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是誰陷害的真姐兒

更新時間:2013-1-29 16:07:49 本章字數:16482

據霍山王來看,這是身處在某一處的地下,而且不小。愛蝤鴵裻坐在轎子時就感到有寒意,此時出來四目難免打量前後,不出他所料,是陰陰滲滲有溼意,而且有青苔的地方。

有幾處,有石頭痕跡,離開幾步看上去,好似大自然刀劈斧雕而成。這裡沒有光線,光亮是由安平王隨從所舉火把上而來。

趙赦在他面前面無表情,靜靜候着他把這裡打量完。霍山王只看兩眼,就立即不再多看。他面有笑容,對趙赦道:“這裡,倒不設一個坐處?”

不是客人要座位,而是站着覺得不好說話。

趙赦就是不想給他座位才這樣安排,而且霍山王數天前託人密信說要見上一面,爲安排和他見面的地方,趙赦費了一番功夫,能在這裡見,能願意見他,趙赦心想,你知足吧。

安平王淡淡道:“我想王爺您不是要和我長談。”這兩個人,也長談不到一處去。

霍山王尷尬一笑,調整一下站的姿勢,因爲他說的話可長可短,要是真正擺開來說,也佔一定的時間。

趙赦回身示意,隨從們手持火把退後。給王爺們留一個說話的空間,也給他們留出一塊相對陰暗的地方。

這兩位要說的話,肯定不是正大光明的。

霍山王輕咳一聲,既然趙赦這樣對他,他覺得還是抓緊時間的好。這兩個王爺在京裡私下會面,又在皇帝新登基不到一年的時候會這次面,兩個人都擔風險。

“我上年紀了,不如你強幹。”霍山王開口輕聲來了這麼一句。趙赦淡淡一笑,以示他太謙遜,而且過了度。

暗影裡看霍山王,火把光在他面上依然有一個深淺不同的弧度。趙赦心中嘀咕,新官上任要有三把子火,新帝登基肯定也要燒一下。這一位最近屢聽訓斥,難道是頂不住了?

不會吧,安平王不敢相信,霍山王府應該是有家底的。

霍山王是真的頂不住了,原來他在家裡還有威嚴。先是和伍側妃生分,他沒有想到多納江陽郡主,伍側妃會同他決絕。在他看來,伍側妃理當明白。

可她不明白,霍山王也拿她沒有辦法。伍側妃自己害人都行,何況是防人。再說伍皇后尚在,皇后固然管不到王爺納妾,可伍側妃要有三長兩短,伍家不會坐視。

再有兒子項林,他重重有意的那一拳,霍山王事後想想,都覺得內心難熬,坐臥不安。伍側妃要有什麼,項林不和他拼命纔怪。

再就是貞平成親,王府裡出的和親嫁妝。這不是一筆小數目,是皇帝對於長平公主魯莽舉動而做出的懲罰。而扎那一族,又有長平當年和親的嫁妝單子在手上,所以霍山王狠出了一筆錢。

這筆嫁妝付出以後,霍山王府減免各房裡開支,引起小王爺們對家裡還有多少餘財的猜測。從世子在內,每個小王爺和姨娘們心裡想的,就是如何爲自己撈錢。

家裡不安,宮中遭斥,父子們漸不一心,世子強權在手有些獨大,霍山王又將老矣,他不是前幾年還能抗得住強壓。

還有家裡的舞陽郡主,霍山王不待見她吧,伍側妃覺得看不上她這一房;要是待見她吧,霍山王明知道她肯定是趙赦的奸細。

將軍老矣,雖尚能一餐幾碗,不過精氣神兒,有些跟不上了。

是以霍山王一開口,先示弱,就示弱也爲自己找一個理由好下臺:“我老了,正是你強幹之時。前幾時皇上閒置你,我還爲你說過好話。”

這倒是真的,不過這種面子功夫,趙赦也會做。安平王這纔有一絲笑意,負手直立:“我聽說了,多謝王爺。”

要過情份賣過面子,下面是正題,霍山王正容道:“皇上登基不到一年,卻是肯廣納賢才的明君。有些事情我不解,特約王爺來請教你。伍家獨大,先帝在晚年才壓制住,爲何皇上要把吏部、戶部和工部交給他們。吏部裡考功司主管天下官員功績,還缺兩個位置,你我一人一個如何?”

吏部裡考功司是人人巴結的地方,巴結得好,在考功績時多添一句,皇帝看過或許就龍顏大悅,此官員變成卓異。要巴結得不好,考功績時少寫幾個字,或加上幾個模糊不清的語句,皇帝看過,也許大怒,認爲辦事不合他心。

這是一個好地方,是人人都想去的地方。

霍山王知道,安平王當然也知道。對着這塊大肥肉,安平王還是笑得淡淡,輕描淡寫地道:“我也看着呢,只是暫時沒有好人選,再說你也知道我現在是閒在家裡,再去鑽營讓宮中知道,又多有一層罪名。”

在安平王世子被宮中指婚後,來約趙赦見面的霍山王碰了一個釘子。他愣得有些反應不過來,考功司一共三人,有一個被伍家佔去。餘下兩個職位,大家都想要。怎麼獨安平王,他是不打主意的表情。

就霍山王知道的,在趙赦手下的人中,就有幾個是合適去考功司的。此時霍山王能怎麼說,總不能說:“你手下哪兩個人,如何如何的好。”

這話不能說,霍山王就知道這一件不行,他面子也能抹得過來,這就眼光往腳面上打了一下,再擡頭時笑容滿面,語氣謙虛:“你打仗我是極佩服的,我現在老了,兒子們又不行,以後這風光,全是王爺的,還請王爺多多照顧纔是。”

趙赦凝神聽着,這老傢伙不行了。這就不行了?安平王很狐疑。而且他不去聯絡伍家,倒來聯絡自己,可見和項林的關係也是非常緊張。

他示弱,爲什麼要示弱?趙赦轉念一想,是了,自己雖然閒在家中,發往各處的糧草,兵部會最後同自己再核一回。

他缺錢,想多要糧草。安平王想起來前天俞道浩聽到的謠言,說霍山王府削減開支,世子和小王爺們,把心思轉到發往軍中的犒賞上面。

看來,這不是謠言,這是真的。

趙赦想到這裡,客氣地審視着霍山王:“太客氣了,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就是。”霍山王心想,我約你平分朝綱你都不答應,這一會兒說得這麼中聽。

他清一清嗓子,再慢慢道:“想當初西北潰爛之時,我有摺子進皇上,西北不可一日無王。”趙赦裝着聽得很認真,總不至於說我封王與你有關吧?

果然,霍山王接下來道:“皇上問我,何人可爲西北王?我回皇上,就此取才,這是捷徑。不然的話,京裡肯定會派人過去。”霍山王撫一撫鬍鬚,有得色出來:“那時候,京中不少人都打這個主意呢。西北,是一片大好地方。”

“是哪幾位當年打西北的主意,想來他們必有治那鹽鹼地的好法子,要是能幫忙治理好,我重謝他。”趙赦說得也有三分認真。

西北那地方,官員的頭難剃,莊稼多不長。就有礦石,卻是各自開採。藥草,是哪一家先發現了,就全部圈起來佔住不許別人採。再來一家拳頭硬的,就把前面人趕走。

趙赦心想,我殺的人,都可以流成河。當年京中有哪些人敢說去西北能活着回來的,就沒有幾個。

一時氣憤,趙赦壓着火氣還是說出來這樣一句,聽在霍山王耳朵裡,句句是諷刺。他這一次尷尬得僵住,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安平王適時的解了圍,和緩一下語氣道:“王爺說得也是,既然當初有你進言,我多謝了。”面子上好過的霍山王也不加思索了,衝口出來幾句話,這幾句在他看來是深思熟慮,在家裡想了又想的。在趙赦聽來,就有些倚老賣老。

他道:“想當年魏蜀吳三國鼎立,鼎有三足方站得穩。王爺你說,是也不是?”

對於這個來求人還要提這樣那樣條件,認爲他是有好處給自己的霍山王,趙赦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鼎有三足才能站穩,趙赦面色淡淡,只怕幫你一把,你又要給我使絆子。

因爲長平公主的私自回來,皇帝認爲他顏面受損,新皇帝上任三把火,他雖然忍着,不代表他不發作。

皇帝的發作,是緩慢的。霍山王這數月來,爲家人在外逞強受訓,這其實是家家會有的事情。又爲他治下官員們貪污受訓,也是年年有。再就是麾下將軍們在外面不檢點,說起來,趙赦麾下將軍們,不比他的好到哪裡去。

要說有不同,就是趙赦仗打贏了。

重重風波,讓霍山王覺得危機四伏,他不能也不忍把霍山王府毀在自己手裡,他不想當皇帝上任後,第一個開刀的人。

皇帝上任,處置前朝重臣來立威,這是常有的事情。不然,百官如何能敬伏。

上了年紀,精力不足的霍山王,還有老薑彌辣的一條,那就是他心裡明白,自己還在,對安平王和別人,不見得沒有好處。

爲什麼不找別人要找趙赦,因爲安平王的聖眷在霍山王來看,應該是有的。再說趙赦,算是他的一個死對頭。因爲軍功擋在他前面,因爲當年趙赦封王到如今,霍山王就沒有少在背後對付他。

今時今夜,霍山王拿出壯士斷腕的勇氣來會趙赦,告訴他:“三足鼎立最好。”

不遠處的火把光閃了一下,松明子燃燒的香味慢慢襲來。趙赦靜靜站在那裡,眉頭不展不皺,眼睛微往下看,好似在思索霍山王的話。

現在等待的,是霍山王。

兩個王爺全是高大身材,又都是習武的人。站在那裡筆直,好似兩杆子槍。長長的身影受火光的影響,一會兒長些,一會兒又短此。

安平王,對着腳下黑影在發呆。

他發呆的這一刻鐘裡,在霍山王看來,悠悠歲月之長。他面容嚴肅認真,心裡不無緊張。要是他不答應,自己能怎麼辦?

“說的是。”終於傳來趙赦這一句話時,霍山王壓抑不住的輕輕吐了口氣。

安平王不是白答應的,他目光由剛纔的淡漠轉爲炯炯,語氣溫和地道:“不過我有三件事情。”霍山王輕輕提起心思,停上一停再回應:“你說。”

“康王殿下回京,王爺是怎麼看?”趙赦問得平平淡淡。霍山王微微一笑,這兩個人心照不宣,康王以前尋過他們,他們全沒有理會。

霍山王理當回答:“和以前一樣。”趙赦目光亮了三分,再問道:“當真?”霍山王回答得不卑不亢:“當真。”

“果然?”安平王又來了一句。霍山王心中暗笑他不相信自己,再斬釘截鐵道:“果然!皇上是有道明君,先帝臨終傳位之人,豈能有假!”

趙赦輕輕笑了一下:“我這就放心了。”霍山王但笑不語,你有什麼不放心的,難道我會幫着康王登位不成。

霍山王回想一下,當初不是受康王拖累,自己會親手把已經削去爵位的江陽王之女,江陽郡主王芸英關起來。

可惜了這個能幹的美人兒,太能幹了些。往宮中劫人這事,她也能相信會成真。

安平王的第二件事,他是面色不豫,揪然不樂地道:“近來怪事多,竟然件件是衝着我來。請王爺不要笑,我也艱難着呢。世子選個親事,竟然惹出一串子事情來。”他定定的目光落在霍山王身上,輕聲詢問道:“王爺,你可知道內情?”

霍山王回答得理直氣壯:“決計與我無關!”他最近自己煩不勝煩,哪裡還有功夫管別人。

趙赦點一點頭,表示自己相信他。再帶上幾分笑,語氣也變成商議的語氣道:“吏部的官,隨你安插去。我只有意,給阿史德溫博求一個官職。”

這話一說出,霍山王就眼神一冷,面色一寒,眼珠子瞪着趙赦,快要瞪出來。這,怎麼行!

阿史德溫博手上,殺了霍山王不少人。有他的將軍,也有他的同宗兄弟和侄子。

這是霍山王府一直視爲第一號仇人的突厥人!

霍山王沉下臉,趙赦面色也隨着一沉。兩個人四目相對,都明白對方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什麼。

趙赦要用突厥將軍,來讓安平王名聲更盛。而霍山王府,怎麼會甘心放棄這個大敵!

初回京時,趙赦幾次在皇帝面前爲阿史德溫博求官職,大多是霍山王府以先帝西去不久,怎忍讓突厥人入朝這些話頭來阻攔。

先帝在西去以前,也要拼國力打這一仗,就是他想出這一口氣!

此時趙赦把這個擺出來,霍山王內心開始交戰。一邊兒是大仇人,一邊兒是搖搖欲墜的霍山王府。

皇帝未必就拿霍山王開刀,不過他最近頻遭訓斥,霍山王自己心裡害怕。到出事情以後再求人,就不好挽回。

四面寂靜,還是隻有火把燃燒的香味和劈啪聲。趙赦負手直立,不慌不忙地候着。是阿史德溫博一顆人頭重要,還是你霍山王府此時的難關重要。

這老傢伙來找自己,肯定是害怕自己閒在家裡,這個時候對他下黑手。安平王毫不着急,等着霍山王慢慢地去想。

這裡靜的,都可以聽到隨從們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好吧,”霍山王長嘆一聲,他擡起面龐,眼底全是疲憊。好似剛打過一場疲勞的大仗,又好似剛經過風霜雨雪。

趙赦安慰他一句:“我也要安撫我帳下的人才是。”阿史德溫博手上沾的鮮血,又不是隻有霍山王手下的。

話說過,時辰也不早了。霍山王腳步踉蹌回到轎中,在轎簾放下時,再對趙赦深深看一眼,當年怎麼沒有看出來這個年青人,是深沉得可怕。

轎子擡起,霍山王在轎中靜靜數着步數,與來時竟然不同。來時,前轎杆低,後轎杆高;去時,當然也有前轎杆高,後轎杆低的事情。

只是轎伕的步數,與來時不同。

在他走後,趙赦擺一擺手,四面石牆壁一下子裂開來。這裡不是牆,是用筆畫上去的石痕和青苔,有幾處,是粘的真青苔。

畫得太逼直,這裡又本就是長日不見日頭的一個大廳,所以有陰冷之感。

至於給霍山王進入地上和擡出地面的感覺,只有轎伕們慢慢彎膝行走,這就行了。

趙安走過來道:“王爺,按您的吩咐,回去的時候路不一樣,他就是數步子,也沒有用。”趙赦點一點頭:“不可不防。”

來時多繞了一些路,去時走的是捷徑,轎子是密不透風,白天用時也少有光線進去。霍山王在裡面只能糊塗,他數不清楚步子和方向。

街上風沙猶狂,轎子在來接他的地方停下,霍山王下轎後,轎伕們飛快離開。風沙中,霍山王迷茫的看看街盡頭,那裡有兩個紅燈籠在風中搖來搖去,居然還沒有滅掉。

依然後門進去茶館,尋到自己的家人,主僕一同回家去。

而趙赦,在看着家人收拾好會面的地方以後,也裹緊風衣回家去。

天交三更,街上只有風沙聲,再就是偶然會有巡夜士兵的腳步聲。真姐兒在這個時候,垂髻裹着一件暗紅色的舊斗篷,悄步來到一處民巷裡。

剛把擋灰的面紗推到鼻子上面,沙子就撲面而來進到嘴裡。真姐兒笑話一下自己,幾曾吃過這樣的苦頭。今天晚上,不得不來一回。

認了認這門上有一個標記,真姐兒舉手叩門。約定的三聲響後,門無聲無息地開了,開得詭異莫明。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這門會開,只怕會嚇上尖叫出聲。這門後的人,是早就候在那裡,一直在傾聽着。

真姐兒閃身進去,壓着嗓音含糊問道:“來了沒有?”那人不回話,關好門,上好門閂,默不作聲往裡面去,真姐兒跟上。

這是一個一進的小院子,乍一聽,只有他們的腳步聲。前面走的這個人駝着背彎着腰,面容都看不清楚。

帶着真姐兒來到正房門外,他推開房門,幽冷月光照進房中,房中有一個人低聲道:“來了,就進來吧。”

面對這打開的房門,真姐兒謹慎地四面看一看,房中人冷笑:“你要見我,我來了。”

真姐兒聽這人聲音有些耳熟,一時只是想不起來是哪一位。她邁步進去,身後房門關上,房中,只有雕花格子中透進來的一片光。

“東西給我,”那人低聲道。真姐兒用帶着懷疑的眼光問道:“你是主人?”那人冷淡地道:“我是主人,是我要這東西。”

真姐兒裝着害怕:“你不會,要辦什麼壞事吧。”

冷笑聲又起,那人不屑地道:“小丫頭,你在王府裡三等丫頭纔拿多少錢,我只是想求王妃的裡衣樣子一看,就給你三百兩。我知道,你不是這府裡的家生子兒,得了錢,你還鄉也好,做個小生意也好,不比當人丫頭強。”

“可是,王妃的裡衣兒不是易得的。我是二門外的丫頭,是和裡面的姐姐們好,偶然能進去一回。三百兩,是不是太少了?”真姐兒捏着嗓子和她討價還價。

那人不耐煩:“你倒底有沒有?”真姐兒小聲道:“有是有一件,是我去給佐哥兒掐花,偶然見到一件吹落在地,我拾了,想着你說的有錢拿,我只能給你看看,可不能給你。”

“當”地一聲,是一件重物落地。那人的聲音又響起:“你點一點,兩百八十兩銀票,二十兩紋銀。”

真姐兒不去撿,只是笑嘻嘻道:“多謝,你爲我想得很周到,我身上突然多出來不少銀子,會讓人懷疑。”

她在黑暗中從懷裡摸出一件東西在手上,道:“你點燈,看一看花樣兒,我就拿走。”這東西一拿出來,房中有一陣淡淡的馨香。

有腳步聲慢慢行來,那人邊行邊道:“你放心,我們是繡坊的人,聽說安平王妃衣飾華美,我們爲同行爭生意,看上一看學一學就還給你。”

象牙色裡衣兒,在黑暗中看不出來花樣,不過上面有幾粒細小珍珠,淡淡發着幽光。這微光中,有硫磺氣息傳來,一道火摺子亮了起來。

“你,你怎麼能亂點燈?”那人還沒有行到這裡,離開只有幾步遠。火摺子,在真姐兒手上。她含笑把手上東西收進懷裡,再把面紗一把取下,笑吟吟道:“王妃也來了,你要看什麼,只管對我說。”

劍光一閃,真姐兒抽出自己懷中短劍,一手持劍,一手拿着火摺子,縱身往前跳去。她不需要等到這個人再到身前來,她不想再讓這個人觸碰自己的衣衫。

這個收買不了安平王妃貼身丫頭,轉而去收買二門外丫頭的人,真姐兒已經聽出來是哪一個。

火摺子是精緻的,雖然縱跳過去,也還沒有滅。這光亮中,那人急閃,閃過劍光沒有閃過火光。

火光下,是前江陽郡主憔悴的面容。

她原本是個美人,眼睛不見得比別人不亮,頭髮不見得比別人不黑。此時火光下的她,一頭半白半黑的頭髮,眸子裡全是傷痛和狠毒,原本柔軟的紅脣,也幹得好似要掉皮。

聽出來是她的真姐兒愣住了,這是郡主?這和以前花容月貌的郡主,是天差地別。

江陽郡主被暴露出火光下,她嘶聲喊了一句,轉身就走。剛纔不過一招間,江陽郡主已經發現自己沒有兵器在,不是安平王妃的對手。

安平王妃在學功夫,安平王妃春風得意,外面的事情,江陽郡主全都知道。放她出來的人,當然會一一告訴她。

她此時要做的,就是轉身就走。

院外,多了幾個黑衣人,趙如爲首,手一揮:“拿下。”江陽郡主想也不想,筆直對着趙如的劍光衝過去,那樣子,好似拼了吧!

“放她走,”真姐兒及時出現在房門外,趙如撤一撤手,江陽郡主奪路而逃。趙如不管她,只來見真姐兒:“王妃沒事吧?”

真姐兒有恍然如夢的感覺,記憶中江陽郡主是大好年華,今天見到,又是四周黑暗中有火光的環境,她出現了。

那半白半黑的頭髮,讓人驚心。

“我沒事,”真姐兒怔忡過,對趙如和顏悅色:“告訴外面的人,放她走。帶馬來,我回家去。”

回到家中時,風沙漸小。進到二門裡,更不聞風沙。在廂房裡沐浴過換過衣服,真姐兒蓮步姍姍往房中來。

回到房中,她撲哧一笑。趙赦睡在牀上,裡面原本自己睡的地方,睡着兩個小小毛。更是放慢腳步來牀前,見明華呼呼睡,寶華睡呼呼。真姐兒小心抱起來一個摸摸小屁股下面:“不會尿了吧?”

旁邊睡着,一動不動的趙赦開口道:“沒有,才抱過來。”真姐兒悄聲道:“小聲,你會弄醒她的。”

對着牀上看看,真姐兒不無鬱悶:“我睡哪裡?”小小毛上牀也就罷了,還是橫着睡的。這樣一來,沒有真姐兒睡的地方。

“你呀,回來晚了睡地上。”王爺調侃道:“你哪裡去了?”

“我呀,我去會表哥的相好,哦,不對,差一點兒是你的相好。”真姐兒也調侃回去,把手上寶華看看,眉眼精緻的在燭光下好似白玉雕成。

給趙赦看:“表哥你看,寶華生得多好。”趙赦這才坐起來,半歪在枕上看女兒,再看真姐兒,何嘗不也是眉目如畫。

王爺滿意地看着女兒:“小小毛們從小頭髮就好。”再取笑真姐兒:“比小禿毛兒小時候要好的太多。”

“那小禿毛怎麼能生下來這樣的好孩子。”真姐兒不受打擊,還是眉開眼笑地對着女兒樂。趙赦再接着取笑:“這個隨表哥,溺牀哭鬧,全隨你。”

燭光映照着寶華頭上薄薄的一層胎毛,真姐兒笑眯眯,這樣就不叫小禿毛兒?這頭髮雖然黑,卻多不到哪裡去。

王爺大讚特贊:“看我的女兒,真是好。”再不懷好意看真姐兒:“你鼻子,沒有女兒這麼好看吧?”

“是了是了,全隨你。”真姐兒說過,兩個小小毛忽然放聲大哭起來。這一對夫妻,成功地把女兒弄醒了。

當下奶媽和丫頭們全過來,先餵奶,餵過又溺,收拾乾淨時,把兩個小郡主接到外面去睡。

這裡夫妻依偎着,趙赦審真姐兒:“哪裡去了?”真姐兒逗他:“表哥哪裡去了?”趙赦作狀黑一黑臉:“表哥在問你。”

“你猜?”真姐兒笑得好似偷吃了什麼。趙赦晃一晃她:“不說,咱們就睡吧。”真姐兒不讓他睡,扳着他面龐對着自己,夫妻眼睛對着眼睛笑,趙赦又等了一會兒:“不說算了,明天聽奴才們說。”

“是江陽郡主,表哥,這個,算不算你以前認識的,是打你主意的吧。”真姐兒笑逐顏開,趙赦愣了一下:“是她?”他眉頭聳起:“這事,霍山王一定不知道。”

真姐兒反應敏銳:“表哥晚上見的是……。”她沒有說出來那個名字,不過趙赦鄭重點一點頭,又笑着親親真姐兒的小嘴兒:“睡吧,知道是誰,就好辦了。”

鴛枕沉香,錦帳放下。真姐兒有些睡不着,動了幾次身子,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霍山王府裡,太湖石下雲娘帶着人查上夜。霍山王妃上了年紀,這樣起早貪黑查上夜的事情,大多落在雲娘頭上。

雲娘也樂意起早貪黑,讓這一家子人看到自己辛苦。而且她查上夜,還有別的用意。走到後院子這裡,她讓人分開:“你們,去看看那燈火通明的還在作什麼,該打的打,該罰的罰,別等一會兒我看到,我是不依的。”

又喊自己的丫頭:“螺煙,跟我來。”螺煙手提一個繡球燈,和雲娘往後園子裡最深處去。尋常能到這裡來的人,只有霍山王、霍山王妃和雲娘。

一個家人從樹後閃出,見是雲娘就點一點頭,低聲道:“回來了。”雲娘聽得明白,命他開地牢,自己下去來看江陽郡主王芸英。

這地牢,是霍山王的可靠家人看守,不過雲娘告訴他,是霍山王有意讓王姨娘出去辦點兒事情,王芸英得以出來。

下面雖然在陰森地氣,卻鋪設不算單薄。天氣轉涼,又在地下,如果不鋪得厚,好人也能睡病。

王芸英抱膝坐在鋪蓋上,直直的盯着地上。在她的面前,是一道木牢門。

“可拿來了?”雲娘伸手來取。她算得很停當,讓王芸英出門去做這些事情,一旦查起來,不會查到她身上。

王芸英猛的側過面龐,惡狠狠地道:“沒有!”

“什麼?”雲娘不敢相信,又釋然道:“莫不是取不到安平王妃的裡衣兒,取不到畫個樣子出來也行,我按着這樣子讓人做去,再設計出來。”

她安慰王芸英:“你不用灰心,安平王府是不太好進去人。王爺歷年想辦這樣的事情,都是不行的。”

如數家珍地再道:“前幾年,是世子要收買他家三代子的老家人,結果呢,那老家人只傳了一封無關緊要的信出來,全家三代人,從此不見蹤影。唉,這事兒是不好辦,不過,咱們也得辦不是。”

雲娘優雅的扶一扶頭上梅花鈿,款款的道:“王爺天天唸叨着,趙赦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娶了一個商家女,算不得什麼。眼下咱們日子不好過,不想法子讓人人都知道他安平王權勢快要薰天,可怎麼行?”

王芸英只是瞪着眼睛聽她說下去。目光,雲娘身上繡纏枝菊花的蘭色錦襖,一直看到她掂着帕子的手指上,有兩個亮晶晶的戒指。

這戒指,有一個是自己的。王芸英顫抖起來,她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被關起來。是當時的頌殿下知會了霍山王,讓他看好江陽郡主。

自己的衣服,自己的首飾,全歸了別人。

雲娘還在說下去:“王爺說,表面上看安平王被閒在一旁,其實,肯定一肚子壞主意。王爺他,見天兒要沉思說着他,是心裡不踏實的很。”

霍山王同雲娘住在一處,他的有些話只和雲娘說。他嘴裡最近唸叨着趙赦,是一直猶豫要不要同他去修好。

聽在雲娘耳朵裡,就以爲霍山王擔心安平王要有不利。霍山王府和安平王府不好,這是兩家人都知道的事情。

“想想也不能怪王爺生氣,霍山王府是幾代的老王,安平王不過是新封的,他現在的名頭兒,倒比王爺要高。”雲娘出身於霍山王妃一族,也是有很重的門第觀念:“娶了一個小商人之女,帶着戰場上去一回,倒上去了。”

雲娘也去過戰場,她以爲戰場,不過就是幾個大帳篷而已。對於安平王妃回京裡的待遇她爲着霍山王府要惱怒,爲着女人的眼紅心理,她要嫉妒。

王芸英慢慢平靜下來,聽着雲娘說她每天必說的這些話。雲娘最後幾句總是一樣的,是面上有笑,親切地道:“我同情你在這裡一呆幾年,這件事情我才找你。要是你能幫着王爺把安平王府抹一把黑,我求王爺放你出去,就簡單的多。”

等她說完,王芸英才道:“見到了人,也見到了裡衣。”雲娘納悶:“那在哪裡?”王芸英冷笑一聲:“我沒取來。”

在雲娘身上看到自己當年的戒指,讓王芸英慢慢鎮靜下來。她一靜下來,內心裡就無比痛苦的翻騰着。

是霍山王對自己太涼薄,還是前有真姐兒而使得自己不能榮登安平王妃的寶座?

“爲什麼沒取來,遇到什麼人?”雲娘還在頻頻催促,王芸英冷笑:“我沒有取到,就是這樣。”說過身子往裡一轉,她開始睡大覺。

雲娘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又問幾聲見她不答應,在外面冷笑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王爺待你不薄,你雖然在這裡不見天日,卻沒有凍着餓着。你想明白了,明天對我說。”

聽到身後腳步聲響離開,王芸英回過頭來已經是淚流滿面,她抱着頭,把想了幾年的事情重新再想一遍。這到底是怎麼了?

昔日錦繡寶馬上的郡主,一朝之間,就成爲這裡的階下囚。她死死咬着嘴脣,對着四面泥壁痛哭失聲,這到底是怎麼了!

雲娘重回地面,讓家人鎖好地牢,和丫頭螺煙離開。四面無人,只有樹葉在風中搖動。螺煙不解地問:“我只是不明白,您這樣相信她,不怕她走了不回來?如果不是她有功夫,誰會尋她。”

“她家也沒了,能往哪裡去。再說就逃,也逃不出城。這城門緊閉,她又去哪裡安身?”雲娘微笑着胸有成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前江陽王王氏一族,先帝命居在城外給幾畝薄田,她就走,也飛不遠。”

算來算去,她要麼聽自己的,要麼在地牢裡關到老死。

只是有一條不明白,她今天遇到什麼,居然不肯說?帶着這個疑問,雲娘查過上夜來見霍山王。

霍山王問她:“去看過可好?”雲娘回答:“好呢,王爺放心,我一天一看,不敢怠慢。”才和趙赦長談過的霍山王在燈下嘆息,他面上滿是憂愁,答應趙赦讓阿史德溫博入朝任職,這件事情,如何對世子和兒子們說?

項功述死得不明不白,一到過年,他的家人孩子就要來哭鬧一回。這全是自己的親戚,不帶殺人滅口的。

平時很少過問王芸英的霍山王,今天是受憂愁情緒影響,難得問了一回。見雲娘去了小衣,只着鮮紅色的小襖子過來,燭下好似一朵子紅花。

這紅花扶起霍山王,柔聲道:“王爺,您操勞了一天,該去睡了。我知道您擔心王姨娘,就是我前天說的,見天兒還會放她出來吹一會子風的,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輕輕巧巧的,雲娘就把私放王芸英的事給揭過去。霍山王有些欣慰,睡下來慢慢道:“我不能再虧待了她,”眼前閃過的,是伍側妃和長平的影子。

“她父親前江陽王,是爲着我,才把自己的爵位弄沒了,她在我這裡,要好好照顧。”霍山王說一句,雲娘答應一句。

前江陽王先是自報京中,說手下官員與趙赦私相勾結,自請有罪。後來不知道怎麼弄的,把他自己也捲進去。

只知道這些的雲娘給霍山王掖好被角,聽他又淡淡道:“趙赦,是有城府的人。”雲娘笑一笑沒接話。

身邊的人,哪一個沒有城府?

第二天雲娘來見王芸英,追問她昨天的事,她只不說。在世事精明上,王芸英不下於雲娘,她見到雲娘來就很緊張。

過了幾天沒有什麼事,王芸英知道安平王府暫時隱忍不發,或許,是等着自己再入圈套。她不肯再出去爲雲娘敗壞安平王府的名聲,雲娘也拿她沒有辦法。

安平王府熱熱鬧鬧爲兩個小小毛辦百天,沒有云孃的貼子,雲娘不得去。她隨侍霍山王妃而去,回來再對着王芸英一通說:“去了多少皇親,去了多少王侯,那熱鬧勁兒,我只怕他們收不住滿出來。如何?你眼看着他們獨大不成。”

王芸英再對她看一眼,認出她今天出門拜客的翡翠鐲子,又是自己的。她再次翻身往裡,在心裡想着對策。

走,是可以走得了。白天在哪裡藏身都看得清楚。只是去哪裡?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前江陽郡主淚如雨下,還能去哪裡?

說服不了她的雲娘悻悻然,拂袖而去。這不是一個階下囚,不是一個任人說長說短的人?這個釘子碰的,雲娘很是不舒服。

小小毛們百天過後,秋風轉涼,再轉北風時,京中第一場雪下來。明窗下,真姐兒在看世子趙佑私下給自己的一封信,這信,世子派人進京,專程呈給王妃的。

信中,趙佑苦惱無比,懇求母親想法子退了這門親事。在信的最後,世子的一行龍飛鳳舞字跡寫着:母親,很是不乖。

真姐兒放下信,母親很是不乖,再拿起來看看兒子字裡行間所流露出的苦惱,真姐兒莞爾,這孩子,你纔是不乖。

想想,把這信收起來纔是。要是讓表哥看到,一準兒要去信訓他。把大兒子的信收起來,就想到小兒子。

喊紅絹:“佐哥兒今天又哪裡去了?”雖然趙赦說佐哥兒還小,真姐兒還是不放心。

在廊下看着小丫頭們收拾雪地的紅絹進來回話:“一早看有雪,忠武將軍家的公子,和小王爺差不多大的那一個,約着出去賞梅,趙意跟去了。”

“小小年紀,花樣兒不少,祖父和祖母還沒有賞玩,他們先玩上了。”真姐兒嗔怪一句,又想到忠武將軍的女兒和武烈將軍的女兒在街頭縱狗打架一事,心中總是不快。又喊紅絹:“去個人告訴趙意,不要由着他們性子玩。”

紅絹到二門上,見趙如候在那裡,把這話告訴他。趙如笑笑說知道了,打發一個人去告訴趙意這話。

去的人先是往忠武將軍家裡去,說可能在武烈將軍家裡,又去到武烈將軍家裡,又說他們去接蔣家的公子。

一直尋到寶京王那裡,見到寶京王的門口,威風凜凜排開七、八輛車。京裡淘氣公子,愛玩的小姑娘全在這裡。

在他們身後,是各家護衛的家人,看上去,好似寶京王家門前開大會。

最氣派的一輛車,是年僅九歲的十七皇叔的。他因頌殿下登基而榮登皇叔,其實還是一個孩子。

趙意護着的車,讓了十七皇叔一些地步,排在後面,這是佐哥兒。再後面,是按家裡人官職大小,一一排列着。

安平王在家裡閉門思過的時候,佐哥兒就天天馬車來馬車去的出去會人。今天,又是一個京中小紈絝子弟在開會。

傳話的人走到趙意身邊,附耳告訴他王妃有話。趙意聽過點頭:“我曉得,不會讓小王爺吃虧,也不會讓小王爺同人打架。”

架是打的,不過不吃虧就是。

這數輛車在這裡,全目光炯炯盯着寶京王家的大門,好似那門上會有花開出來。

門裡再有人走出來時,是寶京王的管家,他一路點頭哈腰而來,一直點到十七皇叔馬車前,躬身回話:“回殿下,顧家表姑娘今天不得閒來。”

十七皇叔馬車裡發出一個小姑娘的尖叫聲:“不行,去告訴傾城,我和我姐姐全等着聽她撫琴呢,她最近天天練,我們沒有。”

小公子們和小姑娘們鬨然笑起來,這尖叫聲,是蔣家最小的一位姑娘,她和顧傾城,頗能說得來。

管家爲難地對着十七皇叔的護衛看看,因爲認識,陪笑道:“範將軍,表姑娘要避嫌不能出來。”

馬車門打開,十七皇叔詫異道:“她避的什麼嫌,又不是她訂親。”範將軍忍笑,他完全明白管家的意思,對十七皇叔道:“殿下,安平王府的小王爺在這裡。”

十七皇叔還是奇怪:“這有什麼打緊的,九皇兄和七表姐訂了親,也沒有見十一表姐躲着我。”

孩子們說話聲音不小,週期探頭探腦從馬車後走開,回去告訴佐哥兒:“說因爲你在這裡,傾城不能出來。可惜,聽說她最近苦學琴。我本來想聽高山流水呢。”

他們雖然還不大,生長在富貴家中,知道一些曲名。佐哥兒反脣相擊:“不來就不來,你不怕她彈十面埋伏。”

週期胖嘟嘟的腦袋晃幾晃,用眼角瞟着佐哥兒笑:“可惜呀可惜,因爲有你,她纔不來。”佐哥兒很生氣,和週期在這裡爭吵。

那邊,範將軍和寶京王的管家說服十七皇叔,十七皇叔不無掃興,怏怏道:“走,咱們去看我四表姐新生的孩子,比彈琴好聽。”

佐哥兒和週期在車裡大叫:“尿急,你們先去,我們就到。”十七皇叔答應一聲,佐哥兒又伸出頭來道:“別看太久,下午去買麪人兒,不能忘了。”

大家分開,趙意看着他們離去,再對着佐哥兒笑:“小王爺,您這是尿急?”半點兒也不像。佐哥兒指揮他:“走,去寶京王家的後門。”

趙意一直,就是一個淘氣包,到大了有了孩子,他也沒有改變。佐哥兒最喜歡他跟着,淘氣主意多。

見佐哥兒這樣說,趙意很是明白。顧姑娘不出來,小王爺掃了面子。這麼小的孩子哪裡有面子一談,是家裡薰陶久了自然形成。

當下讓人趕着車到寶京王家的後門去,這裡有兩株高大的桂花樹下停下車,雪花中猶有晚桂香氣。

趙意對佐哥兒道:“小王爺,先說好了,不帶砸人家門的,也不帶翻牆進去的,您要是有個閃失,王爺王妃要拿我是問的。”

佐哥兒道:“你放心,看我的!”張開手讓趙意抱下來。腳上小羊皮靴子一落地,佐哥兒再對車裡週期來上一句:“你輸了給我竹子羅漢像,我喜歡他肚子大。”

週期笑眯眯:“你輸了要給我象牙筆筒,就是你新得的那一個。”佐哥兒不幹:“我給你舊的那一個,新的是哥哥纔給我寄的。”

週期很好說話,他胖胖的臉蛋子上笑逐顏開:“等你回來再說不遲。”

家人們全笑看着,見雪地裡的小王爺,腳步“蹬蹬”響着往後門上去。他頭上戴着一個鑲紅纓珠的金珠冠,一身合體的紫衣,利利索索的,就過去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家人,一看這位小爺打扮,不是一般人。他陪笑:“您有什麼事兒?”小手伸出來,裡面有幾個金瓜子兒。

家人笑得合不攏嘴,一時還不敢就拿,只是垂涎三尺地道:“這是給我的?”佐哥兒笑眯眯放在他手上:“幫我去給顧傾城姑娘傳個話,對她說趙傾國來找她。”

家人見黃燦燦的金子到手,忍不住用牙咬一咬,喜出望外地道:“這是真的。”佐哥兒笑得好似一朵子花:“去傳話,別讓別人知道,她要是出來,我再給你。”

家人見財心喜,急轉頭要去,又回身彎腰陪笑,這樣也方便和佐哥兒眼睛對眼睛:“對不住了,小爺,我得把後門關上,我是看後門的,這門大開着可不行。要不,”他試探地道:“看您這一身打扮,肯定是貴公子。將來不是封侯就是拜相,您進來我陪您去?”

一個小小孩子,家人想想,他能怎麼樣?

佐哥兒很傲氣,把小下頷一揚:“你關門吧,你去把話說全了,讓她來見我。”家人連連說對不住,把後門輕手輕腳關上,拔腿到裡面到相熟的丫頭去傳話。

只傳一句話就幾個金瓜子兒,家人腦子裡只有這小爺的一句話“她出來,我再給你。”

急急尋到一個熟悉的丫頭,家人拉她一旁道:“有位小公子,才這麼點兒高,說是和顧姑娘天天玩的人,依我看,不是陽平侯府上的,就是東陰侯府上的,王妃那天不是也說,這兩家的小公子生得好,又體面。我瞅着,準是他來找顧姑娘有話說。”

丫頭納悶:“有話說請他進來就是。”家人對她比劃着:“他不願意進來,只讓傳一句話,說是趙傾國找她,如果姑娘肯出去見,賞咱們錢。”

丫頭猶豫不決,家人又道:“你這死心眼兒,有錢不掙多可惜。你要是不放心怕是壞人,請表姑娘多帶幾個人出來見就是。”

“你纔是死心眼兒,我只是想着你要等上一等,纔剛來了好些姑娘們來看郡主,我怕不得閒單獨對錶姑娘說。”丫頭好笑:“這青天白日的,這裡又是什麼地方,左邊住的殿上當值將軍,右邊是刑部侍郎家裡,有什麼人這樣大膽子,敢到這裡來撒野不成?”

家人附合道:“就是就是,你快去傳,等不要緊,我等不急,只怕那賞錢的小公子會等急。”丫頭一笑而去,她們裡面的人時常要買東西要出門,這守門的家人,也是要處好的。

不一會兒她就回來,面上有些不豫。家人老遠就打量她臉色,見這樣心裡一提,金瓜子兒,這就飛了不成,急急問道:“不得閒說不是?我去請他再等上一等。”

丫頭嘟嘴道:“很得閒,可巧兒表姑娘出來,我對她說了,她說好好對趙公子說,實在是不方便見。又對我說,以後是別人來尋,就可以告訴她,獨這趙傾國,是不能見的。”

家人急得跺腳:“哎呀,哎呀,”原地轉了兩個圈子才往後門去,對小趙公子陪笑:“趙公子,您別生氣,我們表姑娘她今天不得閒。”

佐哥兒皺起他的小眉頭,也有三分威嚴。他仰起面龐看着哈腰的家人:“是真的嗎?你如實說了是趙傾國找她沒有?”

趙傾國這名字,多響亮多好記。顧傾城怎麼可能不記得?

家人陪笑:“一字不錯的說了,我還在旁邊站着呢,我們表姑娘說,唉,實在是不方便見。後面……。”

話到嘴邊趕快捂嘴:“我多話,我太多話。”

佐哥兒機靈地問道:“後面又有什麼?”家人嘿嘿:“這背後哪能說主子不好呢?”兩、三顆金瓜子又丟過來,家人這就回了話:“說別人都可以玩得,獨有趙傾國是不能見的。”

雪地漫漫雪花鋪了一層,小王爺回來,氣得臉色比雪地裡白。從小兒養尊處優,金鑲玉貴的小王爺第一次吃這樣的苦頭。

而這苦頭,居然是一個小姑娘給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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