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一個人的品質,是最難的,要不怎麼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三國時期的諸葛亮就有識人七法,他曾說:“夫人之性,莫難察焉,善惡既殊,情貌不一。有溫良而爲詐者;有外恭而內欺者;有外勇而內怯者;有盡力而不忠者。”
只從他得意時是看不透徹的,他提到過,應“問之以是非,而觀其志。窮之以詞辯,而觀其變。諮之以計謀,而觀其識。告之以禍難,而觀其勇。醉之以酒,而觀其性。臨之以利,而觀其廉。期之以事,而觀其信。”
顧衛卿所說的觀人、挑人、選人,也不過是化用了這七法而已。
她幾乎將花名冊上所有的人都親自看了一遍,先觀其貌,再測其行,最後辯其言,每次都是不同的方法,讓人難以琢磨。
就是私底下有親朋故舊,想要互通有無,可架不住她的法子刁鑽古怪,且誰也不知她的衡量標準到底是什麼,竟無可應對。
她叫人扔了散碎銀子,有的揀了卻落選了,有的沒揀卻中選了。賀琮不解,她解釋道:“人心向利,這是本性,但同一件事,因人的性情不一,所造成的結果也千差萬別,有的人遵從本心,揀了也就揀了,卻並無貪心,這樣的可用。可有的人雖然沒揀,但滿眼都是懊悔、嫉妒,比那些揀了的人還要可惡,這樣的人自然是不能用的。”
她還叫人扔了一堆雜物,有的人對此不屑一顧,有的人則百般殷勤,上前收拾。顧衛卿還是那句話:“遵從本心,自動自發收拾的,這樣的人是上選,沽名釣譽,就爲了藉此引人注意的人,雖好用卻不能長用。”
賀琮一直都跟着顧衛卿挑選,到最後也才挑了兩百個人不到,可他不得不歎服顧衛卿確實有眼光。不管承不承認她的手段,但起碼從頭看到尾,這挑出來的兩百人,才能、品德都遠遠超於那剩下的一千八百人。
這些人有面目實誠的,也有精明外露的,但總的來說本性都不錯,以後把重要的事情交到他們手上,顯然是可以放心的。
他對顧衛卿就越發上心,頗有點兒縱寵無度的意思,私底下和方源感嘆:“可惜了,她不是個男人。”
方源陪笑道:“依奴才想,也得虧顧公子不是男人,不然王爺哪有這等福氣?”
賀琮笑罵他:“不用你提醒,本王當然知道惜福。”
顧衛卿這一忙就是小半個月。
她既要掌管王府的收支,就得用王府的人,既要用王府的人,就得和他們打好交道。他們再不服氣,迫於賀琮的權威,也不敢不予配合。
顧衛卿既要慢慢摸索他們都是什麼性情,誰有什麼樣的才幹,誰更好拉攏,誰又適合做什麼,還要和他們打嘴仗,擺事實,講道理,儘量把自己的意思清楚無誤的傳達給他們,從他們那裡尋到反饋,問他們是否有什麼更好的建議。
縱然有賀琮做倚仗,她想要把這些人拿捏在手裡也不是鬧着玩兒的。
因此在王府和顧家兩頭跑就變得相當不現實,說不得只好吩咐顧尚把她平素所用物什都搬到了王府。
賀琮大方,特意撥了一個離他寢殿最近的偏殿給她用,不方便搬的大件,他索性叫方源開了庫房,直接擡到她房裡,更別說衣裳料子之類的了,簡直是予取予求。
有曹珠在一旁照管顧衛卿的飲食,她雖累倒是沒耽誤了營養,小半個月下來,小臉紅潤光滑,倒是格外的榮光煥發。
賀琮初時還坐在一旁給顧衛卿坐陣,見她談起生意,眼中綻放着琉璃般的光彩,談吐也條理清晰,侃侃有致,沒有一點兒心虛、怯場的意思,賀琮對她倒格外的信重了些。
到後來他索性就不參與了,放開手叫顧衛卿決策。
顧衛卿知他懶散,把每天決定下來的事都叫人謄抄清楚,簡潔又簡煉,直接遞到他的案頭。他一目瞭然,同意的扣下他的私章即可,不懂的,把顧衛卿叫來,由她三言兩語一解釋,他也就明白了。
顧衛卿忙起來是好事,賀琮雖然能借此將她絆在王府,可他也沒什麼機會親近顧衛卿。他興致來了,想和顧衛卿溫存一會兒,結果那邊管事們正聚在一起商義事情呢。
顧衛卿居於上首,眉清目楚,神情端凝,態度極其認真,一邊聽一邊思考,根本無暇他顧。朱掌櫃也沒閒着,帶着七八個帳房先生把算盤珠撥得噼啪直響,時不時就有侍女穿梭,又是換茶,又是換熱毛巾,再不就是換新鮮茶果,還有曹珠特意給顧衛卿做的藥膳、補湯。
賀琮進去繞一圈,顧衛卿連個眼神都吝嗇給他,他也不好意思當着衆人的面把顧衛卿撲倒以滿足自己的私慾。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賀琮直嘆氣,好不容易打發管事都走了,三更都過了。顧衛卿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和個泥人似的,曹珠給她擦手擦臉,她動都不動,任人擺佈。
等到好不容易換了衣裳,她徑自撲倒在榻上,只說了一句:“王爺自行安置吧。”便已經閉上眼夢周公去了。
賀琮:“……”老子要是想自行安置,何必非得跑你這來?
他把顧衛卿從被子裡摳出來。
顧衛卿軟着身子道:“王爺,別鬧,草民太累了,讓草民先睡,嗯,一刻鐘,就一刻鐘。”她着實累得狠了,不然也不敢不敷衍賀琮。
賀琮氣怒道:“不行。”看她那骨軟筋酥的模樣,睡下去就再也叫不醒了。
愛行不行,顧衛卿眼睛都睜不開,哪還肯理他。
賀琮想了會,倒笑了,動手褪了她的中衣,軟聲道:“你睡你的,本王服侍你。”
說得容易,他在她身上四處點火,她睡得着嗎?顧衛卿煩不勝煩,一腳踢到他胯間,怒道:“你有完沒完?”
賀琮全不提防,被顧衛卿踢了個正着,他疼得頭髮都豎起來了,差點兒沒掉下牀去。兩腿併攏,手想摸又不敢,蜷縮着身子,和只大蝦米似的,好半晌才緩過勁來,咬牙吃痛,指着顧衛卿:“你找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