巧去看他的皇兄,陰差陽錯,毒種在了四皇子身上。太醫及民間的郎中衝着賞格紛紛大顯身手,卻都鎩羽而歸。太后的一個小婢女,給四皇子送太后親手做的“半邊蓮子羹”,據說此粥善能解毒,小婢女一勺一勺地給四皇子喂下後,四皇子居然就能坐起來,與人談笑風生、與好人無異,衆人都稱頌太后妙手回春。誰成想,小婢女收拾了東西剛剛邁出門檻,這邊四皇子“咕咚”一聲又暈迷過去,慌得小婢女迴轉頭來不知所措。有人出主意讓小婢女給四皇子按摩一下、舒緩一下氣血,這小婢女一上手,四皇子就又甦醒過來。此後太后就命小婢女專職守在四皇子身邊,四皇子身子一日好似一日,與小婢女的感情也一日深似一日。本來四皇子有望大統,因爲與小婢女的關係,加之自身的來歷頗受詬病,最後九皇子登基,被迫攜着小婢女逃亡渤海國。
當時的御醫將此病症命名爲“龍鳳呈祥”,意爲患者離不開一個特定的人,只要這個人在,患者自然就能痊癒。
這一段掌故如意國很多人知道,但是見仁見智。醫者注意的是一段離奇的醫案;百姓感興趣的是皇子與民女的戀情;朝中議論的皇子的血統。
如果若飛在,當能知道,佔一指所說的四皇子就是老皇上與謝朝天之妻所生,即謝蘊秋的同母異父哥哥。當初逃亡是因爲不容於九皇子,現在有家不能回是因爲謝朝天對他恨之入骨。
佔一指三人統一了意見,自然屋內之人都心下了然,閆海也是心裡得意:“都說人老奸馬老滑,這些老傢伙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上?只等英若飛回來,那時我在如此這般,不信‘玄水印’到不了我手!”
不待無心大師跟她說,莫梅已經用行動表態了:一手輕撫閆海的手臂,另一隻手拍打着閆海的胸腹之間,眼睛裡透着的是堅毅的目光,臉上寫滿了大愛和慈祥。
閆海臉上的黑氣漸退,人也安穩了許多。佔一指擺了擺手,屋裡只留下平長老和莫梅、閆海三人,其他人都離開屋內,來到了屋前的一個小平壩上。
無心大師開口道:“平長老,你們三人就多費點心吧,也不知莫梅這孩子能堅持多久,他們可都是咱們書院的寶貝呢,千萬不可再出什麼差錯了!看看閆海跟前能離開人了,就找別人代替一下。”
衆人知道院長的心思,他是顧及若飛的面子,佔一指首先點頭,若男也是連連說好。
第二天一早,若男就來到小閆長老這裡。只見莫梅神情疲憊,眼睛裡面佈滿血絲,若男一見心疼不已:“好妹妹,是不是一宿沒睡呀?”將莫梅拉過來按在椅子上:“姐姐替你照拂一會兒!”
再看閆海,比昨日又好了許多,感覺中若男的手與自己接觸上,一樣的滑膩、柔軟,閆海享受啊,彷彿墮入溫柔鄉中。但只是瞬間,閆海就警醒過來:“你小子老毛病又犯了,這裡可不是大理國,也不是炎玄書院,一個不小心就前功盡棄呀!”
想到此,強忍着又做出病情不好的情狀,嚇的莫梅慌忙與若男交換過來,閆海這才稍稍和緩下來。
若男一甩袖子坐過一邊,自己生起悶氣來。
今天是李良辰當值,當下笑呵呵地說道:“若男啊,這事急不得的,比昨天已經進步不小了呢,估計再過幾天就可以放心離開了。”
果然,自此以後閆海一日好上一日,偶爾也會離開莫梅,自己獨處一陣,不過時間長了還會反覆,只有莫梅在近前的時候,才和好人一樣。
開頭幾日,莫梅也是頭痛莫名,時間久了,莫梅就不感覺有什麼不適了,甚至主動留下來陪伴着閆海。二人有說有笑、倒是不寂寞,當值的長老、弟子們可就輕巧多了,樂得各自閒話,或者乾脆就冥想修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