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呀,真夠靈巧的。”
這麼說着,一位女性從永田背後盯者他的手邊一直看。
以女性來說她的身材頗爲高挑。修長的手腳套着粗獷活潑的T-shirt和牛仔褲。
“我算是明白爲什麼扇把爆炸品的處理交給你了。下次能不能就照着這樣,做個任誰看起來都只是普通瓷器的塑料**啊?”
她的口氣輕鬆得像在閒話家常,以開朗的聲音說着相當危險的內容。
不僅如此。
和語氣相反,她的眼神散發着危險的氣息,目光尖銳如刃。
那正是不斷戰鬥的人才有的眼神——不論怎麼被日常瑣事所埋沒,也一刻不忘迫近自身的危險和威脅。
“我說井上——”永田沒有停下手中轉動的輪軸,應道。
他那雙稱的上上纖細的指頭,正把灰色的土塊變成一個絕妙的花瓶。看起來很單純的勞作,實際上只有經過長年的磨練和一定的天賦才做的出來。
“那種東西就算真的能做的出來,你倒是說說打算什麼時候,什麼地點,拿來幹什麼用啊?”
“呃,比方說以你的名義奉送給總督府,然後當場轟的一聲什麼的,”
“很不巧,我並沒有成爲過那種大人物的記憶和經驗。”
然而,話雖如此,他的確是以了不起的陶藝家身份在社會上活動的。
當然啦,表面如此。
名叫井上的女性在不打算停頓手頭工作的永田背後聳了聳肩,然後環視了一下四周。
這是個東西橫七豎八擺放,雜亂不堪的泥地房間。
房屋樣式也相當的古舊。撐起茅草屋房頂的柱子已經被薰得昏黑,牆壁上也處處破裂,還四處並排着木棚。
這裡是曾被成爲奧多摩的土地上蓋起的一間山莊陋室。不,或許說是山裡窩棚還更合適些。
“嘿。”
永田突然叫了一聲。
看來是終於滿意地完成了。只有這個瞬間,他那伶俐的容貌纔像少年般綻放開來。不過,對不具備陶藝知識及興趣的女性來說,這到底有什麼好感到滿足的,真是完全不曉得。
“好了——”
完成了勞作的永田用水桶裡的水洗乾淨髒污的手之後,總算是回過頭來了。隨意紮起的長髮在他背後輕輕搖擺。
“到底有何貴幹啊?總不會是徒步到深山裡頭來郊遊的吧?”
“呵呵,其實有一半的目的是這樣的啊。”
輕鬆一笑之後,井上的表情突然換了過來。
“是扇的傳話。計劃七天後實行。必要的東西都弄齊了放在那裡。”她用拇指指了指一個放着的大紙袋。
永田瞥了一眼,納悶的問道:“七天後?”
“收到了情報,說那幫人似乎打算乾脆放棄整個設施。他們要是從地窖出來的話,那我們這邊也還
有機會。”
“可靠嗎。這個情報?”
“好像是要經過京都哦。應該沒問題吧,至少,扇是這麼相信的。”
只不過,她說着說着也皺起眉頭咋了咋舌:“話是這麼說——可光是順着內幕小道,就把前線的辛苦工作全推給我們,對我來說可不是太爽快啊。”
“那有什麼辦法,誰叫我們還沒有那麼大功績,再加上——”
永田頓了頓,視線沉了下來。
“現在又沒有首領。”
井上也默然無語。
小屋外頭,只聽見吵耳的鴉鳴聲。
無聲的沉默就此漫漫延長。
突然間,本來站着不動的井上冷不丁開始往回走.
“總而言之,就是這麼個情況.你也好好準備一下,有什麼事就按以往的辦法聯繫吧.”
高大的身影邊說邊向小屋的門口走去。
永田只是默然地看着,就在她的身影快要離開視線的時候,他突然喚了一聲——
“井上。”
“什麼事?”
“和我一組的人,是誰?”
極爲輕快的語調提出的卻是夾雜了各種想法的疑問,井上停下了腳步。
但,那只是極爲短暫的一瞬間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有能夠自然扮演布里塔尼亞人的人。如今直人不在,就沒有其他合適的人選了吧。”
“但是……”
“而且,只是一切按預定的計劃進行,就不用直接硬碰硬,這樣一來危險性也更低。”
不過,這個可能性很低另一方面也是事實。
不可能一切都會如願地順利進行。
無論什麼事都按相像的那樣發展——是不可能的。
井上走出了小屋外,而永田沒有換下骯髒的工作服,只是愕然地聽着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被跟蹤了。
在坐上開往租界邊緣的單軌電車時就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