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名寬收拾好鄔滌的包袱背好,“鄔滌,我必須帶你去其他地方落腳……你快些醒過來。”用棉被包裹好鄔滌,抱着她趁着夜色從客棧中消失。
然而此時此刻南欄郡太守府中,原本沉睡的褚江拓猛地睜開眼睛,眼神渙散恍惚,突然目光一凝坐起來就忙着下榻。
墨厭雖是累極了仍舊淺眠,第一時間被主子的動靜驚醒,“主子,您怎麼起來了?”熬了那麼久,這才睡了一個多時辰,爲何就醒了?難道內急?
墨厭見主子一聲不吭下了榻,過去桌邊坐下,他趕緊過去拿來外袍,就見主子已經踱去了窗前,他又追過去爲主子穿好外袍。
墨厭猜想主子是不是餓醒的?還是渴了?他擡頭想去詢問,卻見主子又走到了桌前,沒多停頓又折回來窗前……一副心事叢叢的模樣。
墨厭滿臉愕然地望着來來回回明顯焦躁不安的主子,頭一回見到主子如此……沉不住氣。
“主子,您可是餓了?”墨厭都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主子,您是不是做噩夢了?”他覺得這個猜測靠譜。
褚江拓腳步一頓,又回到窗前,推開窗戶迎着溼冷的夜風望着南方,許久再未挪動一下。
墨厭揉了揉乾澀的眼睛,望着主子的後腦勺,心想主子這咋又雕塑了?像嶺茂山中那望夫崖似的,咱正常點不好嗎?
褚江拓不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麼,只是忽然驚醒過來,心上火燒火燎空落落的難受。他很懷疑自己要毒發,可又與毒發的感受大不相同,他就是無緣無故渾身難受,想暴走……
直到次日傍晚,太守府傳回好消息,說鮑大將軍沒有損兵折將就打了場勝仗,退敵指日可待,南欄郡城內一片歡呼。
聽墨厭說完,褚江拓抓住重點琢磨,沒有損兵折將嗎?良久後,他緩緩鬆口氣,轉身回去榻上倒頭即睡。
墨厭揉了揉熬得通紅的雙眼,不禁無奈嘆息,他又猜對了,主子的情緒波動異常,都是因爲鄔滌那混蛋!真不知是幸運還是劫數。
忽巖城郊外一處破敗的農舍小院中,褚名寬正用他那價值連城的摺扇……扇火燒水,煙霧繚繞中,他一邊咳嗽一邊用力扇着……夕陽的餘輝灑在他側臉臉上,刻畫着他豐富的表情。
“爺還不信了!燒個水能難死爺!”褚名寬與柴火較勁兒。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洗乾淨那口破舊的鐵鍋想燒水,結果這竈臺四處冒煙,柴火也燒不旺,從不知道燒水如此費武功!
這裡是二人跳崖入城那地方,人跡罕見,他便尋了處看上去空置許久的農舍湊合落腳。鄔滌仍舊昏迷不醒,他沒把握能順利帶她出城,再說她經不起長途顛簸。
好不容易燒好熱水,褚江拓將那隻銅盆盆底的破洞用一塊小布片塞住,然後盛了熱水端着跑進屋裡。看到破木板支起的榻上昏睡的女子,他神情一鬆,嘴角勾起他自己看不見的溫柔。
“鄔滌,這鬼地方潮溼冷寒,屋裡想生火,又怕煙熏火燎的嗆着你,我燒了熱水給你擦洗一下……我如此盡心盡力的親手伺候你,你是不是很感動?”褚名寬扯了塊裡衣布蘸了熱水,試到水不燙後小心翼翼擦拭鄔滌青白的面容。
“感動就對了,早些醒過來,要不然我裡衣布也要扯沒了。我已經想到了你該如何感謝我的大恩大德……”以身相許。褚名寬不停的自言自語。
他毫不扭捏的擦了她冰涼的手腳,又將她身上的棉被裹緊。將她靴筒中的匕首與袖中的銀針都收進她的包袱中與長笛一起放好。
夜深了,褚名寬仍舊守在鄔滌身旁盯着她,服藥一整個日夜了,仍舊不見她有起色,只覺得她身子逐漸發涼,會不會是解藥不管用?!
褚名寬心慌意亂的揉搓着她冰涼的雙手,掙扎許久後,他摸索出她昏迷前服用過的那瓶藥,又取了一粒出來,猶豫良久後,一咬牙又顫抖着手提心吊膽的塞她嘴裡一粒。
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雙手合十緊緊盯着她,生怕……他喂她的藥變成毒藥。他閉上乾澀的眼睛喉頭滾動一下,無措的忽然想向上天祈禱,祈禱她能安然無恙的快些醒過來,只要她能醒過來,怎麼欺負他都行。
次日清晨,一夜未眠的褚名寬又燒了開水爲鄔滌擦洗。待日頭高懸暖和起來後,他用棉被包裹好她抱出來坐到避風的牆根下曬暖。
明媚的日光下,能看清楚她面頰上細微的汗毛,他突然驚喜的發覺,她面色與脣瓣不似昨日那般發青了,更多的是蒼白,這是不是說明她體內的毒在逐漸減輕?!
“鄔滌……”他緊了緊手臂將她抱得更嚴實,“等你好起來我們就回去。”不讓她再涉險了。想到她本是一個柔弱的女子,竟然被父皇先後派去邊關平息戰亂。尤其西域荒漠那一回,他這個完全不管朝事的閒人都知道,那一去九死一生,純屬……是去送死。幸好,她活着回去了。
對於她女扮男裝,他有太多疑問,可是……不能問。能讓鄔家深藏二十載的秘密,定有難言之隱或怕暴露的隱患。
午後,褚名寬又打來熱水,耐心的爲她溼潤乾裂的脣,癡癡的看着她,他的心底變得越來越柔軟充實。
爲了讓鄔滌舒適些,褚名寬有生以來第一次打掃屋子,雖然笨手笨腳做的有些艱難,好在還是將破舊的屋子收拾得乾淨了不少。
傍晚,他抱來提前曬乾燥的乾草,在木榻上鋪了厚厚一層,在將裹着棉被的鄔滌抱着躺在乾草上。他不敢離開她半步,沒法去採買東西,也不敢出去引起注意,早知如此就該讓鄭凡跟來的。
收拾妥當雜事,褚名寬決定抱着鄔滌睡,這樣她能暖和些。不料他剛抱起鄔滌,就察覺院裡發出細微的動靜。
他輕輕放下鄔滌後瞬間摺扇在手,悄無聲息來到破爛的木門後,聽到外面的動靜忽然停止。僵持片刻後,他掃了眼木榻上的人,又掃了一眼破爛的木窗和屋頂,決定繼續原地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