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天地潔白讓人醉。
沈玉他們走走停停已過去三日韶華,期間, 趙毅隻字未提關於以往的那些事,他斷不能再讓身邊的人擔心他。上次純屬是觸景生情,壓抑了許久,一不小心才泄露了脆弱的一面。
不過現在他已然看開,過去是過去,現在亦是現在,舊事可以去想,但不影響當下。
倒是她們二女時不時邀請趙毅再吹奏一曲《雪花殤》,趙毅欣然而應,殤曲一起,三人沉醉,嫋嫋笛音迴盪在這片雪天之中,久久不散。
迂久之後,沈玉撫掌笑道:“無論聽多少遍,這一曲肝腸斷,斷而不絕。儘管讓人心中平添了一絲淒涼,但在這份意境之下還有淡淡的寧靜之美,空靈之美,優悅之美。殤亦殤,悲亦悲,痛哉,哀哉,最後還是保留了一份淡然,恬靜。”
“你聽得深,說的切!”
趙毅收好玉笛,唉聲呼,擡眼道:“這曲笛聲完整反應了她當時的心緒。哀,哀丈夫,痛,痛雙老,悽,悽生活,她在最後的孤單之際,還有最後生存下去的希望。她的孩子會成爲她心中的精神依靠,他會優秀的長大。一定,會的!”
“殤曲始終是殤曲。”
沈玉微微淡笑,抿脣道:“它雖易於濡染聞者的心境,但也有其不足之處。沈玉不才,幼時我也學過樂器之道,日後待我用一塊上乘好木作琴體,用千宵雪蠶絲作琴絃爲你撫上一曲,我們兩個切磋一下如何?”
“好,一言爲定!”趙毅笑道。
柳小依見狀眨了眨眼睛,出言在旁邊嘀咕着什麼,也沒讓趙毅聽見,倒是沈玉有些臉紅。
剛和沈玉約定完,便找了一家客棧歇腳。一進房間,白蓮疲憊的聲音就響起:“累死我了,諾,我將兇兵煉出來了。燃燒神魂的感覺真不好受,以後遇到什麼補償神魂力量的東西一定要給我多弄點!”
“你不說,我也會如此的。” 趙毅心中一動,問道:“神兵是什麼樣的?”
“瞧你急的,自己取出來看一看不就知道了?”白蓮笑道。
趙毅心念一動,星光點點的九枚月華,如白紗宮扇般依次在他的面前展開,如夢如幻,潔白摻藍的清光照亮了整個屋子,似是帶着趙毅沉入了水底洞月。
其上的鏽刻在此等耀光之下,變得栩栩如生。那月下美人探手摘花,俏顏甚美,還有那逍客真得要把劍拔出來似的,俠客之氣聚而不散,以及那大山大河,就像是在星空之下看到的一樣。
“這,這…”
趙毅愣愣道:“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美輪美奐的兵器。白蓮哪,你確定這些是兇兵嗎?會不會是繡花枕頭啊!”
“你質疑我?我耗費了巨大的神魂力量凝成魂火爲你煅燒許久,又注入星辰水,它不但輕盈如絲,控制起來易是得心應手,其鋒利程度,恐怕你這一輩子都沒見過!”
白蓮氣騰騰道:“你竟然不信我?真是傷我的心,罷了,罷了,以後我就不自作多情爲你做這個,行那個。累個半死,最後變成自作自受。”
“不不不,白蓮你誤會了!”
趙毅急道:“我是被你感動到一踏糊塗了,這才說錯了話。等等……你先前是不是提到了‘星辰水’?”
“是呀,怎麼了?”白蓮悠然道。
“難怪我感覺這點點星光怎麼會看得這般眼熟!”
趙毅驚道:“你是怎麼把星辰水給弄出來的,我一直都在旁邊看着,都沒發覺你做了什麼。還有,你偷了一點星辰水,那封印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吧。”
“一,我那叫偷嗎?我拿老頭子的東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二,我拿的時候你要是知道了,我以後還怎麼混?三,我只取了一點,現在已經全部祭入這些彎月刃裡邊了,再多就沒有了,而且那封印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白蓮意味深長道:“我已經回答完你的問題了,作爲你剛纔的感動,是不是也應該回答我一個問題?”
“你想知道什麼?”趙毅神色微動。
“那把火雲劍和金麟是怎麼出現在你身上的?”
“我不是已經和你說過了嗎?”趙毅眨了眨眼,心驚對方竟然還惦記着這件事情,看來這事在她心中還是佔有極大份量。
“哦,那你先休息吧!” 白蓮道。
“嗯?”趙毅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心中驚異對方就這麼放過他了,不再追問了?
旋即,他面色古怪的收起九枚月華,閉目養神起來。然而在趙毅看不到的三界空間裡,白蓮走至一水池邊,看到池子裡的骨朵一陣搖曳,嘴角仰到了詭異的高度,滿臉都是莫名的笑容。
今夜,趙毅不準備再繼續修煉,舒適的躺在牀上,欲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然!就在他剛放鬆的一瞬,左眼瘋狂跳動起來,瞳內小獸的暴吼聲狂叫不止,下一刻他的左眼便腫了起來,眼角裂開,絲絲血液流淌下來,整個眼瞳血管極速暴起。
“白蓮你在做什麼?”
趙毅心驚,大吼一聲,迅速內視識海,精神海水嘩嘩上涌,凝成趙毅模樣的精神體,驚速向波動的來源飛奔而去。
臨近時,趙毅看到白蓮的清逸倩影停浮在左眼前,手中拈着一朵三葉雪白蓮花,一臉平靜的模樣。
趙毅又向她的後方看去,發現他的眼球上開了一道水幕門戶,裡面隱隱有天火乍現,又有海浪濤天,還有兩道小身影在裡面恍惚交錯着。
“你幹什麼?”趙毅喝道。
“我沒幹什麼呀!”
白蓮仰頭看向別處,淡然道:“我只是想看一看究竟是我聖蓮一族的聖靈厲害,還是火雲一族的聖靈厲害。隨便哪,教訓它一頓,誰讓這小混蛋咬我。”
“你這是在尋仇!”話罷,趙毅就要往裡面衝去。
白蓮見狀,手捏蓮花根莖連點虛空,蓮蓬在空中灑出少許清水,水液飄至趙毅的周身幻化爲水幕牢籠,囚禁趙毅的精神體。
“你呀,就老老實實在這裡呆着吧!”
白蓮呵呵笑道:“我這是爲你好,你上次騙了我家小仙女,我已經告訴她了,她很生氣,她生平最討厭別人騙她,你要是進去了,那後果…嗯…很嚴重!”
“白蓮你…”趙毅氣結。
吼——
又是一聲巨響,一道受傷的吼叫聲傳出,不待趙毅心急,隨即連續砰砰爆響不絕,趙毅能感受到自己的左眼眶又裂開了幾道口子。
而小金麟的憤怒聲已經徹底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嗚嗚聲,但那種爆響還是不斷響起,讓趙毅心中直跳,他很難想象小獸在裡面遭遇了什麼。
嗚——
最後一道爆響伴隨着嗚嗚聲一同響起,一個小小的人影從門戶中飛了出來,在趙毅的目光下,坐在了白蓮手中的蓮花之中。
背有四翼,像似蓮花的葉子,整體白瑕如玉,有點似人的模樣,也有完整的五官,她的小臉更是粉妝玉琢般。
“這是一種花中精靈嗎?”趙毅吶吶一聲。
那聖靈剛欲說些什麼,聽到趙毅的話後向他看來,頓時滿臉氣勁,呵斥一聲:“是你這個大騙子!”
說話間,四翼震動就要飛來,被白蓮一手抓了回來,放在蓮蓬上,道:“蓮蓮,你先別急着尋他晦氣呀!”
“可是他騙我!我最討厭別人騙我了。”蓮蓮嘟着小嘴,脆生生地道。
“以後有的是機會!”白蓮故意向趙毅看了一眼,詭笑道。
“也對,他跑不了!”蓮蓮點頭。
趙毅被囚困在水幕牢籠之中,聞言一臉黑線。
“對了,那件事情你辦得怎麼樣了?”
“它真是太弱了,被我抽了幾下就趴在地上抱頭大哭,一點都沒上次見它的那個樣子了。它的神智好像受損了,記憶也都沒了,連我它都不認識了。”說到最後,蓮蓮的無辜雙眼有些落寞和擔心。
“沒事,我知道你們幾個都是要好的夥伴。”
白蓮忽然咧嘴笑道:“但是你現在打它就是在幫它。你打得越狠,它則更有機會恢復自身的記憶,讓它能想起你來。”
“真的嗎?”蓮蓮擡起頭看向白蓮。
“我是你的主人,我還能騙你不成?”白蓮伸出一指,憐愛地點了點她的螓首。
趙毅聞白蓮的話語,臉色更黑了,高喊道:“你別聽你主人胡說八道,哪有一個丟失了記憶的人,打打就能恢復記憶的,這是歪理,歪理!”
“大騙子!”
蓮蓮四翼震動,懸浮在蓮花上,掐腰指道:“主人是不會騙我的,你從一開始就騙過我了,我是不會相信你的。大騙子!大騙子!”
“我是大騙子?”
趙毅氣道:“你主人才是最大的騙子,隨便幾句話就把你忽悠得團團轉!”
蓮蓮又看向白蓮,白蓮神色一動,突然眼中含淚,聲聲低下,悽然道:“他們是一夥的,不但內心險惡,上次還聯合起來欺負你的主人。蓮蓮,你快看,那人還教唆金麟咬傷了你的主人!”
白蓮伸出手來,讓蓮蓮看清那四個冒着絲絲縷縷魂氣的小孔。
“白蓮你真無恥!這傷口轉眼之間就能恢復吧,還能留到現在?”趙毅瞪眼直呼。
可蓮蓮一看到這傷口,立時怒不可耐,差點就要去教訓趙毅,又被白蓮一手抓回,道:“不急,都說了以後慢慢教訓他們!你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康復,先進去休眠幾日吧。”
蓮蓮點頭,水汪汪的眼睛越發堅定!
蓮葉閉合,聖靈待在骨朵之中,搖曳幾下便沉寂了下來。白蓮悠悠走來,笑嘻嘻道:“和我鬥?我早就說過了,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們,雖然我魂身不敢入聖瞳空間,但是我的小仙女可以!”
“你騙她你就不愧疚嗎?”趙毅雙眼瞪道。
“你還是考慮以後,如何讓你的那小混蛋不被我的小仙女揍吧!”
白蓮浮在半空虛踱幾步,眼波流轉,又道:“除非你告訴我想知道的,我就放你一馬如何?”
“我能有什麼讓你想知道的東西?”
趙毅苦着臉,道:“之前我所知道的東西都已經和你說了,其它的我是真不知道。”
白蓮冷哼一聲:“看來你還是不老實,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再來找我。不然,等你眼睛能抗住下一次的毒打,我再帶上我的小仙女來找你的小混蛋玩一玩。”
“你!”趙毅氣頓。
白蓮眉目傲然,無視他,徑直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