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彷彿看見大嫂站在面前,狹促的對着她笑。
若是大嫂知道自己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以她的性格,定然是會推波助瀾支持自己的吧。大嫂總是那麼的與衆不同,讓人想起心中一暖。只是,這一次,自己卻不能連累大嫂了,爲了二哥和芊芊的事情,大嫂已經徹底得罪了大娘,若是自己這一次再扯上大嫂,即便哥哥再寵着護着大嫂,只怕大嫂在府中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畢竟,大娘的手段,太厲害了!當年,她能逼得大姐姐投井,足見她要狠下心來,會有多麼狠絕!
所以,這一次,還是靠自己吧!
鍾宛柔終於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做出了一個艱難而快樂的決定--她要逃家了!
爲了擺脫陳公子的深情纏繞,他的感情她要不起;爲了擺脫這無趣而枯燥的生活,這樣的生活她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早已經過夠了;爲了能像大嫂那樣毫無顧忌的放開愛一回,大嫂和大哥之間那纔是真正的愛;爲了羅西與自己的將來,爲了讓自己在有生之年不要留下太多遺憾,爲了給自己蒼白的人生添上幾筆色彩……
總之,爲了無數個鐘宛柔曾經在心中渴望過許久卻未能達成的心願,鍾宛柔收拾起了簡單的行囊,準備離開鍾府,走向外面的世界了!
只是她沒有留意到,在她悄悄收拾行囊的同時,小農場一直幫着她澆水施肥伺候那些花花草草下人李大,也在自己的下人房裡,簡單的收拾了東西。他望着鍾宛柔屋裡透出的燭光,悄悄的只等着宛柔出門便隨後跟上。
李大是宛柔跟前很多年的下人了,平日沉默寡言只知道伺候着那些花花草草,將些粗重的活兒都搶了去幹,加上宛柔本就不愛言語,因此這兩人這些年主僕相處下來,竟然說過的話屈指可數。
宛柔正是知道有李大在,才能放心的走。因爲她知道,縱然她走了,李大也會將小黑小白還有院子裡的花草照料的極好的。只是,宛柔只曉得李大是個極出色的園丁,卻不曉得,他留在她身邊,並非是爲了做園丁!
如今,宛柔要走,李大知道鍾府自己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夜已經深了,鍾宛柔探出腦袋朝外面四下打量了一番,確定無人後,這才躡手躡腳的從屋子裡貓了出來,腳步輕的像是怕驚醒了地上的螞蟻。
轉眼間鍾宛柔已經走到了後院的一處矮牆邊,李大一直尾隨着她。就在鍾宛柔看着那一面矮牆,猶豫着要怎樣此能翻過去的時候,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哪裡的小貓大半夜的跑到咱們府裡來了,呵呵!”
宛柔心中一驚,待看清身後的人乃是大嫂,這才放下心來,適才的驚嚇讓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李大聽到有人也是一驚,生恐會被發現,他悄悄的藏身在一棵大樹後,看着鍾府的大少夫人竟突然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想要做什麼,一時不好出面,只得先靜觀其變,然後再做打算!
夏月小盈盈的站在那裡,有些狹促地朝鐘宛柔擠眉弄眼,
顯然已經猜出了某人正在預謀並已經付諸於行動的事情。
原本就有些害怕的鐘宛柔被大嫂這麼一調侃,心裡有些發慌,臉頓時紅了起來。
“大嫂,我……”
鍾宛柔吞吞吐吐,尷尬不已,被大嫂撞了個正着,一時間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夏月卻將食指豎起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拉起鍾宛柔的手,走到一個供下人們出入的側門那裡。
“大嫂,您這是?”
鍾宛柔不明所以,見夏月只是拉着自己超前走,有些緊張地問道。
夏月微微一笑,衝外面輕聲學了聲貓叫,之間側門已經應聲而開。而門外,早已經停着一輛馬車,看樣子是提前就安排好的。駕車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赫連夜。聽見夏月的暗號,赫連夜便已經將馬車上的簾子掀起,示意可以上來了。
鍾宛柔望着這一切,登時愣了起了,她覺得自己彷彿在做夢一般,怎麼大嫂竟像變戲法一般爲自己將馬車都準備好了,難道大嫂早已經知道自己的心思了麼?
“傻丫頭,發什麼呆呢,還不趕緊上去,小心被人發現就不好了!這可是你大嫂我費心準備的,你可別給我弄砸了啊!”
夏月推了一把還在愣神的鐘宛柔,宛柔這才醒過神來,知道自己此時若不趕緊上車,恐怕會被府裡的人發現,不由分說,趕緊抱緊她的小包袱就上了馬車。
夏月一轉身也鑽進了馬車,赫連夜見人已經坐好,當下駕起馬車,順着官道一路朝郊外駛去。
一直眼看着馬車開始在路上行進,鍾宛柔似乎還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已經走出了鍾府,她撩起車廂上簾子的一角,看着外面的夜色,路兩邊的樹木和房屋建築飛快的朝身後閃去……她已經有多久沒有出過鍾府了,外面的這一切儘管掩映在夜色中,但對於她卻依然是那樣的新鮮,也那樣的陌生!
或許,自己早該走出來看看了吧!邁出了第一步,才發現,原來走出鍾府,走出自己心中的牢籠,原來並不若想象中那樣艱難。
想到這裡,宛柔竟覺得眼眶溼潤了起來,或許是因爲激動,或許是因爲欣喜,又或許,是因爲自己終於有機會去跟上羅西的腳步了……
“怎麼樣,夜逃的感覺是不是很刺激啊,嘿嘿?”
鍾宛柔這廂激動着,夏月卻嘻嘻笑着來了這麼一句。
宛柔看着大嫂一副好像今日逃家的人不是鍾宛柔而是自己的樣子,不由忍不住笑了。自己的這個大嫂,有時候還真是個小孩子天性,怎地連這樣嚴重的事情,在她眼中,倒成了好玩刺激的遊戲一般。
不過早就清楚大嫂的性格,宛柔自然也不會對她的話覺得大驚小怪了。
“大嫂,您怎麼會知道我今日要做的事情?我原本不想連累大嫂的,並不是故意想要瞞着你和大哥。你也知道,大娘她若是知道我逃走與大嫂有關,她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可是,我沒有想到……”
宛柔低低地說着,提到大娘的時候,她有些擔憂的望了夏月一眼。一直想着不要連累大哥大嫂,特別是大嫂,大娘原本就想讓江若芸取而代之大嫂的位置。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怎麼也沒想道,終究還是要靠着大嫂,自己才能順利的從鍾府逃了出去。
看鐘宛柔神色憂鬱,夏月豈能不知道她在擔心些什麼,她握緊了宛柔的手,柔聲道:“傻丫頭,都說長嫂如母,雖說你有孃親,而且大嫂我自問年輕貌美還不想當你的母親了。但在這府裡,你既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朋友。我從未將你當外人看過,如今你心裡想的什麼,大嫂我豈能不知。其實自從你今日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一整天,我就知道你在盤算什麼了。大夥都說你與那陳公子今日相談甚歡似乎好事不遠,但你的脾性大嫂我豈能不瞭解。若你這麼快就能移情別戀,那你也便不會爲了羅西這麼些年都不願敞開自己的心扉接受他人了。因此今日我一直讓丫鬟在悄悄觀察着你房內的動靜,直到丫鬟回來告訴我你對着羅西的像在哭,而且似乎在收拾行囊,我便知道你這丫頭想要做什麼了。這才吩咐赫連幫着找了馬車,隨時準備幫着你逃出去。”
聽着夏月一口氣說完這些,鍾宛柔已經淚眼朦朧。她自問是個冷情的人,可自從遇見了這個大嫂,似乎就變得愛哭愛笑起來。大嫂總是有本事上一刻還逗得你笑呵呵的,下一刻卻又能將你感動的流淚。自己對羅西的感情,旁人不知,大嫂卻早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也知道大嫂清楚,自己出了羅西,怕是不會接受任何人的感情了,哪怕優秀如陳公子。陳公子不是不好,只是他比羅西晚了十幾年進入自己的生命!在自己對未來的憧憬裡,從來沒有除了羅西意外的男子的位置。若陳公子不執着於一定要與自己成親,或許自己和他還能成爲朋友,畢竟陳公子是難得一個可以和自己能夠聊得來的異性。只是,陳公子對自己動了情,而且還那樣的執着,因此,自己註定了只能辜負陳公子。
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鍾宛柔對夏月認真地道:“大嫂,宛柔謝謝你,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宛柔不是個善言的人,但大嫂對宛柔的情意,宛柔永遠銘記心頭不會忘記的!”
看宛柔說的情真意切,夏月心中也是一暖。誰說鍾家三小姐最是冷情,她只是將自己的感情都深深的埋藏了起來,不願意外露給他人看見而已。其實宛柔冷冷淡淡的外表下面,有着一顆最柔軟最癡情的心。
想到這裡,夏月忍不住揉了揉宛柔的腦袋,開玩笑地道:“我們宛柔也會這樣的甜言蜜語了嘛,你大嫂我很受用呢,看來真是沒白疼你。不過,你也不問我要帶你去哪裡啊,不怕就這麼把你拉着給賣了去,呵呵!”
宛柔知道夏月在講笑,只是淡淡一笑道:“大嫂有賣我的功夫,估計還不如回家陪着大哥溫存呢,嘻嘻。即便真的是要賣我,沒準到了那裡,人家瞧着我姿色平平,反而大嫂纔是人間絕色,沒準就瞧上大嫂你了呢,呵呵……”
夏月見宛柔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倒也着實意外,這丫頭,原來也是一朵奇葩啊。可惜,將自己的本性隱藏的太深,以至於大家都被她表面的沉靜給騙過了。
說話間夏月已經湊到鍾宛柔面前笑笑地道:“你這個丫頭,原來竟是這般伶牙俐齒的,誰說鍾家三小姐不善言談了,我撕了她的嘴去。嘖嘖嘖……這哪裡是不善言談啊,簡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可是很有毒舌婦的潛質哦,我的宛柔妹妹……”
鍾宛柔白了夏月一眼道:“跟大嫂比我還差的遠着呢,再修行幾百年怕也趕不上大嫂一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