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在傷心的江若芸聽到鍾少昂的聲音,宛如聽見了天籟一般。這些日子表哥都對她冷冷淡淡的,連話也不願意多講一句,她還以爲表哥真的將自己徹底忘了呢,如今看來表哥心中畢竟還是有自己的。當下覺得心頭的難過與委屈一起涌上心來,她“哇”的一聲哭着投進了鍾少昂的懷抱。
鍾少昂見她此刻傷心欲絕的樣子,知道是難過之極纔會這樣,實在不忍將他推開,便任她抱着自己,哭出來也許會好些。
一直過了好一會,江若芸的哭聲漸漸小了,鍾少昂才輕輕拍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沒事了,姨父還等着你回去看他呢,或許他的病病沒有他們說的那般嚴重,看見自己疼愛的女兒就沒事了呢。這裡風大,你不要在這裡呆着了,我送你回房吧。丫鬟們到處在找你,我娘要是知道了,該着急了,她可是最疼你的,你別讓她擔心!”
江若芸見鍾少昂出聲安慰她,想到讓自己又愛又恨的爹爹,不由再一次悲從中來。
“爹他纔不會在乎我這麼女兒呢,他心裡又何曾真正在意過我和娘呢!我不是應該討厭他的嗎,可爲什麼聽到他病危的消息我心裡還是這麼難受呢……”
江若芸一邊喃喃地說着,一邊站了起來,盯着那口井出神。
“表哥,我是不是很失敗!我喜歡爹爹,可是爹爹不疼我,只疼大哥。我也喜歡大哥,大哥是最疼我的,可是後來連他也不疼我了。他竟爲了那樣一個賤婢生生將自己的身子搞垮,我……”
鍾少昂未曾料到江若芸突然提起她的大哥,瞧她此刻盯着那口井眼中泛出怨毒的眼神,原來這麼多年,她竟一直沒有忘記那件事情。多年前的那件事,連鍾少昂都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江若芸卻一直放在心中,一刻也沒有忘記。她對她的大哥,應該真的感情很深吧。
只是,那件事情,說來不能怪別人,表哥也是個癡情的人,那丫鬟最後的下場也很悽慘,才生完孩子就投井了。若非這件事情的打擊,表哥或許還能多活上幾年,只是以他的身體,即便沒有這丫鬟的事情,能不能熬到現在,也很難說。
只是,這些話,他又怎麼能對江若芸去說呢,她此刻只怕根本聽不進去吧。而且她口口聲聲姨父不愛他,似乎對她爹很是埋怨。但據自己這些年的觀察,姨父還是很疼她的啊,不但答應她常住京城的要求,還月月託人捎來她喜歡的家鄉特產,書信也一直沒有斷過,都是對女兒的關切之情。若芸只怕是對她的爹爹有什麼誤會吧,也罷,這次回去,兩父女剛好敞開心扉好好談談,莫要等人沒了才後悔,那便晚了。
“若芸,走吧,我送你回房,你明天一早就要起程回洛陽,不要凍壞了身子。”
鍾少昂一邊說一邊朝江若芸伸出了手,江若芸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抓住鍾少昂的手站了起來,聽話的隨鍾少昂往出走去。
走出幾步她回頭無限怨毒的又看了一眼那口井,心中暗自發誓道:大哥,我不會讓你白死的,妹妹終有一日要爲你討回公道!
鍾少昂以爲她心灰意冷纔會這樣,卻哪裡知道江若芸心中另有打算。
兩人一路走去,江若芸緊緊捉住鍾少昂的手,一刻也不鬆開。行至西院門口,她突然“啊”
了一聲,似乎被什麼東西絆倒,鍾少昂伸手一扶,剛好將她擁了個滿懷。
“表哥,好痛,腳好像扭到了!”
一邊說一邊卻故意朝後面得意一笑。
鍾少昂趕緊蹲下幫她檢查傷勢,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周圍還有人,而且,這個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親親孃子。
此刻,夏月正站在她們身後,一臉驚愕!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夫君何時又和江若芸死灰復燃了,而且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勢。瞧江若芸得意的樣子,可不就在跟自己示威麼。
“少夫人,大少爺他怎麼可以這樣……”
繡兒心中一急,便要上前,夏月忙將她拉住道:“別衝動,你去了,剛好趁了那女人的心了,她這會正巴不得我去撒潑跟少昂鬧上一番呢。你沒發現她是故意摔倒的嗎?這種小兒科的伎倆,本夫人我三歲就會玩了,哼!”
“三歲啊?少夫人您……”
繡兒一臉的不相信。
“哎!你想到哪裡去了!”
夏月邊說邊在繡兒腦門上彈了一記,繡兒吃痛叫了一聲。
“我說的是我三歲的時候,出去玩耍累了不想走路,可我爹那時很嚴厲,就是不肯抱我。於是我趁他不注意,跑到他的身後,故意跌了一跤,哭得哇哇大叫,我爹哪經得住我這般哭鬧啊,當下心中不忍,便一路將我抱了回去!”
夏月說的自然是她在現代的爹地,繡兒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區別,只是喃喃道:“咦?夏老爺原來對小姐這麼好麼。繡兒來到時候小姐早已經過了三歲,原來老爺在小姐小的時候也是很疼小姐的呢……”
夏月不想同她多做解釋,剛好看到鍾少昂幫江若芸檢查完傷勢,準備起身。她喊了一聲:“少昂,需要我幫忙嗎?”
說罷便笑嘻嘻地走到兩人跟前,假裝親熱地道:“表妹這是怎麼了,怎麼哭得眼睛都腫了,少昂,你沒欺負若芸妹妹吧?如果有,我可不饒你哦!”
一句話說的一語雙關,鍾少昂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但他心中坦蕩,也不隱瞞,只是如實對夏月道:“若芸家中出了點事情,姨父病危,她心中難受,我勸她幾句,這會正要送她回房呢。剛好,你要沒什麼事的話同我一起吧!”
見鍾少昂邀請夏月一起,江若芸臉上頓時變了顏色,冷冷地道:“不勞煩了,我自己認得路!”
說完一甩袖子徑直走了。
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
鍾少昂暗自嘆了一句,古人說的果然不錯,瞧瞧江若芸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速度,就可見一斑了。
這邊夏月卻閒閒一笑,戲謔地道:“夫君,你也瞧見了,不是我不願意送,人家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啊!呵呵!”
“也罷,由她去吧,她的性子,如今越發的怪了。”
鍾少昂也懶得理了,當下拉了夏月回去了。
夏月朝着江若芸遠去的方向狠狠地做了個鬼臉,這才心情愉悅地邁着輕鬆的步伐哼着剛跟柳芊芊學的小曲兒回去了。
鍾少昂原以爲夏月會醋意大發,跟自己鬧騰,沒想到卻看見他的娘子大人一路樂呵呵的回了房,好像已經將剛纔的事情忘記了
一般。
“月兒,你……”
鍾少昂怕夏月又在跟自己玩什麼新花樣,忍不住想要開口問。
夏月看鐘少昂的表情和今日對江若芸的態度,早已經知道他和江若芸之間沒什麼了,但難得見夫君如此發窘的時候,便想逗逗他。當下笑笑地問道:“夫君,如果我說我同意讓你娶江若芸,你會怎樣?”
“那怎麼可能,我說過不會再娶就決計不會再娶,大丈夫一言九鼎,絕不毀諾!”
鍾少昂回答的乾脆利落,行!像個純爺們,夏月就喜歡這樣的男人,不拖泥帶水,不猶豫不定!
當下夏月便拉鍾少昂坐在牀邊,雙手勾着他的脖子道:“夫君,我知道今日的事情怪不得你,若芸心裡難過,需要人安慰,這我能理解。夫君心中沒有雜念,自然不怕被人瞧見誤會。但你該知道若芸對你從未死心,你這樣對她難免會讓她以爲你舊情難忘,若她真的誤會了而對你更加糾纏不休,你當如何?夫君,你若真想爲若芸好,你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的,對吧!”
夏月將話說到了這份上,鍾少昂當然知道是什麼意思,仔細思量了一番夏月的話,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看來自己的這個娘子並不是胡亂吃飛醋的那種女子,她畢竟是與一般女子不同的。
當下便答應夏月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令人誤解的事情了。
隨後,他忙着處理公事,便進了書房,夏月,則繼續畫着的她漫畫圖樣,這些可都是要繡出來換大把銀子的,賺錢大計可不能耽擱。
夏月忙着賺錢不亦樂乎,鍾少昂在書房卻要一個頭兩個大了,皇上這次交給他的人物,未免太難了些。
這,這都是些什麼呀,真是要命!
望着手中那大堆的東西,鍾少昂發起愣來。
鍾少昂手中拿着的,不是別的,正是一大堆的賬冊!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對着這些東西,不頭大才怪!
說起來這事情還要拜他那位親親孃子所賜,自從皇后得了夏月送去的“法寶”後,當真如夏月所說,和皇上感情一日千里,好的不得了。皇上竟然一連七日,都未招旁的妃嬪侍寢,整日和皇后膩在一起。皇后原本就是個冰雪聰明,美貌絕倫的人,如今更是春風得意,風頭一時無兩。
自然,皇后得意,她的父兄也要跟着沾光的。
這不,皇后的兄長前些日子與太原府尹鄭大人有些過節,被拿住了把柄,降了官職。他心中不滿,自然要跟皇后叨擾幾句,皇后自然清楚自己的榮寵和家族的興衰息息相關,如今兄長被人排擠,自然心中不悅。恰在此時朝廷有人彈劾太原府尹,皇后無意間聽說了,在皇上面前吹了幾句枕頭風,皇上第二日一上朝,便責令嚴查鄭大人主管太原府近一年的收支情況。
那鄭大人何等精明之人,他是宰相大人的門生,這些年賴着與宰相的關係,也撈了不少好處。前次與皇后的兄長的過節,也是因爲宰相大人的關係,原以爲皇上對這些地方上的事情不會太過追查,沒料到今次皇上竟然龍顏大怒,要徹查自己的財政收支。
還好他早就未雨綢繆,在賬冊上做了一些手腳,一般人應該並不容易看出來。因此,只是依言呈上了賬冊,只等皇上裁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