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果果妹妹

小院不大,應該是個偏房小跨院,牆邊四周栽着各種花兒,在這個時節,都在爭奇鬥豔,含苞怒放。院子裡還疏落有致的栽着好多株果樹,紅的、粉的、白的,滿庭芬芳。之前看到的幾枝月季,實際上是一大蓬,紅豔豔的一片,在蜂鳴蝶影中,讓人容易薰醉在她的盈盈笑靨中。

楊孟晗半窩在藤製躺椅上,藍嬸剛剛給他洗了頭,小梅子正在給他細心地編着楊孟晗怎麼看怎麼彆扭、怎麼瞅怎麼膈應的大辮子。深春的陽光,有點曬人了,不過對於現在身體狀況的楊孟晗來說,剛剛好;太陽曬得身上暖洋洋的,麻酥酥的,無邊的慵懶在體內流淌瀰漫;倒是讓楊孟晗有一種怡情愜意的感覺。

以前,辛苦得像一隻工蜂,身邊再好的風景,也沒時間看;偶爾有時間,也沒心情看。看來這一次穿越,也不是一點福利都沒有,看這架勢,雖然沒有賈寶玉譜那麼大,但好彩也算是富貴閒人了。只要一天不露餡,就且享受一天吧......

小院月亮門前一陣響動,藍嬸陪着一個二十多歲的容顏秀氣的少婦走進了小院;少婦懷裡抱着一個三、四歲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頭上梳着兩個俏皮的雙抓髻,小女孩在媽媽懷裡活潑靈動地扭來扭去,咯咯咯地像小鳥鳴叫一樣笑個不停,特別惹人心疼、喜歡。

衆人身後,還跟着一個像是女孩奶孃一般的下人,手裡拿着幾件小女孩隨身用的物事。

幾人說說笑笑地往楊孟晗他們走來,小梅子趕忙迎上去,到跟前,行了個蹲禮,口裡說着:三姨娘好,果果小姐好......

楊孟晗作勢要起身打招呼,少婦忙道:三爺別起來了,自家人別那麼客氣,你還沒養好身體吶,好好躺着吧,聽藍嬸說你能起來了,我就是過來看看......

話沒落音,小女孩已經爬上楊孟晗的膝頭,撲在楊孟晗的身上,兩隻圓溜溜、烏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楊孟晗:三阿哥,你真懶,我這幾天,天天來找你,你就只睡覺不理人,哼,你真懶......

小梅子在一邊幫着圓話,說:三少爺落水了嘛,嗆暈了散......

果果嘟起小嘴:哼,上次二毛幫我抓知了,掉水裡一點事都沒有,一會兒自己就爬上來了,你怎麼就......呃,三阿哥真沒用,哼......

得,一見面,讓小蘿莉給鄙視了;嗨,我說前任仁兄,咱水性雖然不好,但好歹還會幾下狗爬,兄臺儂怎麼就屬秤砣的吶?

三姨娘說了一會兒話,就和藍嬸走了。果果不肯走,賴在楊孟晗身上,一蹦一跳的正玩得歡實,三姨娘也就隨她了;果果奶孃坐在一邊笑笑地不吱聲,只是間或地給果果喂一兩口水。

穿越後,能有這麼個活潑可愛的小妹妹,楊孟晗也覺得挺好,一看見就打心眼裡喜歡;兩手虛扶着,任由果果在自己身上翻跟頭豎蜻蜓......

楊孟晗有一搭無一搭地逗着果果:果果,唱個歌給阿哥聽唄......

果果:大牯牛,小牯牛,要喝水,不擡頭......

得,這年頭的童謠,還充滿着濃郁的農業文明的鄉土氣息;而且,果果還分不清歌曲與歌謠的區別。行,就湯下麪吧,我也抄幾首後世的童謠,來逗逗果果,嗯,自己在農村長大,沒上過正規的幼兒園,會的也不多噢,哈,抄幾首是幾首吧。

楊孟晗把果果擁坐在自己膝頭是,和自己面對面坐着,說:果果啊,阿哥教你一首歌吭,看看果果聰不聰明,學得快不快吭......

果果:果果好聰明噠......

楊孟晗:嗯,果果當然聰明啦,嗯,阿哥說一句,果果學一句吭,小老鼠...

果果:小老鼠...

楊孟晗:上燈臺...

果果:上燈臺...

果果真的很聰明,只教了兩三遍,就學會了;這下不得了了,站在楊孟晗的大腿上,邊唱邊跳,脆生生的笑聲,整個小院都關不住......

院子門口,又有幾個人說話的聲音,隨着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好幾個人走進來,走在前面的是一個麪皮白淨,保養得不錯的四、五十歲的中年人,個頭比自己似乎還要高些;還穿着官服,楊孟晗也傻傻分不清這是幾品官的官服;臉相稍許有些嚴肅,但看得出來總體是個平和的人。

官員身邊跟着的,是個管家模樣的人,看着與官員年齡有個相彷彿,正跟官員說着什麼。

果果看到來人,飛快地從楊孟晗膝上爬下來,像雛鳥投林般的飛奔過去:阿爺~,阿爺~

官員男子趕緊彎下腰來,緊走幾步,接住了搖搖晃晃、腳下不穩的果果,抱起來,邊逗着果果,邊朝楊孟晗他們走來,神情裡洋溢着對小女兒的溺愛。

楊孟晗也站起來,嘴裡含含糊糊地招呼了一聲,小梅子請安後,還不放心地過來扶着楊孟晗。

中年官員帶着慈祥關切的目光,端詳了楊孟晗一陣,問:晗兒,今天好些啦?

楊孟晗:嗯,阿爺,今天好多了。

中年官員:唔,你的事,藍嬸跟我說了;錢大夫昨日也說了,落水後一段時間內,記不起來一些事情,也是常有的;過些時日,會好起來的。

邊上管家插言:要不,老爺,請朝天宮的清風道長,或者雞鳴寺的子虛方丈,來做下法事,給三少爺祈下福吧。

中年官員搖搖頭:在後衙做法事,動靜太大,會有人說三道四;過兩天還不好,就讓三姨娘和藍嬸去許個願吧;嗯,就是晗兒沒事了,也讓她們去一趟,多添點香油錢,感謝佛祖保佑平安,也爲晗兒多多祈福。

管家應了,中年官員轉過身來:晗兒好好安心將養一陣,來客的話,常伯你就擋一下,唔,陳家表少爺和那幾個定遠同窗除外。小梅子最近辛苦了,讓三姨娘給做兩套衣裳。

說着話,就邊逗着果果邊往外走,臨了還交待小梅子:三少爺這一陣子吃飯就在自己院子裡吃,不用去飯廳了。嗯,今天晗兒生日,讓藍嬸晚上給三少爺下碗長壽麪;其他的,一切從簡,全免了。

看到家人跟自己接觸,沒有發現任何自己的不妥,楊孟晗心有慼慼地鬆了一口氣;心中的忐忑也平和了許多。中午吃了一塊蔥油雞蛋攤餅,喝了一碗粥,覺得自己恢復的七七八八了;也有可能,前任就是個弱雞書生,可能體質也就這樣,再恢復也好不到那裡去。

反正這幾天睡透了,午後一點睏意都沒有,索性在院子裡漫步溜達起來。小梅子還從屋裡拿出一把摺扇,讓楊孟晗有點迷糊,這離夏天酷暑還早吶,扇什麼風啊?哦,這個時代酸儒生都有這怪毛病,大冬天都拿把紙扇使勁地往身上扇,嗯,這位前任仁兄也不例外。

打開扇子,一面是工筆臘梅圖,畫得還不錯,落款是子聰;另一面是右手書“學以致用”四個字,落款是幼鳴。隨口問小梅子:認得這幾個字嗎?

小梅子有點小傲嬌地說:認得呀,少爺你教過我好多字呀,三字經、千字文,我都會呀;少爺你教的呀,哦,你忘了......

小梅子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有點難爲情的看着楊孟晗,楊孟晗沒理會。又指着落款,這兩個字認識不?

小梅子羞赫地點點頭:認識吶。

楊孟晗:那念給少爺聽聽。

小梅子臉更紅了,說:不能唸的,這是少爺的字呀,講了媽媽會打吶。

嗯,少爺的字算個毛啊,怎麼就不能講了?哦豁,好像這個時代是有這破規矩噢,家中主人的名和字,下人是要避諱不能說的噢;好像還有,不管什麼身份,家中的長輩名諱也不能亂說的噢。皇家的名諱,那就更不得了了,考科舉避諱上要是出岔子,直接刷了你,你哭都沒眼水,沒處講理噢。嗯,這是個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現代律法規矩,卻有着一大堆破規矩爛規矩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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