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被趙毅逼得只能在後面發足狂奔,渾身汗水浸溼外衣,痠軟的雙腿就快失去知覺。
“臭小子!”
田山滿眼陰翳,忿然道:“你不停下,我就讓你強行停下,讓你見識一下,何爲天罡劍派的真正絕學!”
被保不跌下虛無,他奔行速度驟然加快,一縱一跳超過夜秋塵,快速脫離羣體,在夜秋塵的驚異目光下,縱身而起。
“天罡劍式第三式,劍光化神!”
田山大叫,騰空懸浮時,抽出背後長劍,陡然將長劍向趙毅的方向投擲去。劍光如虹,同時劍身上的劍紋遊動,亮起。
在破空聲中,飛劍周圍泛起一片漣漪,瘋狂向後傾吐着一片片虛影,虛影蠕動、生長,幻成巨大的身軀,虛體有些模糊不清,看不得真容。
雙手同樣握着看不真切的虛體大劍,其劍鋒的位置就是飛劍所在的位置。
田山落下臺階,繼續奔跑,冷眼觀去,看着上方的虛影託着長劍,攜舉恐怖之力向趙毅的背後刺去。
奔跑間,趙毅催動精神刻刀毀去一道道符紋,讓後面的石階繼續沉降。突然只覺毛骨悚然,回頭看到一柄飛劍和巨大虛影手中的劍光一同刺來,急忙抓住旁邊兩人向前扔去。
自己則快速橫移,一劍刺空,腳下的石階在一劍之下化爲齏粉爆開。又一劍迅速橫劈而來,趙毅急忙將所剩下的一柄柄武器橫檔在側翼,虛影劍刃和飛劍劍刃一同掃來。
嘭嘭嘭——
一道道武器從中心斷裂,相繼炸成塊塊金石鐵片,漫天鐵屑飛舞,連唯一一件劍型靈器在觸及的一瞬間,就被吞噬了靈芒,折斷了它的劍臘,破碎的劍音放出嗚嗚之聲。
雙劍刃一息不頓,繼續斬來,趙毅心念一動,將踏上浮臺時剛收入識海中的劍氣祭出,橫在身前。
同時雙刃斬來,一道泠然暴響聲就此傳開,風浪陡生,衆人身形被吹得一陣踉蹌,那風聲中好像有什麼東西破碎了。
下一刻,劍氣撞回趙毅的身軀,一聲悶哼,嘴角溢血,整個人被雙刃抽飛臺階外,無力地向虛無之中墜去。
“趙毅!”
沈玉剛爬起身來就看到這一幕,嚇得她花容失色,聲嘶力竭的一聲叫喊破喉而出。
“你幹什麼?”
柳小依急忙抓住就要跳躍下去的沈玉,央求道:“他已經墜入虛無了,你就不要再葬送自己的性命了。他們快追上來了,我們快逃!”
“不!他沒有死,他不會就這樣死掉的,我要去找他。”沈玉一直搖着頭,不信柳小依的說辭。
柳小依看了一眼向她們衝來的八人,知道前面已經狠狠得罪了對方,基本沒什麼緩和的地步了,死拖硬拽地帶着沈玉向上方的臺階跑去。
田山收回趙毅被黑暗吞噬的目光,擡手接住飛回的長劍,痛快道:“讓你小子對我耍詐,早就該殺了你。”
夜秋塵忽然道:“他知曉這裡的一些秘密,你就這樣殺了他,我們後面怎麼辦?”
“殺了就殺了,什麼這個那個的。”
田山冷聲道:“難道我田山還要求他不成?前面已經給過機會讓他說,他不說,怪我嗎?我就不信一個靈境後期的小修士,還能知道什麼天大的秘密!”
還不待夜秋塵繼續說道,木文白驚叫道:“田師兄!你的劍!”
“我的劍?我的劍怎麼了?”
田山頓身,下意識的提劍觀去。不多時,雙眼之中的瞳孔急劇抖動起來,順着他的視線看去。
一道裂紋正從靠近劍莖部分開始,由下而上一路順着劍從裂開,接着這道裂紋旁邊又生長出枝枝叉叉的裂紋。如佈滿在葉片上粗細不等的網狀脈絡,亦如正在飛速生長的小樹苗,抽出一根根嫩條。
只聽得一道清脆的破碎聲,在田山驚駭的目光下,整個劍身裂成一塊塊細小的鐵渣子散落下來。
他不可置信地握緊了劍柄,又是一道清脆聲音響起,他的力氣竟然生生捏爆了劍柄,這並不是說他的力氣有多大,而是讓人意識到劍柄也如同劍身一般,變得脆弱不堪,內部也是佈滿碎紋。
捏爆後的鐵渣子將他的手掌刺出數個傷口,血珠子滴嗒在臺階上,在周圍安靜的環境下尤爲刺耳。
田山怔怔地看着張開的手掌,入眼滿是血漿,吼道:“這不可能!我這柄天劍是求我大兄向內宗長老換來了,還花了極大的代價,再求宗內唯一一名銘紋師銘刻上了劍紋,磐紋,至堅至剛!怎麼可能施展了一式天罡劍法,就全身粉碎?”
頓了一下,他向木文白問道:“你剛纔看到劍身抽飛那小子時,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木文白默示不知,田山盛怒,看了一眼臺階上方小如蟻身的兩人,震聲道:“這一男一女和那小子是一夥的,加上之前就有過節。追!殺了她們爲我的碎劍陪葬!”
“我們也走。”
夜秋塵看他們一羣人氣勢洶洶地向臺階遠處的人影追去,低聲道:“必要時,救下那兩人一命。讓她們加入我們的陣營,這樣五對五,對方還有一人受了傷,他們不敢再找理由對我等出手,雖然我也不懼,但是這個地方需得留下點後手。”
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虛無,道:“可惜了這個小子,我還沒教訓他一頓…”
隨後帶着二人離開這段臺階,向上方行去。
……
趙毅無限制的向下墜去,耳邊大風呼嘯,他的面容扭曲起來,有些猙獰,彷彿正在承受着萬般痛苦。那一擊並沒有給趙毅造成多大的創傷,反倒是將他體內的那道封印給撞塌了一角。
“我頂不住了!”
白蓮急迫道:“封印就快全面瓦解了,我已經施盡全部手段,可它依舊還在朝着崩碎的方向走去。”
趙毅未回答她的話,轉瞬,臉色便漲紅了起來,只覺得體內有一股無比龐大的能量正在四經八脈中橫衝直撞,讓他異常難受。
在這股藥力之下,他前面所受的傷勢全部恢復好,又將剩下的二十多個靈竅一一快速填充。
“還有三個靈竅,你就要突破了,不要再吸收了,快停下啊!”白蓮大聲喝道。
趙毅心中一震,強行閉合着被藥力衝拓開的靈竅,但還是抵不過這股藥力的龐大沖擊力,硬是撬開了靈竅的一角,呼呼地往裡面灌去。
才三息,兩個靈竅就被強行灌滿了,最後一個靈竅也相繼被撬開一角,裡面開始盛上靈力之水,眼看離竅口的距離越來越近。
趙毅額頭青筋暴起,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怒吼道:“給我停下!”
這一聲大吼,勢若驚雷,震盪着周圍的空氣,那一靈竅猛地閉合起來,不再接受這股藥力。
而在此時,他的身軀微微一震,傳出了一道玻璃破碎的輕微聲響,體內封住這股藥力的封印完全崩碎。
龐大的藥力不受控制的傾瀉而出,就像洪湖堤壩打開閘門,讓濤濤湖水噴涌而出的場景。靈力全部堵積着,無處釋放,他的身體迅速膨脹起來,彷作一個氣球。
趙毅感覺自己的全身被充滿氫氣,乃至每一個細胞都充斥着腫脹感,就像一個人體炸.彈,好似下一刻就會爆開,化作一團血霧。
白蓮見趙毅七竅流血,連鼓起的青筋也開始一一爆開,血漿滋出,焦急道:“快!快把這股藥力釋放出,在拖延下去,你的身體就沒啦!!”
“怎麼釋放呀!”趙毅痛苦叫道。
“隨便你怎麼釋放”白蓮也亂了分寸,胡亂回道。
啊啊啊——
趙毅全身充滿漲感,那種欲要裂開的疼痛感持續衝擊着他的大腦,如若不是精神力夠強,現在幾乎已經昏死過去了,只會等待後面的死亡自爆。
他隻身懸浮在黑暗之中,藉此瘋狂消耗體內的靈力。同時劍氣飛出,劈出一道道威力無匹的寒芒,劍氣寒芒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劃過虛空時,帶起道道漣漪。雙手亦凝拳,瘋狂搗鼓周圍的空氣,隻眼觀去,漫天拳影激盪,將空氣壓縮成實質,頻頻施展着各種能消耗靈力的攻伐。
“還是不行,我快要炸了!”
趙毅痛苦嘶喊。
“我要釋放!釋放!”
喉中之音如野獸低吼。
“我好難受啊——”
忽然左眼瞳孔內,火光閃過,一道小獸的吼叫聲傳了出來,趙毅心中一動,驚喜道:“對了,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火雲劍,出鞘!”
錚錚錚——
話音一落,坊鑣珠彈劍身的清越劍鳴絲絲縷縷,比任何一柄劍器都要來的清脆。
他的左眼跳動了兩下,黑色瞳孔化爲了金色,同爲金色的一片水霧從中飄出,化爲朵朵火雲燃燒起來。
劍音狂作,一道寒芒遊動而出,白晃晃的劍身上刻滿雲紋,赤紅劍柄上亦是如此,整柄劍越變越大,在三尺大小停下了它的抽長,在趙毅的身邊來回穿梭。
“終於找到傾瀉口了!”
趙毅握上劍柄,膨脹的能量盡數灌入劍身,劍身泛紅,一朵朵火雲滋生,圍繞趙毅的周身徐徐轉動。鼓脹的身軀漸漸回縮起來,變爲原來的身形,上下滿是鮮血。
同時,趙毅的左眼已然變成了火炎包裹的豎瞳,貿然看去還以爲是一個炎魔的眼睛,既邪異又令人生畏!
一道呦吼聲傳出,半個腦袋大小的小獸從豎瞳中躍出,在趙毅的面前左飛三圈,右飛三圈,猛地撲在他的臉上吧唧吧唧地親着,用滿臉的鱗片蹭着趙毅。
“夠了!夠了!你這小傢伙快消停下來。”趙毅無奈地接受着它的熱情。
而它則脆生生的懸停在虛空中,雙眼無辜地看着趙毅,其額頭上的豎瞳已經嫁接給了趙毅,現在閉合上了,只留下淡淡的金色豎紋。
“這金麟的氣息,還有這火焰的氣味?”
白蓮驚疑一聲,也從趙毅的右眼中飄蕩出來,白色的清逸魂身出現在小獸的一旁,打量道:“果然是火雲一族的聖靈,只不過本源受損,現在已經降到仙靈層次了。”
“白蓮你知道火雲一族?”趙毅驚道。
“這有什麼奇怪的,火雲一族與我聖蓮一族同爲四大聖族中的一員,共同守衛着仙都。”
白蓮喃喃道:“聽說在大帝身隕後,仙都腐敗,火雲一族擅離職守,叛逃而去。後有帝脈一族的人瘋狂搜查他們的下落,幾乎將整個上界翻了個遍,也尋不到他們的一點蹤跡。時間太長了,便不了了事,但在我降生後依然有這方面的風聲,很顯然他們只是表面不動,暗地裡還在追尋着,這其中肯定有蹊蹺!”
她忽然眯了眯眼,開口道:“然而現在,他們一族的聖靈和火雲劍都出現在了你的身上,莫非你知道某些辛秘,或者說你就是火雲一族的人!說說看,你都知道些什麼東西?”
趙毅眨了眨眼睛,咳嗽道:“我能知道什麼?”
“不知道?”
白蓮雙眼已經眯成一條縫了,直直問道:“那這些東西怎會出現在你的身上?還有這小獸爲什麼對你如此親暱?據我所知,火雲一族的聖靈乃是前代大帝所賜,端的是兇戾無比!這個你怎麼解釋?”
趙毅頭上冒汗,忽道:“我誤入了一個山洞,看到一柄劍插在石縫之間,當我拔起來的時候,這小獸就忽然出現了,一直跟着我,還鑽進我的左眼之中,我到現在還迷糊着呢!”
“真的嗎?”白蓮欺身問道。
“真的!”
“哼!又想騙我!你以爲我是那水池中的聖靈,被你幾句鬼話隨便糊弄一下,我就會信以爲真?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問它!”
白蓮冷哼一聲,冷臉轉笑,伸手向小獸摸去,嘻笑道:“小金麟乖,來姐姐這邊,啊…你這小混蛋敢咬我?”
趙毅聞聲看去,卻見白蓮摸向金麟的那隻手上突兀的出現了四個小洞,冒着絲縷魂氣,她怒道:“上次不就是差點闖進你的地盤而已,竟如此記仇。咬我?我非得給你點教訓不可,不然以後對我一直沒大沒小的!”
言畢,啪撻一聲巨響,手上忽然出現一條魂鞭,由神魂凝聚而成,揮動間攪動得空氣呼呼生風,如蛇般暴卷而來。
見狀,趙毅將小獸擋至身後,魂鞭揮來,抽入趙毅的身體,肉體沒受傷,精神狀態也是正常的,可他依舊感覺什麼東西被抽裂了,痛得他齜牙咧嘴。
“你幹什麼?”白蓮怒道。
“算了吧!它也是無意咬傷你的,你就大人有大量,放它一馬吧。”趙毅勸道。
“不行!你給我讓開,今天我非要教訓它不可。”
白蓮見趙毅依舊不讓,小獸一直躲在後面露着半個小頭怒吼着,氣道:“好好好!你護着它,你和它是一夥的,算你們狠!”
她跺腳回到七方古玉之中,傳來呵呵笑聲:“再過幾日,我有的是辦法治它,你攔不住的。”
趙毅苦笑一聲,知道白蓮並不是故意在跟這隻小獸鬥氣,或是胡鬧,或是其他。她這麼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逼趙毅說真話,想要知道趙毅到底如何得到這把劍的,或者是想知道某些秘密。
但他斷然是不可能說出來的,火老曾經某些行爲已經暗示過他,不可言,不可傳。
現在從白蓮的口中得知火雲一族竟是叛族,可火老卻是言之鑿鑿的告訴過他,他們乃是在守護着某樣東西,而帝族的人還在追捕他們,過了這麼多年,還不曾停下,這其中……
趙毅甩了甩頭壓下念想,心中忽然一動,急道:“糟了!沈玉,柳小依她們有危險。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我先前之舉必然激怒了田山他們,在他們眼中我算是死了,但是沈玉,小依她們!!”
手中之劍變得赤紅起來,火浪滔滔,周身有火雲浮現,拖着他的身軀沖天而起,快速向上方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