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湯香濃得好像給空氣裡的每一個細胞都塗上了一層滑潤的分子,那一層層生騰的水蒸氣讓狹小的廚房多了一層迷離的氛圍。安婭正繫着圍裙低着頭用心地忙碌着,橘黃色的燈光下,譚易江只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叫囂着,渴望着,就那樣眼巴巴地立在廚房門口,瞧着安婭在忙碌。
她轉過頭淺淺一笑,“廚房熱,你去客廳看電視吧,就快好了。”因爲忙碌,一層細密的汗蒙在她的鼻樑上,譚易江伸手幫她抹去,“不熱,瞧把你熱的。”
他說話顛三倒四,安婭一聽撲哧笑了,笑嗔地回着他,“就你會哄人。”
譚易江一聽大笑起來,“哄你,我開心,兩廂情願,何樂不爲?”
雖只是句玩笑話,安婭卻覺得心裡莫名地感動,甜言蜜語挺多了,竟有些上癮。
她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是特別地用心,在羅馬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也不過就是5天,這次重逢他的愛依然那樣濃烈火熱,她一邊沉醉着,想來一見鍾情也就是這樣吧。但另一方面,內心裡又不由有一絲惶惶然,他愛她什麼呢?自己身上讓他鐘情的地方又在那裡?她不由患得患失,
菜擺上來的時候,其實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安婭會做的也就這麼幾樣,做的熟了也還可以拿得出手,清蒸鱸魚,糖醋排骨,清炒藕片,青菜炒香菇,清清淡淡,但譚易江看着就覺得食慾大開。
他吃得很是香甜,安婭笑眯眯地問他,“真的那麼好吃嗎?我可只會這麼幾樣簡單的家常菜,下次再吃這幾樣你可能就覺得煩了。”
“不煩,你做的都是好的。”嘴裡塞着東西,一樣擋不住他的口滑舌甜。安婭微微一怔,過了一會兒才裝作不經意地問她,“你究竟喜歡我哪裡?”一邊順手盛了一碗雞湯給他。
這一問倒問到了譚易江,他遲疑了幾秒才笑着說,“因爲你煲的雞湯特別好喝。”看向安婭的目光柔柔的,波光粼粼中有什麼細碎的東西跳動着,好像魚兒從水面猛然躍起,翻了個身“撲騰”一下又潛入沉靜的水底,一下子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快的安婭根本無從捕捉,恍惚覺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明明水面那般的平穩如鏡,那裡來的魚躍出水。
但心卻還是跳了一下,撇了撇嘴,“你呀,就是沒幾句真話。”說完才覺得自己失言,想起也曾這樣說他,依稀記得是在羅馬的足球場外,他騙那個“黃牛”說要向自己求婚才低價買來球票,自己這麼一說他當時臉色就變了(這段是新改過後加的內容,大家可以去第10章看一下)。安婭只想打自己的嘴,但話已出口,再難收回,只得抱歉地看着他。
譚易江果然臉色微變,不是生氣,卻是反常地嚴肅。那雙明暗難辨的眼睛就這樣牢牢地鎖着她的眸子,隔着桌子伸手拂過她額頭的短髮,眉毛,眼睛,停停留留,纏纏綿綿,“婭婭,再也不要說這樣的話,問我這樣的問題。我今天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對你,是真的,千真萬確,真心實意。心是真的,話是真的,全部的愛都是真的。你可放心了?再也別用那些無聊的想法讓自己的小腦筋痛苦了。”
心,亂;思緒,四散。
好像被風吹散的流雲,紛紛擾擾,籠不到一起。安婭想抓住點什麼,卻總抓不住,但那些雲並沒有走遠,都調皮地繞在她身邊,笑嘻嘻地看着她,在她指縫,耳畔纏着,繞着。
他的指尖微微帶着薄繭,帶着菸草的濃烈,泛着燙人的熱度,手指順着鼻樑滑下,落在她的櫻脣上,停留着,不肯離去。
安婭渾身泛起一層細粒的寒戰,一雙大眼睛不動也不敢動,目光隨着那手指緩緩地垂了下來。另一方面,則是因爲不敢再和他對視,怕極了他眉頭緊皺的樣子。
“你忘了嗎?昨天晚上我答應過你,絕對不會騙你。我在這裡再次向你保證,不管我之前是多麼的荒唐,多麼的玩世不恭,這一切都成了過去,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騙你,只想一心一意地愛你。我何嘗不想有個幸福的開始,現在因爲你這幸福的機會就擺在眼前,我怎麼可能捨得放手?怎麼可能捨得騙你,傷你?我這樣說,你可明瞭?我這樣說,你可願意相信我?如我愛你這般愛我?”他的話,坦誠真摯,他的眼,充滿了期待與盼望。
安婭的心裡有個聲音叫着,相信他,相信他,怎麼可能不相信他?但聲音卻梗在嗓子眼,發不出來,只是努力地睜大眼睛看着他,目光中淚水盈盈,愛意濃濃。
她的話不用說出口,譚易江卻已經明瞭。笑意一點點爬上他的嘴角,眉梢,眼中的波光飄來蕩去,漣漪串串,但波心裡只是鎖着眼前那個人兒。就是她了,就是她了,等了那麼辛苦,找了那麼許久,終於就站在他眼前,過往的種種都可以埋葬,自己帶着滿身的風雨,心卻終於找到停泊的港灣。
緩緩伸出另一隻手抓過她的左手,湊到脣邊,一節一節,一寸一寸,細細密密地用溫熱的脣含着她左手的無名指。那吻深重的像是吻,更像是許着允諾,下着蠱惑,灼人的溫度如電流一般躥入心臟,安婭的心猛地像是偷停了一下,陡然心疼的連眉頭都跟着動了一下。譚易江臉上突然有掛上那種慣看的神情,笑嘻嘻地問她,“我好像聽到有人心動的聲音,是你嗎?”
安婭不再否認,猛地點了點頭,眼前由不得她一熱。
“哦,那你還要多久才能跑到我身邊來呀?我可在這裡站了很久了,望穿秋水,只等卿來,只望卿心不負我心。”他說的好像戲文,安婭原本還醞釀的一點點淚意被他這麼一逗,就隨着笑化開了。
譚易江望着她,微笑着,“婭婭,我還是喜歡你的笑,笑得那樣滿足甜蜜。答應我,以後要多笑,不要總讓我看到你的淚水,我會傷心,我跟着疼。而且你想要哭的時候,也只可以在我懷裡哭。其他男人想都不要想。”這話原本還含情脈脈,但說着說着就恢復了他霸道的本色。
安婭努力讓自己笑得更燦爛,把最美的笑容給他,她的心也是那樣的開心。如他說的,“哄你,我開心,兩廂情願,何樂不爲?”
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拉回到面前,但他的手指還緊緊攥着她的指尖,擡眼撞上他有點疑惑的表情,安婭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學着他剛纔的樣子,一節一節,一寸一寸,用自己的脣含着他右手的無名指。
不過她吻得有點笨拙,那吻輕軟的好像一點一點細密的雨點,唯一的區別是,雨是冰涼的,而她的脣是火熱的,帶着少有的溫度。
譚易江終於,笑了,從內心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