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蕭墨軒一聲驚呼,臉上的神色幾乎無異與個大元寶。
雖然蕭墨軒並不是什麼嗜辣如命的人,可是當年隔三差五的,也少不得這個味兒。
這麼兩年來,卻都沒機會嚐到辣椒的味,用句粗俗點的話來說,便就作:“嘴裡早就淡出個鳥來。”
眼見着面前的一口中號的陶鍋,“咕嘟咕嘟”的冒着熱氣。鍋面上頭浮着一層油光光,帶着點紅色的浮油,中間間或得露出點小紅點來,不由食慾大振。
“我且早說子謙也是早就嘗過這紅辣子。”依依說這話的時候,瓷嘟嘟的小嘴不禁扁了一下,似乎有些失落。
“哦。”蕭墨軒忙不迭的翻出笑臉來,“哪呢,我只是聽說過這東西,據說其味甚好,卻一直沒得着機會嚐嚐。”
這話說得……應該不算是撒謊吧,蕭墨軒確實沒嘗過辣椒。
“那可是要多嘗些。”蘇兒偷偷的朝着依依丟了個眼神,拿過一雙筷子,從鍋裡夾起一塊羊肉,順帶着捎上了好幾片紅紅的辣椒。
蘇兒的小動作,自然是沒瞞過依依的眼睛。見着蘇兒一筷子下去竟是稍帶上了那麼多辣椒片,剛想出聲說話,卻又看見蘇兒拋過來的眼神,立刻又閉上了嘴。只是提起了袖子,掩住了嘴。兩眼裡的眼波泛着,等着看某位大人出洋相。
“不錯,不錯。味道甚好,合得上胃口。”這幾個女娃娃居然還想來一手“暗算”,蕭大人心裡笑得其實比誰都得意。衆目睽睽之下,某大人毫無停滯的將幾片辣椒塞進了嘴裡。還吃得津津有味。
擡起頭來,卻看見幾雙眼睛都直直的瞪着自己,似乎都還沒回過神來。
“如此好吃的東西,從來只聽說過,卻是到現在才嚐到。”蕭墨軒的臉上一副可惜地模樣。
“且……且都是陸妹妹做出來的呢。”蘇兒的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個怪物。
“哪呢……只是當年有人曾薦過一名廚子給祖父,那名廚子極是擅用這紅辣子做菜。可巧又是大前個倩雪去集市的時候,正巧見有人賣這東西,便買了些回來。”依依似乎也有些語無倫次,“這菜倒也不是我做的,我只是依着心裡的印象記了下來。倒還是靠着廚房裡頭配好的。”
其實也難怪依依會這麼驚訝,要知道,前個第一次用這東西做菜的時候,只少放了一點,幾個人的嘴裡就都和火燎了一般。
“來,來來。”蕭墨軒心裡忍着笑,也拿起筷子,給蘇兒,依依和小香蘭各夾上一份,只有倩雪因爲不方便。所以才得以倖免,筷子下的分量。自然也是做了文章,“可別是看着我一個人吃,彆扭。”
幾個女娃娃拿辣椒做菜,也都是拿來佐味兒,可沒想着直接要吃。此時間卻又不好拂了蕭墨軒地好意,各自小心的咬了一口,連忙又伸着舌頭吐了出來。
“哈哈。”蕭墨軒禁不住爽朗的笑了出來,卻又遭到一陣集體白眼,立刻自覺的低下了腦袋。
東南海面。
雖然時入深秋,可是海面上倒還是涼爽。波濤片片的海面上頭。五艘火炮船排成了一列,從媽港駛出,自西南方向一直朝着東北方向駛去。
與尋常有些不同的是,除了西爾維斯號以外。其他四條軍艦上都是大副在指揮着,而幾位船長,卻都仍呆在了西爾維斯號上頭。
“聽我說。諸位。”卡瓦略攤開手上的海圖,“在參加海軍之前,因爲躲避大風,我就隨着貿易者的船隊偶然去過那裡。”
卡瓦略面前的海圖上頭,正對着泉州港的正東邊,畫着一片樹葉一樣地圖案,看上去是一個很大的島嶼,島嶼地四周,還星星點點的羅列着幾個小一些的黑點,只是都只畫出了籠括,上面卻都是一片空白。
“這個地方,根據我所知道的,明國人稱這裡爲小琉球。”卡瓦略在大的島嶼上點了一下,卻又劃了開來,“但是那裡的港道狹窄,我們可不能冒這個險。”
“我們的目標是這裡。”卡瓦略的筆,指向了漳州海
的方向,“被那些黃皮膚稱爲澎湖的地方。”
“這幾個島嶼,上面眼下都只有一些很少地土著。”卡瓦略拿着炭筆,輕輕的在海圖上敲着,“明國的軍隊,還沒有在這裡駐防。也許,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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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恩裡克王子當年所主導制訂的法律,我們可以佔據那裡。”卡瓦略興奮地說道,“然後我們可以向國王陛下申請自己設立總督府。”
“我們要的只是擺脫那個白癡。”卡瓦略微笑着聳了下肩膀,“不是嗎?這樣我們就可以做我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國王陛下和果阿都會接受我們地。”
其實卡瓦略的想法也很簡單,那就是另起爐竈,擺脫迪奧戈,而根據葡萄牙國內的法律,這居然也是許可的。
“感謝上帝。”卡瓦略丟下手裡的炭筆,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當我第一眼看見那些十字旗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上帝的光輝。現在,我們手裡有明國總督的許可證,我們絕對不能拿這個去給迪奧戈,這是屬於我們的。”
卡瓦略的想法,現在看起來興許看起來很簡單,其實若是放在那個年頭,實在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首先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在於補給這個大頭上邊。公元一六零四年,荷蘭人曾經佔領過澎湖列島,最後卻不得不退出,其原因也是因爲明朝政 府在派兵船脅迫的同時,又嚴禁百姓下海,荷蘭人得不到物資給養,纔不得不退回呂宋。
其次,在這之前,貿易者在遠東南洋以北的貿易主要來自於大明,雖然和東瀛也有貿易,但實在是微不足道。大明允許歐洲人通商的港口只有泉州港一處,而媽港正好作爲來往泉州和南洋之間的中間站。所以在和泉州隔海相望的地方再設置一個補給站,實在是沒有意義。
可是現在不同了,他們的手上握着蕭墨軒發給的許可證,完全可以有辦法完成補給。
而且從海圖上看,從寧波港出發,一路向南,正好可以抵達澎湖諸島。在澎湖完成補給和休整之後,再繼續南下,就可以直接抵達香料羣島。佔據澎戶列島的同時,也就牢牢的控制了這一條貿易商線。
也就是說,蕭墨軒發給葡萄牙人的那一紙手令,竟然已經完全改變了整個遠東的貿易格局。
只要佔有了這個地方,那麼雷耶斯一行完全可以拋開媽港,並且獨自霸佔和寧波港之間的貿易。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威脅西班牙和荷蘭,英國與東瀛的貿易。
“太棒了。”雷耶斯臉上笑得鮮花盛開,“真是越看越美妙。”
“我想。”雷耶斯扶着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站起身來,朝着船艙下面走去,“我得去親自取幾瓶酒來,我們得好好慶祝一下。”
西爾維斯號上,一羣葡萄牙人打開了酒瓶,歡笑一片。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的艦隊航行的方向上,正在進行着一場激烈的戰鬥。
大明嘉靖四十一年,十一月初五。
漳州府詔安縣的海面上,突然出現了一排風帆,只從數量上看,至少也是有數十艘之多。
正在海面上捕撈的漁船,頓時也是感到了威脅,紛紛收起了漁網,掛起風帆朝着岸上逃去。那數十條船似乎對這些漁船也是沒有興趣,仍是照着原來的方向飛速的行駛着。
“林把舵的。”一個穿着短衣的男子,走進船艙,對着一名中年男子說道,“再往前十餘里,便就靠了岸。我等是取道入河還是……”
“直接靠岸。”中年男子也不擡頭,直接回道,“自山南村入縣。”
被稱爲林把舵的中年男子,名叫林道乾。曾爲潮州吏,因走私貿易,爲朝廷所不容,乾脆就下了海。這許多年折騰下來,竟也是闖下了一片天地。
自從徐海和汪直爲胡宗憲所滅之後,除了盤踞橫嶼島的吳平,下來的便就是這位盤踞南澳島的林道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