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便是閉眼,羽睫輕顫,耳邊卻是“砰砰”幾聲,纖腰被一摟,身子往旁邊一歪跌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清涼陰冷,懷抱消瘦。淺弱的呼吸擦過鼻端,烏髮飛揚。
那一刻,忘了眼前威脅,甚至有喜極而泣的衝動。
她沒想過他會相救,所以但當他突然出手時,便有種“其實是在乎我”的感覺。不管是錯覺還是直覺,她都不要錯過。
君夜行見簡豫抱着安安平安落地,眼中疑慮重重,也是沒有想到簡豫會出手。但見安安平安無事,便不再看簡豫,反而沉下眉去看那釘在樹上的幾支箭。
簡豫出手的瞬間,他是看到的,白袖掀飛,手指微屈彈出劍氣,已經到眼前的箭峰即刻便在半空中轉了個弧度。這等好身手,世間幾人能及?
嘴角緩緩揚起,目光沉沉地盯着入木三分的箭頭齊端端插在樹上。可嘆可笑,即使那箭射向簡豫,以他的身手,也是不會受傷的。可安安卻沒有他那份理智,又犯了一次傻。
淡綠衫子的少女快步而行到君夜行身邊,上翹的鼻尖幾滴汗粒,着急地拉着他的手,“哥哥,哥哥你沒有受傷吧?”
君夜行擡起眼,看向不遠處縮在男子懷裡的少女,同樣的顏如舜華空靈清逸,眉目流轉間的關切殷殷,卻不是對着他。不由低下眼微笑,看向張小曵的眸色漸柔,摸摸她那張擔憂的小臉,“哥哥沒事。”
而那邊,安安仰着臉看簡豫面色發白氣息微弱,心中愧疚歡喜糾結到一處,拉着他的手探向他已是紊亂虛弱的脈息,着急得眼眶盈滿熱淚,“豫哥哥,你、你是不是很難受?對不起,都是我……”
簡豫體內兩股氣息流竄,讓他的呼吸也忽重忽輕。蹙着眉心忍耐體內一股股上涌的寒氣,耳邊還嗡嗡嗡地聽着少女唧唧歪歪,心情也是難得的煩躁。出口便是冷嗤,語調微弱氣勢確實不減,“你好厲害的是麼?那箭明明就是射向我的,你好勇
敢地去擋什麼箭?!你是做給誰看!”
安安一番好意被他冷斥,心中委屈萬分,但她也知簡豫現在身體實在不舒服,便只是乖乖地凝神把體內的內力傳給他助他調息,沉默着不辯駁。
思緒一點就通,若箭射向他,簡豫不用移動半分箭也傷不得,說不定能看出後面的那人是誰;而她一攪和,兩人中萬不可再多一傷員,簡豫必須救她,便要催動內力運功,傷勢反而愈發加重……簡豫從來沒有說錯,她是聰明,但一到關鍵時刻只會憑感情用事,哪裡做得到他那般冷靜自持。
安安低着眼,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想了。他救得並不是她,而是他自己。好像,自己只會給他添亂。抿着嘴,低聲,“對不起。”
滿心挫敗滿心無奈,原來我那麼努力,只會一遍遍給你添亂。
簡豫眼尾斜飛,掃向低頭垂眼的少女,她髮絲柔順,側臉白淨清秀,一條明淨的月光流淌。眼中摻了霧般朦朧,閉眼不再去看。她又哭了麼?傻丫頭。
張小曵也是和君夜行走過來,將簡豫那段幽冷犀利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看向那少年公子膚色白淨面蘊病容,流華閃爍點塵不驚,卻還是不可原諒。這麼冰冷無情的人,怎麼會是她一心歡喜的人?
果斷地伸手將安安拉到自己旁邊,安慰幾句後,衝着垂眼養神的簡豫語氣極爲不善,“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安安?安安是爲了救你啊!”
簡豫本是不愛說話的人,這會兒居然還譏誚地看了低着頭的少女一眼,負手而立的姿態疏冷,“到底是誰救誰的命?安安心中總會清楚吧。”他話中那份不加掩飾的可笑,讓張小曵這位從小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少女臉色發青,半晌氣得說不出話。
“自然是哥哥救我。”安安擡起頭,嘴角彎起淺笑的弧度。不論她心中幾分委屈幾分怨恨,不論她手心的血痕還在隱隱作痛,她那微笑的表情,真的是那麼誠心。
張小曵微張小嘴,震驚地看着安安。她平時說話不是很伶牙俐齒麼,怎麼這會兒居然這麼說!被別人誤會很有意思嘛。
張小曵眸光清澈,所有的情緒都擺在那裡,這裡的每個人都是聰明絕倫的,哪裡會看不明白。
安安眼睛也是非常亮非常漂亮的,她眼眸一彎,便是一輪彎月淺弧,對着君夜行笑言,“君大哥,你將張小姐保護的很好。”
緊貼胸口的那塊玉佩,她留了十五年,滿是酸澀。以致不由怨念,如果哥哥還在,一定比君夜行這個哥哥還要好。那時的少年身影早已模糊,即使他還活着她也定是相見不相識,確是知道,他必是個優秀的疼妹妹的哥哥。
君夜行眸中閃過沉痛,卻知道安安並不需要這些。便沉了眼斂去眼底情緒,淡笑,“夜色已深,洛公子和安安也要回去了麼?”
安安擡眼去看簡豫的神色,卻不料對上簡豫暗黑幽冷的眸子,心絃微顫。他看了她很久?看她做什麼?
簡豫無可無不可地移開視線,對着君夜行點頭,“告辭。”那身影孤冷料峭,明明已是虛軟不堪,除了扶着他的安安外,並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
這份與生俱來的清寒幽寂,便如罌粟般,初見令人着迷,相處時間長了,卻是慢性毒藥,傷人至深。如今張小曵正享受着這罌粟般的衝擊,皺皺柳眉,眼中閃過狡黠,側頭向君夜行撒嬌,“哥哥,要不你送安安回去吧?洛公子那麼冷靜沉默,安安肯定受不了的啦。”
她那話半諷半刺,簡豫如同沒聽到般神色安然,安安卻是不忿地瞪她一眼,頗有種“他怎樣都與你無關”的氣勢。只有君夜行搖扇笑兩聲,寵溺地捏捏張小曵的鼻子,“事實上,君某更願送張小姐回府。張小姐賞臉否?”
張小曵霞飛嬌頰,嗔怪地瞪君夜行一眼,卻是忘了簡豫帶來的不愉快,喜滋滋地依向君夜行懷裡,笑道,“君公子這麼風度翩翩,小女子當然準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