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內真氣亂泄,胸口也是又悶又痛,實在是沒法動用輕功了,安安步伐不穩地往前跑去。有時候摔倒在地,衣裙沾上雪污,仍是看也不看,咬着牙爬起來繼續往前跑。
君夜行帶人在後面追趕,看着紫衣纖弱,回頭看過來的黑白玲瓏的大眼睛滿是企盼驚措。心口苦笑,卻囑咐人追的更快些。他的人馬被幾個黑衣人攔住,又無意中知道了簡豫的行蹤,自然不能讓簡昭再次懷疑自己。
這番險境下,安安眼見奔到了水龍街頭,心中大大鬆口氣,雙腿虛軟,直接便軟下去,坐倒在地。手撐着蓬鬆的雪,慢慢轉頭向君夜行的方向看去。
君夜行見安安不再躲藏,而是選擇直直地看過來。想到安安無路可退,便自己也整理儀容,優雅地帶人向她款款踱去。
安安偏頭微笑,還用手捋了捋略散的鬢角,眼中無奈掩明媚,“君大哥?你想要什麼?安安已經無路可逃了,不如你就告訴我吧……也讓安安死後做個明白鬼。”
明知安安在擾亂他的神智,明知安安在趁此拖延時間,他喉頭滾動,竟是澀澀向坐在地上的少女伸出手,“安安……我不會讓你死。”
說話間,安安詭異地翩然一笑,比繁星更爲粲然奪目。君夜行心中已是警覺,卻已是安安突然站起,撒手一揮,一股香氣便飄過來,來不及閉氣便已吸入幾口。步子頓了僵了,臉色青白交錯,不敢相信地看着那個盈盈向後掠去的少女。
“君公子!”身邊的侍衛大驚,思及九殿下曾說過安安古靈多變,眼下確實不虛。便不待君夜行命令,向前追去。
“只是普通的迷藥而已,渾身酥軟無力,三個時辰後自動就好了,”安安垂目,淡淡道。自她幾次遇險,專制藥物的小四便給了她不少防身的藥物,此次竟是她第一次用上。且心緒複雜的是,用在自己以往無比信賴的人身上。
安安擡目,不顧黑衣侍衛要將自己包圍,只是似笑非笑地橫臂在胸,欣賞君夜行的失態。垂了眼簾,嘴角上彎靈氣逼人,涼笑中帶份嘲弄,“君夜行……我也不會讓你死。”
君夜行錯然,目中悲痛,未想過安安竟用相同的話來報復
自己。指尖輕顫,闔了目。是啊,她的嘲弄無錯,傷害已經鑄成,那句“不會讓你死”是多麼多餘……他差點忘了,安安是簡豫帶大的孩子,本性裡有着偏執的一面,死不死,對她都是侮辱。
而正是這一晃神,幾十枚銀針夾着雪花向圍着安安的四周侍衛打去。衆人已經看到銀針的走向,極緩極和的速度,都以爲本可毫無懸念地躲開,動作便悠了半分。誰料那銀針力度很是霸道,看似緩實則快,直接刺入衆人周身大穴。來不及呼喚,便齊齊倒地。
君夜行瞧着突然倒地的衆人發愣,還未倒地的侍衛便迅速斂神,沉靜地退到後面,謹慎地盯着前方。
安安也被這等妙手驚呆,能手法精妙如此發無虛射的,她只認識那麼幾個……而阿大告訴她在水龍街……那救她的這個人!
心跳如擂鼓,安安難掩驚喜,發掠冰頰,靈動的盈瞳轉過去看身後。
只見一輛簡樸的馬車被圍在中間,而馬車四周,已經陸續倒下了一批人。血水汩汩地流下,混着身下的積雪,觸目驚心。
安安心中有些猶豫,遲疑地對着馬車叫,“豫哥哥?”
聲音散在幽涼的夜風中,諸人均是警惕地看着那輛馬車,彷彿裡面坐着個怪物。也是,不出馬車便已傷了那麼多人,該是何等凌厲霸道的武功套路。
夜風中,周圍檐頭突然涌上更多的侍衛,執劍飛掠,刺向那輛馬車。
這次,車簾微動,竟是幾顆碩大的珍珠打出來。迎上那些刺來的劍,將劍打落,侍衛紛紛扶住被震得發麻的手臂,咬牙後退幾步,驚駭地互瞪半晌。
“豫哥哥!”語調上揚,多了歡喜肯定。安安並不向馬車跑去,卻是笑吟吟地看着馬車的方向,打算抱臂欣賞獨屬於簡豫的風采。
馬車裡沒人說話,但周圍上前的侍衛被一個個打倒在地。再是無人上前時,馬車裡才傳來幽若空靈的淡聲,“一回京便是碰上如此大毛筆,九弟熱情也太過了。”
君夜行默然無聲,看向安安歡喜無比的眉眼,又看看漸漸圍上的更多的侍衛,心下發狠。長身掠起如蒼鷹,向安安撲去。
突變生起,安
安只來得及迎上去與他對掌。君夜行此番對她勢在必得,使了七成力,對上如今內息紊亂的安安,根本毫不費力。與他手一接拍,安安胸口更痛,哇的吐出一口血,連連後退幾步。卻只是一低眼,斜眼看向君夜行。君夜行側身向她抓去,眼看要碰上她肩胛之際,安安一矮身,身子後仰翻個跟頭躲開。烏黑的長髮拂過他的面龐,清香溢過,君夜行微恍神。
這邊君夜行與安安過招,那裡,四面屋檐上站遍了黑衣侍衛,長弓搭箭,毫不遲疑地對準雪地上那輛馬車。一聲令下,萬箭齊發,在清冷的雪夜上空織成一片密雨。
“豫哥哥!”安安轉頭看去,雙眸驟縮,劇駭過眼。再不顧自己的危險境況,便要奔向密箭如雨中。
而君夜行正一手抓向她的肩頭,安安這番偏身動作,竟是將一手臂向他送去。君夜行不及收力,紫衣撕得滑落,一段衣袖扯過胸前,由肩過胸露出大半雪膚,觸上冰涼的夜空,輕微一顫。
君夜行先是側目,想起什麼,忙伸手去拉她。可安安根本不理他,推開他的手,毫不猶豫地便要衝上前。
馬車周圍的空氣波動瞬間改變,一波波的氣體蕩向四周,箭宇似是碰上一堵無形的牆,紛紛被打落回原處。黑衣人驚駭地後退,更是不斷地放箭。
箭或落或回,馬車經不起兩股氣流的擠壓,“嘭”地爆炸開來。木屑四飛,翩翩白衣從車中飛出越向半空。
眉目清冷如畫,烏髮白衣清靈飄逸,雖面容憔悴蒼白,然風姿特秀,如一朵幽蓮悄然綻放,蕭蕭素素間迴風流雪。
他並未與周身圍來的黑衣侍衛糾纏,而是輕緩地身子在半空中一環,向前飛掠幾分,幾下裡便將跑過來的安安抱在懷裡,衣帶清揚,白衣流風,清寂的白色長衫便脫下披在了安安肩頭,蓋住了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膚。
君夜行沒想到會如此與簡豫碰面,一時怔在原處,神色複雜地看着白衣公子低眉垂立,一手纖長如玉,隨意攬着安安的肩頭。
簡豫慢慢擡目,對着他的方向,輕薄的脣瓣翕動幾下,幽涼如夢,“勞九弟如此大張旗鼓興師動衆,七哥盛你之情,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