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二公子,你可回來了!”陳伯樂呵呵地跑出來,不知何時他的背佝僂了許多,看的鄔滌有些眼眶犯酸。自從她回府見他第一面起,陳伯就一直對她很好,像爹爹一樣。
“二公子,你還買這麼多東西作甚,都不缺,快進去吧,正好陪夫人一起吃飯。”陳伯拿過鄔滌提的大包小包催促。
“陳伯……謝謝陳伯。”掛得滿滿的紅燈籠下,鄔滌忍不住有點感性,不知道師傅舍不捨得掛那兩隻燈籠。
“鄔滌。”樑齊眉也走了出來,望着鄔滌單薄的身影,她心裡更是五味雜陳,“快進去吃飯吧。”她一句話使得鄔滌不再那般提心吊膽,她以爲孃親會怪她面聖爲五皇子求情一事。
“孃親,孩兒不懂事,回來晚了,害孃親擔心。”鄔滌真心認錯,不料惹來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
“少在那兒裝孝順賣乖!裝得再好也掩飾不了你挑撥離間我與五皇子婚事的險惡嘴臉!你倒是真能耐啊!跑去求皇上……”鄔曦兒的嚷嚷聲被樑齊眉怒聲喝斷。
“閉嘴!鄔曦兒!我看你是徹底被鬼迷了心竅!你看看自己這副樣子!沒大沒小大嚷大叫,與潑婦有何區別?!我鄔家的顏面都要被你敗盡了!”樑齊眉被女兒左一出又一出的事鬧的氣得手抖。
“娘!你就知道罵我!他故意破壞我與五皇子的婚事你怎麼不說!你們都偏心他!難道我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嗎?!他憑什麼都要搶走本該屬於我的一切?!他就不該回來!!”鄔曦兒大聲哭嚷着控訴,鄔滌低頭一動不動。
樑齊眉沒力氣再說什麼幾步過去直接抽了鄔曦兒一耳光,鄔曦兒嚎啕大哭跑了回去。
總算清淨了,氣氛變得沉悶凝固。看了兩眼鄔滌,樑齊眉終是再沒心情吃飯,轉身回去平息怒氣去了。
“二公子,你妹妹就是大小姐脾氣,你別放在心上,快進去吃飯吧。”陳伯看着鄔滌很心疼,也不好多說什麼。
片刻後,鄔滌擡起頭面無表情進去吃飯,面對一桌有些變涼的飯菜,她獨自坐下來悶不吭聲吃了很多。然後又一言不發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屋裡仍舊一塵不染整潔溫暖,卻溫暖不了她此刻心裡那股冷硬的酸楚。她握着長笛站在窗前吹着寒冷的夜風,渾身被壓抑的孤寂與悲傷籠罩着,清冷夜空中閃爍的星子是她此刻眼中唯一的亮光。
接近天亮鄔滌才睡着,直到午時婢女小花才小心翼翼叩門將她喚醒,傳夫人話說該準備進宮了。
鄔滌不着急,也不想與鄔曦兒在飯桌上碰面,便棉被悶頭繼續補眠。小花也不敢多打擾,猶猶豫豫候在門外等。
未時末,陳伯過來才成功將鄔滌喚醒。她簡單洗漱後換上孃親派人送來的新衣裳,便拿着長笛率先去府門口等着。
鄔曦兒精心打扮過後出來,除了眼睛看起來多少有點兒腫外,渾身上下再無可挑剔。
鄔滌像木頭一樣挨着一個守衛立在門口一旁,目不斜視地盯着地面,徹底無視鄔曦兒端着氣勢凌人的架子從她身邊經過。
鄔滌選擇了獨自騎馬,不緊不慢跟隨在母女二人的馬車後,混在幾名護衛中吹着冷嗖嗖的寒風去往皇宮。她沒問孃親,爹爹、大哥可有來信。問了怕也是徒增傷感。
除夕夜的宮宴空前盛大,煙花爆竹絢爛多彩,照亮整個皇宮上空久久不熄。絲竹歌舞賞心悅目,珍饈美酒美味爽口,卻不及這心底的愁緒難纏醉人。
鄔滌漫不經心品着美酒,在這盛世太平的歌舞中,她迷離的視線看到了皇帝與他的後宮佳麗三千,看到了衆多皇子皇女,也看到了全部朝臣與家眷,唯獨沒看見爹爹、大哥與五皇子。
“有心事?”身側忽然有人說話,鄔滌勾着淡淡的冷笑沒應聲,繼續品嚐美酒。
柳欽莞爾,動手自然而然爲她手中杯盞添滿酒,“是因爲搶不過四殿下,對龔家千金求而不得苦惱?”說完見鄔滌扭頭冷冷掃了他一眼,他微微勾了勾脣角。
歌舞昇平中籌光交錯,衆人行動隨意起來推杯換盞醉意飄然,氣氛中少了些客套虛僞,變得一片親民祥和。
“往年每逢年關,西南兩國都會派人來拜訪做做樣子,眼下卻是連做樣子也免了。只有禮轅國一如既往誠心拜靠。眼下西南境情勢大概已經緊張到一觸即發的地步了吧。”柳欽輕描淡寫的話使得鄔滌心事更沉重、鬱結。
聽到鄔曦兒纏着孃親低聲鬧脾氣,要出去找五皇子,孃親不允……鄔滌再一杯酒下肚,忽然意識到,或許,鄔曦兒是真心喜歡褚江拓這個人吧。畢竟以他如今的處境來看,作爲皇子,他是最沒有權勢與前途的。
“你爲何不管不顧爲五皇子求情?”柳欽邊爲鄔滌倒酒邊問道。
鄔滌拒絕他再次遞過來的酒杯,擡起眼皮冷眼看着他懟道,“我爲何要將你從陷阱帶回來。”死那裡得了,省得給她添堵!
“……”柳欽並不氣惱,微微勾了勾脣又道,“那陷阱該是那從地牢中逃走的西域人所爲,估摸目的是處心積慮想困住某些武功高強之人。”自言自語一般卻不擔心沒人聽。
某些?鄔滌和着酒味細琢磨,那西域人不就是衝她來的麼,爲了給什麼璽洛塔報仇,他該是西域皇室之人。
“你爲何那般厭惡西域人?”柳欽有些探究看向她問。
鄔滌咚地擱下酒杯,“難不成你挺喜歡西域蠻子?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慌?”她對於西域人深惡痛絕還用問理由?!他莫不是腦袋被驢踢了。
“鄔滌,少喝些酒。”突然響起的聲音結束了二人四目相對的詭異。
“四殿下。”柳欽起身不卑不亢朝一身緋紅耀眼的來人施禮。
鄔滌內心深處很想翻白眼,礙於衆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規規矩矩起身,剛擡起手臂要施禮就被褚名寬出手阻止。
“無需多禮。”是對鄔滌說的,將柳欽徹底無視,“宴後回去少不了與家人團圓守歲,你喝多了酒豈不是誤事?”看着她淡漠敷衍的眉眼,褚名寬笑容加深。
“多謝四殿下關懷,您放心,我不喝了就是,四殿下留着這些美酒也好成親用。”說完掃一眼皇帝與皇后似乎不關注這裡,她便坐了下來。
褚名寬也跟着坐下,“以你這點酒量來看,留太多酒也用不上。”他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使得一旁的柳欽突然擡眸看向他那張妖孽俊美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