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沒有流露出任何驚愕的神色，雖然他的內心遠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
如果早知道自己沒有中毒……
不過沖着羅洄之的承諾，估計他還是會冒險潛入大荒星的。
玉凌不動聲色地道：“當時還有大小姐的一位侍衛中了毒，所以她的意思是讓我弄到兩份解藥。”
瞧瞧洛雙寰那悲慘的下場，玉凌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的血脈能消融毒素。
裴天令盯着玉凌看了幾秒，沒從他臉上發現任何破綻，便搖了搖頭道：“你知道一株鬼茶花值多少錢嗎？”
“幾十萬星幣？”
“那你知道一株神羽花多少錢嗎？”裴天令又問。
玉凌明白了裴天令的意思，只能表示緘默。
“一個侍衛的命，怎麼也值不上這等無價之寶，你日後寫信轉告羅洄之的時候，可要記得提醒她這一點。”
“寫信？”玉凌再次涌起不好的預感。
裴天令微諷一笑道：“怎麼？你還想離開大荒星不成？我煉火宗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半年你就會死在炎魂那裡，不過……要是你能展現出足夠的價值，我可以幫你逃過此劫。”
裴天令淡淡道：“當然，你也可以從寧長老那邊下功夫，我不阻攔你。但不管怎麼說，你這輩子就待在大荒星吧。”
“煉火宗就這麼缺魂師？”玉凌諷刺道。
裴天令無動於衷地道：“整個北境都缺。”
“但我這輩子也超不出凝魄巔峰，有意義嗎？”
裴天令漠然道：“塑魂魂師太難控制，凝魄境足矣。”
沒等玉凌回話，他又輕飄飄補充了一句：“不要試圖用羅家來壓我，實話說放眼北境，沒我煉火宗不敢得罪的勢力，再說少你一個魂師，羅洄之也不可能鼓動整個羅家來搶人。”
但是羅洄之還掌握着煉火宗山門位置的秘密……
玉凌轉念一想便放棄了，剛剛裴天令才說過，煉火宗從不接受任何威脅。
這麼說來，羅洄之現在的處境很危險，得想個法子提醒她。
沒想到爲了一塊還沒到手的地盤，最終卻把自己搭了進去，現在暴露了身份，想要逃離大荒星的難度已經無法設想了。
好在目前沒了時間限制，哪怕在煉火宗多待一段時間也無妨。
玉凌忍不住開始認真考慮陰神的提議，如果能徹底控制住炎魂的話……
裴天令並不知道短短几秒內，玉凌心裡就轉過了無數個念頭，他只是平靜地望着這位年輕魂師，想要看到他絕望的模樣。
但出乎裴天令意料，玉凌只諷刺了那麼兩句，便收斂住了所有外泄的情緒，仿若一口幽潭般深淺莫測。
果然，魂師和魂師之間還是差很大的，裴天令回憶了一下自己在東境的那段時日，感覺如果換了那些養尊處優的名門弟子，此刻肯定已經憤怒得無法抑止了，甚至會不帶半個髒字地罵起人來。
“你是亂塵人？”裴天令忽然發問。
玉凌頓時回過神來，想了想還是如實點頭。
“改改你的口音吧，雖然已經不是很明顯了，但如果有人去過亂塵和東境，很容易就能聽出差別。”裴天令並沒有追根究底玉凌的身份，只是隨口提醒了一句。
玉凌暗暗猜測，裴天令話中的“有人”應該就是指他自己。
不過更讓他詫異的是，他的身份已經被戳破，爲什麼裴天令還會這麼提醒？
裴天令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淡然道：“目前知道你真實身份的，只有我一人。而且短時間內，我不會上報給宗門。”
玉凌訝然地望着裴天令，他清晰地記得，隱瞞情報不上達，在煉火宗應該是很嚴重的罪過吧。
“當然，你要是不願意爲我做事，走出凌雲廳，我就會寫好一份報告交上去。”裴天令的威脅可以說非常直白明瞭。
“暗王是在防備解子安？”玉凌隱約猜到了什麼。
裴天令毫無溫度地笑了笑：“你倒是不笨，不過有些事，以後就不要說出來了。”
他垂下眼瞼思索了兩秒，又道：“行了，你先寫封信給羅洄之交待一下吧，我會幫你送到她手裡。”
簡簡單單一句話，無形中便透露出煉火宗的勢力已經無孔不入。
他倒是早早地準備好了紙筆，直接推給了玉凌。
玉凌看到毛筆就頭大，但這種時候不得不硬着頭皮上了。
看到玉凌慘不忍睹的字跡，裴天令都忍不住諷刺了一句：“要想裝好一位東境魂師，你的字，恐怕不行吧。”
其實用硬筆的話，應該會好很多吧……
當然，玉凌也只能在心裡想想。書法這種東西，從來都不在他考慮範圍內。
當着裴天令的面，玉凌也不好玩弄什麼文字遊戲，他只是在某一句的某幾個字上稍稍加重了力道。
如果羅洄之有心的話，自然能從中體悟出她現在的危險處境。
至於羅大小姐會不會派人來救他……這個玉凌就不奢望了，求人不如求己，還是他自己想辦法來得靠譜。
“暗王還有什麼事要我做嗎？”玉凌寫完信便擱下了筆。
裴天令瞥了一眼信紙，淡淡道：“如果羅洄之回覆了，我會及時告知你的，但神羽花得你自己弄到手，我只負責幫你擺平其後引發的風波。”
“我根本就進不去玄藥谷吧？而且就算能進去，裡面也瀰漫着劇毒……”玉凌不知道裴天令是不是在考驗他的能力。
裴天令面無表情道：“那就給你一個提示，廣芊芊藏有一株鬼茶花，不過她自以爲沒人知道。”
玉凌微微一怔，這倒是個令人意外的消息，不過仔細想來……很多事就說得通了。
裴天令說完便站起身來，但他並不是急着離開，而是緩緩踱步到凌雲廳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以特殊的手法開啓了一個隱秘的機關。
雖然他動作很快，但憑藉強大的記憶力和眼力，玉凌已經掌握了打開機關的方法。
裴天令向他頷首示意了一下，玉凌只得擡腳走到暗門前。
“其實除過你之外，我宗還有八位魂師，都是凝魄境。從今以後，你就和他們一樣負責地部的一些特殊工作，這是你的特使牌。”
裴天令遞給玉凌一塊黑邊鑲銀的令牌，上面刻畫着不明含義的古體字。
終於談到正題了，玉凌點點頭收起令牌，默不作聲地跟着裴天令步入了黑暗深邃的甬道。
雖然事情的發展完全超出了他原本的預料，但玉凌也有自己的秘密和底氣，哪怕暫時受人挾制，他也有信心在未來某一天擺脫這種被動的局面。
風險和收益往往是成正比的。
就比如他已經抓住了一個可以利用的漏洞，雖然解子安和裴天令都不是好對付的人物，但他們同樣也不瞭解玉凌，所以機會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