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干擾
若飛慌忙之下,想起“神海波瀾”下篇“大宗師解惑”中有記載自己目前情況的文字,可是急切間竟然想不起來了。
雖然強自鎮定,終歸是慌張,身體不受控制,神念也不由己,漸漸恍惚起來。
——唔,這裡是哪呀?彷彿如意國中自家學士府,自己還未修行。忽然一隻大狗撲來,殷紅的舌頭上冒着熱氣,牙齒參差,一身的酒氣,堪堪撲到身上。若飛待要叫喊,可是身不由己,從頭臉開始被那隻大狗舔舐,一口舔去半邊臉,再一口半個腦袋已經不見,明明應該死掉了,偏偏神志清晰,舌頭上的尖刺刮擦的聲音、牙齒咬合的痛感、狗嘴裡的噴出的臭氣,無一不感覺真實。只片刻功夫當地只剩下破爛的衣裳和兩隻鞋子,那隻大狗忽然大笑了起來,狺狺然嗚咽着,彷彿一頭得意的驢子。
——這又是哪兒?小徑曲折,竹木瀟瀟,假山盆景,迴廊照壁,腳下都是潺潺流水。猛然省起,這不是太師府嗎!怎麼來到這裡了,當初自己可是發下了誓言,再到這裡一定剷除謝太師一夥仇人,給父母報仇、爲自己雪恥,可是——思緒未斷,就覺頭痛欲裂,原來一根大棒擊打在頭部,當時就覺滿臉血肉模糊,朦朧中,手持大棒之人可不正是謝太師嗎!謝太師獰笑着還欲下手,旁邊轉過嫋嫋婷婷一個女子,睛如點漆、脣若塗朱、眉眼彎彎,正是求婚那天的謝蘊秋。“爹爹,這個癩蛤蟆讓給女兒整治吧!不碎颳了他,難消我心頭之恨!”說罷,日月雙刀操在手中,從若飛的鼻子開始,一片片地碎割,鼻子割了五片,而後是耳朵十片,再將舌頭拽出割下三條。若飛拼命掙扎,奈何身不由己,但是痛苦卻是錐心刺骨的真實。
——忽然間耳畔傳來一陣隆隆聲響,似乎天地傾覆,眼前場景又是一變,遠遠地看到父母親還做着送自己離開的姿勢,可是卻有無數的刀槍已經紮在和砍在了他們的身上。失去親人的苦痛,無家可歸的迷茫,一時齊聚心頭……
——這是心魔,我得抗爭!可是這一丁點意識,不過纔夠勉強維持若飛有一絲清明,過往二十年來的一切苦痛,此刻都放大百倍地纏繞着他,翻來覆去地一遍遍重演。
忽然,一陣舒爽傳遍全身,那一絲清明化爲一縷清朗,眼前的一切清楚了許多:遠方向這裡涌來數不清的水生物,大到小山一樣的鯨魚,小到孑孓蝦米,可是沒等到近前,忽然間不見,只有嫋嫋的輕煙升起;近處,似乎有辨不清的東西在舞蹈,邊舞邊近,就是這些東西襲近身前,讓自己倍感舒爽。
“好清涼啊!”若飛一邊欣喜着天劫終於結束,一邊享受着貼近身來的這一片霧氣。
始終關注着若飛的李國侯這時反倒緊張起來,不知道和武歸真說了什麼,二人起身向着附近搜尋起來。
岸邊衆人見兩位院長如此緊張,看動作似乎是有不懷好意的人潛入,於是也都不約而同地掃視着自己的周邊。
現在若飛已經清醒了許多,對忽然間來到自己身邊的這團霧氣留意了起來,毫無疑問,這團霧氣的目標是自己,可是飄過來的當口,與先前導致自己夢魘的那股力量發生了衝突,導致自己從夢魘中及時醒來。
醒來才發現,自己的七竅都在流血,通過內視,還發現識海中“奔馬印”縮小了幾倍,而且毫無生機,“摩訶印”等正圍在石伯身邊吵作一團,石伯也焦急地注視着識海中載浮載沉的“奔馬印”,似乎是也沒有了主意。
當他們發現若飛醒來後,都大喜若狂,紛紛涌向若飛這裡,石伯也不例外,熱切地目光、紛亂的話語,都表達着一個意思:奔馬印遭到了襲擊,再不想辦法,他們可能會就此沉淪、失去靈性!而且石伯還特意提醒若飛:這次天劫叫做“神劫”,是給大宗師設定的劫難,本來若飛已經將要渡完,最後一步十分兇險,被突然而至的這團毒氣打斷,卻無意中幫了若飛的大忙。
若飛也才弄明白,這次“神劫”針對的主要是識海,原本有“奔馬印”從中主持,渡過此劫沒有問題,可是那團毒霧非同小可,可能來自於暗夜帝國,當年大戰中,“陰風印”不小心曾被荼毒,因爲戰事緊急,祛毒並不徹底,所以留下了一絲防護破綻,這次冤家路窄,又被同樣的毒霧尋隙攻破。“奔馬印”是“陰風印”、“玄水印”和“烈陽印”三位一體,一人受傷,全體遭罪,何況之前“奔馬印”全力以赴對付“神劫”,那裡能夠料到數百年未見的毒霧再次來襲,所以瞬間的功夫,“奔馬印”生機凋零,識海的壯大突然被打斷。
突破過程中最忌諱的就是外力的干擾,所以修行者往往在突破時,都要邀請長輩或大能者幫助護法,渡劫者本人確實無能爲力。
若飛祈禱圍觀的人中有人能發現異常,別人不行,三姥爺應該沒問題呀!可是他也知道,三姥爺今天情況特殊,不一定能幫上他,所以他把希望都寄託在了武歸真和李國侯二人身上。
他不知道武、李二人此刻正在不遠的岸邊,警惕地搜尋着可疑人。
因爲這團毒霧於無聲無息中突入水下,倘若不是李國侯神念力強大,及時發現了若飛的異常,衆人恐怕還在慶幸天劫過去、成功在即了。
只要小心,總有蛛絲馬跡可尋。
李國侯首先發現了疑點,在距離他們有些遠的地方,一叢矮樹處,有數股神念力發出,源源不斷的霧氣就從那裡瀰漫而出,貼着地面向海子這邊涌來,遇水即沒,毫無疑問,若飛那裡的危險就是來自此處。
從那裡到五鼎書院衆人的聚集處,再到若飛渡劫的地方,正好是一個大三角,不注意還真發現不了,如果注意了,才知道自己這些人是太大意了。
這一夥人不少於十個,隱於矮樹叢中,而且在更遠的地方,幾頭虎鷲明晃晃地在那裡兀立着,分明是這夥人根本就沒打算一黑到底、暗中行事,也是對五鼎書院赤裸裸的藐視了。
李國侯氣急,丹田提氣怒喝一聲:“呔,賊子,哪來的宵小之輩,敢在我五鼎書院的眼皮底下,做這等陰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