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王爺心中想的兩個人

更新時間:2013-1-18 19:46:23 本章字數:15403

獄卒驚異回身,遇到商少陽堅持的雙眸。愛蝤鴵裻他一直看到獄卒眼睛裡,再說一次:“我要見安平王。”

唯有安平王才能讓自己出去,或者說,只有趙赦能進到這昭獄裡見自己。

“我要回上面。”獄卒有些動搖,慌張三分。這裡關的全是官員,非奉命不能問話,也不能說話。

有的官員是秘密關押,要是和他私自說話,外面有了風聲,這說話的獄卒就要遭殃。

獄卒逃也似手提飯桶離開,商少陽繃緊的身子無奈鬆馳下來。去看自己的新年飯,大鍋裡白粥雖然雪白,只是一鍋普通的白粥,還有那包子,看着白皮胖褶子,掰開是肥肉青菜。

這讓人怎麼吃!

又不能不吃!

商少陽對着白粥回想,上一次吃白粥的時候,是和小舞私奔的路上。身上還有錢,官道上卻沒有好館子,只有白粥一鍋,是老農家裡開的早飯。

這白粥,和那白粥一樣滋味否?

包子吃了一個丟下來不肯再用,白粥還有熱氣時,有腳步聲重重過來,兩個面目森森身穿六品服色的獄卒過來。商少陽心中一驚,立即站起來問他們:“有什麼事?”

這兩個全是大漢,一看就是會家子,面無表情,手放在腰刀上。繫着腰刀的腰帶上,還有鐵鏈鐵銬之物。

沒有人回答商王的話,一個人掏出大銅鑰匙,打開鎖打開門,粗聲大氣喝道:“出來!”

羞辱感上到商少陽頭頂心,下到他的腳底心,他是王爺,不是犯人!這一刻,他憤怒了,要質問時又強忍住。

話要出口時,他想起來這是京裡,不是自己的封地上!

一個獄卒在前,一個獄卒在後,形成看押之勢,把商少陽帶出來。

外面有大樹參天,有紅閣班房,幾個官員往這裡走,在他們身後是提着食盒的家人。

“老王的案子過年應該可以清了,聽說還是官復原職。咱們今天同他多吃幾杯,賀新年也賀他洗清冤情,問問他這昭獄裡,他呆得喜不喜歡?”

商少陽默然心想,果然這是昭獄。沒有一般大獄裡的髒、亂和莫明難聞氣味,大樹積雪,忍冬長青,頗有幾分景緻。

他心中苦笑,這一回進京,宮裡景緻也看了,昭獄裡景緻也看了。

“快走!”流連時腳步放慢,身後獄卒毫不客氣地狠狠推了他一把,商少陽踉蹌過一躍站穩,能上戰場的功夫顯露出來。

獄卒們視而不見,只是再催促:“不許亂看!”

帶着他來到類似簽押房的門外,這裡直挺挺站着兩排獄卒,獄卒直站到門口臺階下。臺階上站着四個家人,都年青又熟悉。

商少陽微有喜色,這四個人,是趙赦的小廝。

趙安不看他,只對押解過來的獄卒點一點頭:“這裡候着。”轉身進去通報,好似安平王此時把這昭獄裡當成他的中軍大帳。

片刻後出來,對商少陽道:“王爺有請!”隨着這說話聲,商少陽的面龐一下子紅了。王爺有請?此時自己是階下囚。

房中不僅趙赦在,還有幾個官員也在。商少陽自到京中,也力圖結交不少人。見這幾個人他全認識,在酒宴上見過,是幾個給他統稱爲刑部管的官員。

此時他們肅穆站在趙赦身前,趙赦正在吩咐:“去吧。”官員們目不斜視走開,沒有給商少陽任何一個眼神。

商少陽不由自主看了他們,自己關在這裡,這些人肯定是全知道,可是從沒有現身過。

結交和看清一個人,不是數場酒宴上就可以做到。

對着他們背影看得有些傷心的商少陽,轉頭遇上趙赦冰冷的眼神。自和安平王生分後再見到,趙赦還是客氣的。

只有今天不一樣,他是冷若刺骨,又刮面如刀的眼光。商少陽眼眸垂下又擡起,羞愧的道:“我也不知道。”

怎麼到了這裡,商王關了這幾天並沒有想明白。

“殿下喊我去罵個狗血噴頭,說你是我熟悉的人。”趙赦很是不耐:“聽說你在獄中指名見我?”

商少陽大驚,盡力捕捉趙赦話中的信息:“是哪一位殿下?”趙赦更是不耐煩:“頌殿下,”商王兩腿顫抖幾下,戰戰要倒不倒。

安平王眉頭挑起一抹狐疑:“怎麼,你倒還不知道?”商少陽苦笑中帶着憤懣:“我怎麼會知道!”

安平王對自己並沒有說過。和趙赦生分的商少陽突然惱怒,你難道不能早早說一說。

見他還有怨言,趙赦倒笑了,嘴角邊有一抹子笑容半帶輕視:“頌殿下一年前侍疾入宮中,你總是知道的吧?”

“啊呀!”

這一聲驚呼從商少陽脣中逸出,他舉手在自己額頭上重重拍擊有聲,對趙赦的憤懣立即沒有,眼中全是懊惱。

頌殿下是太子年紀最小的皇孫,與清源王一樣全出自於太子妃。頗得皇帝寵愛的他,侍疾入宮毫不顯眼,不會讓人覺得突兀,看上去也合情合理。

一年以前就進宮,宮中並沒有額外宣告,商少陽觀察了半年以後見無異樣,只把他當成侍疾的皇孫。

現在聽安平王說起來,新帝是一年前就入主宮中。商少陽難言地看着趙赦,你總是知道的,你身爲主將,聽命京中哪一位,你是明明白白。

此時怎麼指責安平王,商少陽想到他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與趙赦毀盟的事情。他雙腿一軟,跌坐在一旁椅上,顫聲道:“王爺,我是清白的。”

“ 對殿下也是這樣說,殿下讓我來見你,問個清楚。”趙赦迅速把話接過去,雙眸 鷹般緊緊束住他,只停頓一時彷彿相信了,面色放緩和,慢條斯理地道:“既如此,我見殿下覆命,爲你辨白就是。”

商少陽愣住了!

他呆呆,直直,不敢相信的看着趙赦,趙赦淡淡一笑:“你不相信我?”

院子裡風吹過,長青松柏中傳來木葉聲。沙沙木葉聲從商少陽心中掠過,驚起他點點往事如煙飛出。

安平王會爲自己辨白?商少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和趙赦不一條心已經是分明,大家再見只是面子上和氣。在商少陽心裡,是做好趙赦隨時發難的準備,此時大好機會送到他手中,他會不收拾自己?

這是一句假話!

這念頭剛起,趙赦閒閒的開口:“你在想,我不會爲你辯解是不是?”安平王笑得不置可否:“你在這裡等着。”

舉手握拳在面前黃花梨木的書案上輕叩,桌子發出格格兩聲,趙安揭簾進來:“王爺有何吩咐?”

“送他回去,我進宮去。”趙赦漫不經心說過,長身而起。趙安對商少陽做一個請的姿勢,商少陽僵立在當地,覺得兩片嘴脣粘合難以張開,要好不容易很是用力的才能張開嘴,又要竭力才吐出嗓音:“幫我一幫。”

此時希望全在安平王身上,這樣想的商少陽腦海中,同時閃過許多人,皇后、幾位皇子、兩位皇叔……

唯有安平王的身影最爲清晰。

趙赦已經往外面走,帶着不理不睬的神色回一句:“哦。”就這一個音後,他大步先走出門。

房中的商少陽木然站着,聽到門簾在安平王身後落下時,他一步奔出嗓子裡發了一個音:“我……”見旁邊還有趙安在,商少陽生生地止住步子,把下面的話咽回嗓子裡。

人,都是有尊嚴的。雖然他很想問問小舞,很想再和趙赦談談……

回到那間只有高處有小窗的關押處,聽到銅鎖又鎖上後的一刻鐘內,商少陽深深的後悔,能出去最重要,尊嚴不重要。

在這個時候,會說尊嚴大於生命的,只怕沒有幾個。

稀裡糊塗被黑在這裡,才最重要。

商王在極短的時間裡,想了很多很多。比如展家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入獄,只會拍手稱快後再加上一塊大石頭;比如自己的兄弟知道後,更會加上一把火。

正抱着頭不無苦惱,木頭“咣”地又響了一下,接着是鎖門的鐵鏈嘩嘩響。商少陽擡起頭,纔看到不知道何時,有兩個獄卒站在門前正在開門。

門打開後,他們面上纔有微微笑容,哈了一哈腰:“王爺,您可以走了。”

商少陽差一點兒跳起來:“你說什麼?”然後定定心,心神不寧地道:“哦,我可以走了。”獄卒們行了一個禮:“安平王爺去宮中覆命,宮中有旨,不再關押。”

“哦哦,哦,”商少陽更加心神混亂。直到走出去站在樹下,他才明白過來。關在裡面時天天對着看的一株老榆樹,此時伸手就可以觸到。旁邊有松樹有柏樹,全是油綠蒼翠迎人。

有幾個人也走出來,是他的隨從。主僕會面後,使一個眼色全機靈起來:“走。”有話回去再說更好。

走出昭獄大門,商少陽不由自主回頭一望,好似要留紀念,又好似要牢記於心。這大門普普又通通,上面連個字都沒有。

再一看旁邊,豎了一個牌子,上面寫着三個字“清心閣”。

商王鼻子差一點兒沒有氣歪,要是差一點的人從這裡過,他還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地方。可見自己要是不找安平王,找的是幾個新認識京外來的官員們,他們連昭獄往哪裡開都不知道。

只行了數步,走在普通有年頭兒的青磚上,見轉角處急奔而來兩匹馬,馬上人大汗淋漓,不顧街角難行,還是打馬狂奔。

商少陽等人急避,緊貼住牆壁身上有異地跟着馬上人看。見他們奔到昭獄門口跳下來,似是大門口內站得有大人,馬上人嘴裡喊着:“皇上賓天了!”

轟然一聲,商少陽只覺得腦子裡發暈,這又是一件大事情。他扶一扶額頭:“咱們快回去。”見街上行人秩序不改,面上還有笑容。

及至到驛站裡,見這裡開始換門楣,正在舉喪。這下子不用問,急急尋到自己房中,就有驛卒過來請公文:“請王爺素裝速到宮中入朝。”

從來了以後,並沒有朝見過的商少陽飛快換上素服,百忙之中交待一個隨從留下:“我回來了,小舞應該回來,你在這裡等她。”

自己帶上餘下的隨從上馬,往午朝門飛奔。消息已經傳遍,街上行人都趨避急行着,有士兵奔跑過來:“停下!”走到商鋪前喝命:“這紅漆招牌,用布遮起來。”

京裡本不小,這前後半個時辰,消息已經由宮中散到這裡。商少陽在馬上眯起眼,這是有準備的。

這些士兵,說是檢查舉喪的,也可以說成維持秩序,不容謀反的。

宮門前,黑壓壓的百官往裡面去。一個人擡一擡頭,步子放慢到商少陽跟上,這是四皇子殿下。

他警惕地左右看看,對商少陽使一個眼色,要說什麼,就聽到有太監行來,陪笑道:“四殿下,皇后娘娘有請。”

又對商少陽也行一個禮,哈腰低聲:“娘娘有請。”

百官繼續往金鑾殿上去,玉水橋就在不遠。四皇子對商少陽微歪一歪頭,先去了。那太監還在候着商少陽,並小聲道:“就在那邊。”

十幾步開外,有一排紅閣琉璃瓦的宮室在日頭下佇立。

商少陽眼中閃爍過,突然哎喲一聲摔倒在地,把太監嚇了一跳。商王痛苦地去扶自己小腿:“請爲我傳太醫,我的腿抽筋,我打仗時這裡受過傷。”

心中“唰唰”閃過的商少陽,此時看上去寸步難行。

四皇子已經走開,百官還在走過,在他們中間形成一道屏障,四皇子並沒有看到,還是繼續走他的。

走到十幾步外的宮室中,見裡面坐着皇叔臨安王,八皇子、十四皇子,還有兩位嬪妃外戚在。四皇子走入,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笑。

候了半盞茶時分,幾個人全站起來:“不能誤了上金殿。”伸手去推門,兩扇門大開之時,外面嘩啦出現一片金甲侍衛,爲首的一員將軍喝道:“一個也不許走!”

金殿下,百官們各找位置站定。伍皇后在女官們的攙扶下,泣不成聲進入殿內。藉着絲帕遮面,她迅速往前面看了幾眼。

不見皇叔臨安王,也不見八皇子等人,伍皇后正在奇怪之時,聽外面宣:“太子殿下駕到,淳殿下駕到,頌殿下駕到。”

隨着這父子三人進來的,是安平王、霍山王、靈丘王,皇叔楚安王和老臣齊大人、周大人,後面再沒有別人。

伍皇后更覺得不對時,見太子妃扶着齊貴妃,也緩緩入殿中。

如果是慶典,皇后殿上會有位置。伍皇后進來後,也和以前一樣先坐下來。見齊貴妃並沒有坐下,只是站在金階下。知道她不是個輕易服輸人的伍皇后,暗暗繃緊心絃。

齊大人和周大人是皇帝清醒時就指定宣遺囑之人,兩個人上前一步站定,雙手各捧起放着遺詔的小金箱子和兩把鑰匙。

打開這描龍繪雲的小金箱子,兩雙手恭敬從裡面取出遺詔,眼風一掃衆人,兩位大人齊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日:太子仁莊素有心疾,不堪爲帝。皇孫敬頌龍日天表資品貴重堪爲人君。即由敬頌嗣承帝位。欽此!”

百官們呼拉拉跪下,只有伍皇后驟然站起,倉促地悲泣一句:“皇上,你好狠的心!”太子有心疾,伍皇后只到今天才知道。

沒有人理她,只有齊貴妃眼角閃過一絲冷笑,你現在才知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宣讀遺詔的齊大人和周大人對頌殿下跪下來:“請皇上早登帝位,爲先皇發喪,以安民心。”

頌殿下一下子面色發白,他知道自己口舌在發乾,眼睛在凝視。不遠處那須彌寶座,是自己一直日思夜想,爲了用盡心思了的。

此時,就在眼前。

新帝不再猶豫,穩穩邁步走到寶座上坐下,手扶着兩邊扶手上盤螭時,別樣滋味在心頭。他看着下面站着的父親,太子殿下立身謹慎,才保證這個皇位最後花落他家。

再看看下面站着的齊貴妃,皇祖母戰戰兢兢,一絲兒不敢放過,只爲着自己這個皇位。還有清源王,頌殿下目光有些迷茫,把他逼走纔有今天。

“封,皇父爲慈帝,移居太極宮養病,皇母爲端正仁懿太后,移居太極宮。先皇后伍氏爲惠溫穆端太皇太后,移居壽安宮。先皇貴妃齊氏爲淑恭純德太皇太后,移居延福宮。”

新帝也不客氣,加緊時間把宮中順序理過,再命:“傳臨安王、先皇第四皇子、第八皇子,十四皇子上殿。”

金甲侍衛押送中,這幾位皇親上殿。到了殿上,幾位皇子大放悲聲,口口聲聲:“父皇,您西去如此之快!”

皇帝不屑地一笑,宣道:“着臨安王、先皇第四子慶王、第八皇子明王,十四皇子安敏郡王爲先帝靈前相伴,守靈三年。”

伍皇后滿面淚水彷彿凝住不落,愣愣地不顧理論看着新帝。新帝冷冷一笑,朕已即位,沒有現在金殿上撤下你的座位,已經是朕極之要面子。

他站起身來,目光環視殿上官員,沉穩地說了一句:“隨朕,去先皇靈前服喪。”

很是乾脆的,新帝就此即位。這速度快得不明白的人覺得眨眼睛空還沒有,皇帝已經換人。伍皇后眼睜睜看着他走下金階,突然撲倒在地,痛哭了一聲:“清源王,你可知道皇上已經不在!”

新帝的腳步就此停住,他是站在丹墀金階上,一隻腳是踏在實地之上,一隻腳伸出虛空着,就此保持這個姿勢不動,身子僵在那裡。

新封的太上皇面目呆然,新封的皇太后不安地看着新帝。再看太皇太后齊氏,也有思念之情。

伍皇后一句話,就把各人情緒調了出來。

皇帝只覺得腦子發漲腦子發暈,他對着趙赦看了一眼,見趙赦垂頭彎腰看不出來他面色。這個時候,皇帝心中一閃而過,他恍然大悟。

安平王說留着清源王有用,果然是有用的。

他緩緩地把虛空的腳落下來,在紅色丹墀上踩實了,有微微傷心的神色:“惠溫太皇太后說得對,告天下,請清源王入朝服喪。”

這話說過,安平王身子動了一動,看上去,像是他鬆了一口氣。皇帝沒有好氣地瞪他一眼,不過垂着頭的安平王還是沒有看到。

皇帝不管他看到沒看到,只是瞪了一眼。安平王,一肚子鬼主意!

新帝即位,從百官們入朝中開始,沒有花到一個時辰。浩浩蕩蕩的一行去給先皇靈前,哭聲震天般大作起來。

安平王哭先帝,是想他對自己有知遇之恩;霍山王哭先帝,是覺得自己最近太倒黴;靈丘王哭先帝,是覺得還有許多事情自己不滿意。

餘下百官們哭,是各有心思。

漫漫白幕從宮中遍京中,掌燈時分,真姐兒在房中親手打着包袱,再交待回來取衣服的趙安:“告訴王爺,宮門下鑰前再讓人用大盒子給他送湯水去,晚上睡的時候,自己個兒要保暖些。”

趙安一一答應,接過玉色軟花呢的包袱出去。真姐兒出來和趙老夫人閒說幾句話,近二更的時候纔去睡。

睡夢朦朧中感覺有動靜,睜開眼來看,見趙赦坐在牀前含笑相望:“把你弄醒了。”真姐兒掙扎着坐起來,露出笑容。確

見窗上白光隱隱纔是清晨,對着趙赦身上穿的是送進去的暗青色袍子哎呀一聲道:“這件稍薄些,是我問趙安,說靈前人不少,又有火盆怕表哥太熱了不好才備下的這件。這大早上的,應該穿那件厚些的纔是。”

伸手去揭繡被打算下牀自己去取,趙赦扶住她,給她揭好被子,道:“厚的那件,我向來是到軍中才穿那樣衣服,身上這一件正好,表哥不是怕冷的人。”

真姐兒有嗔怪:“表哥不要任性。”

夫妻忍俊不禁都微笑,趙赦伸出手指刮一刮真姐兒鼻子:“膽子可以包天,敢說表哥任性。”真姐兒不放手,像以前趙赦對她一樣,摸一摸趙赦的手溫熱,才笑着道:“風水輪流轉了,表哥倒不知道。”

“淘氣丫頭,”趙赦滿面笑容親親真姐兒的柔荑,把宮中的事情對她說過道:“……到這早上,纔有閒功夫。我掛念你,雖然衣服送得足夠,我還是回來看看你。表哥不在,你要乖乖的吃乖乖的睡,當個好孩子。”

真姐兒仰頭對着帳頂子看:“這可怎麼行,表哥難得不在,我樣樣要依着自己的來。”耳朵被揪住,把面龐也揪正了,真姐兒咧嘴,趙赦打趣道:“乖不乖?”

連聲說着乖,真姐兒把自己耳朵救回來,嘴裡嘀咕道:“是要給表哥生一個小小毛女兒,越淘氣越會哭越會欺負表哥的最好。”

真姐兒眉開眼笑:“真姐兒就喜歡了。”

王爺也學着她眉開眼笑:“表哥也喜歡,到時候只疼小小毛,把小毛放到一邊兒去。”小毛笑嘻嘻不擔心:“小毛那就是悠閒人,”再感嘆一聲:“那日子一定好。”

王爺舉手要打,小毛抱住這手臂喊一聲:“停!打我好似打你的小小毛。”趙赦樂起來,把小毛抱到懷裡小小蹂躪幾把:“從來就是水晶琉璃的小毛,打不得的。”

小毛一本正經:“嗯,就是這樣的。”

天光大亮,窗紙上白光漸多,王爺放下小毛有些不捨:“表哥要去了,你心裡想不想表哥?”小毛還在淘氣,還在眨眨眼睛再逗上幾句,王爺把臉黑一黑,小毛拖長了音喃喃:“這天,竟然又黑了,既如此,再去夢中會表哥。”

“多好的孩子,”王爺很滿意,扶小毛睡下,給她蓋好被子,負手伏身正滿意的檢視着,這才負手往外面去。

乖乖睡着的真姐兒又喊住他,略伸長頭頸,笑着欲語又止。那含羞樣子讓趙赦流連,停下腳步笑意閃動:“睡吧,昨兒我問太醫,說你是多睡的時候。”

杏紅色的綾被,掩蓋不住真姐兒面上的紅雲,她抿着嘴兒笑,輕聲叮囑:“在宮裡住,可要老實。”

王爺笑上一聲,憐愛地道:“你放心,傻丫頭,表哥不在你身邊,心裡只放兩個人。”真姐兒溜圓杏眼:“哪兩個?”

“一個是你,當然是你,”王爺笑得狡猾無比,真姐兒對這笑容看看,再轉頭看自己枕頭兩邊,找到常玩的玉連環拿在手上,對準了趙赦,兇巴巴地是喝問:“還有一個呢!”

安平王笑得要跌腳:“你這孩子,你只管砸,讓我看看準不準。”

“快說!”真姐兒哼着,王爺含笑:“當然是小小毛,以後和你爭寵的小丫頭。”說過帶着揚長而去的姿勢:“我可去了,”回眸笑過,這纔出去。

小毛在牀上哼唧,撫着稍有隆起的腹部說話:“小小毛,你出來了,一起欺負你父親。”這樣的日子,想想就是美的。

又沉沉睡到日上三竿,起來見世子有信來,真姐兒貪婪地看過,又念給趙老夫人聽,再喊丫頭們:“送給父親去看。”

趙老夫人心滿意足,又想到世子的親事,和真姐兒商議道:“等你座胎穩了,咱們請一回客,把各家的小姑娘先請來熱鬧一回,就便兒,先挑上一挑。”

“世子說,不要寶京王家的女兒,回母親,這是怎麼回事?”真姐兒進京,就沒有見到寶京王家的小女兒,打聽過,也沒有人說不好。

趙老夫人笑得不行,一一告訴真姐兒:“她頭一回隨寶京王妃來,當時靈丘王妃在,開玩笑說兩個孩子面龐兒相似,可以成親事。世子聽到留了心,自此不喜歡她。那丫頭才這麼一點子大,那一年只得三、四歲,全不懂事哪裡能惹到他。是世子對我說,要尋個和你一樣的媳婦。”

要尋個和母親一樣的媳婦,這是世子趙佑幼年對祖母說的童稚幼語。真姐兒有些泄氣:“母親,他現在不要我這樣的,要尋個圓臉兒,和我不一樣的。”

“那是他看多了就膩了,這一年在京裡又想你,只怕又想找個和你一樣的。”趙老夫人這樣勸解的話,真姐兒啼笑皆非。

“既然沒什麼,那請客的時候,也一併請寶京王的女兒也來,我也看看。”真姐兒對這小丫頭的印象,只是襁褓中一個嬰兒。

“寶京王是旁支皇親,舊年裡帶着家人回祖藉祭祖,到時候不知道回不回來。”趙老夫人又推薦別人:“你姨媽的小叔子家女兒,是好的,和世子年紀又相似,”

這裡說的姨媽,是趙老夫人的妹妹姬夫人。真姐兒在京裡常見她,點一點頭道:“是哪一個?”那一家,倒是女兒不少。

趙老夫人躊躇:“依我說,庶生的那一個我覺得有心,可咱們不能要。他求了你姨媽,你姨媽煩不了,對我說,我推說你當家,這不,我對你說了,橫豎如何,是你們挑去。”

真姐兒格格笑上兩聲,忽然明白,微笑道:“母親,庶生的那一個,你果然覺得好,就一併請來,不過表哥說世子的親事他來定,就是納妾只怕也要問他。”

“你呀,是不知道怎麼着把你表哥這匹沒籠頭的馬給拴得住。想來你也不願意見世子這樣,我不過是提一提,咱們先看一看,到時候要了,也不用着忙是不是?”趙老夫人脣邊有笑。

真姐兒又多了想法,見房中人不多,陪笑低聲問道:“母親,您當年……水姨娘是您選的?”趙老夫人哼一聲:“水姨娘和施姨娘全不是我選的,不是對你才說過,你表哥當年,是個沒籠頭的馬。”

“難道一個也沒有放?”真姐兒心癢癢,只想問個究竟。趙老夫人回想往事,神色悠悠:“還不是爲着你,他見天兒和我彆扭,十二歲就去京中一去不回,到回來時,他十四了,我說放個人,免得別人家裡要笑話。他對親事不滿,對我給的人全不滿,擺臉子打人,讓他打怕的也有,讓他嚇到不敢去服侍他的也有。”

怕自己記不清楚,又去看矮几旁站着的多年服侍媽媽:“我沒有記錯吧?”

真姐兒忍笑,聽那媽媽笑回話:“老夫人全說錯了,王爺哪裡敢打您給的人,是王爺晚歸不耐煩踢門,他踢門來着,丫頭去開門,正好踢到。”

“那後來呢?”真姐兒伸着腦袋只要聽,趙老夫人和說話的媽媽理論幾句:“你們全這樣回我,丫頭也這麼回我,我當時不理論,現在老了,倒不能說句實在話。就是他踢的,不是別人。”

又對真姐兒笑:“你那認真樣兒,是字字記在心裡了。”真姐兒笑眯眯:“沒記呢,這些舊事記他作什麼。”

“我是對你提個醒兒,你這樣不容易,別人可不這麼看,前天西平侯夫人來看我,酸溜溜的說,王爺如今越發的老成,這房裡再沒有別人。我說西北有兩個,你要看,幾時送來給你看,要沒有便船,你就去一趟。”

房中真姐兒和丫頭一起吃吃笑,趙老夫人雙手撫在手爐上,又嘆氣:“可憐我的乾女兒,去了有這麼多年,這西平侯府忘了她們逼死過人,現在倒來笑話咱們。我的兒,”喊一聲真姐兒:“世子,要開枝散葉的纔好。”

真姐兒趕快坐直身子答應着:“我知道了。”趙老夫人又傷心上來:“我年紀大了,今年這一個冬天過得,自已覺得比往年艱難。你外祖母病着,讓人去看,說撐着要看你的孩子。我聽到爲她這話哭了一回,我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曾孫子出世。”

好好的說着話,把趙老夫人引得傷心上來,真姐兒趕快起身來勸:“母親不必傷心,前天鄒太醫來,說您這身子,比人都強,您要當咱們朝裡的老壽星纔是。”

“還老壽星呢,哼,我不指望,”趙老夫人對着真姐兒看看:“我只要看到曾孫子就滿意。”真姐兒微紅了臉,一迭連聲地答應下來:“給世子多選幾個,母親您放心。”

趙老夫人有了笑容:“我不是逼着你一定答應,只是覺得要說一聲。”她笑容可掬眯起眼睛,又是心滿意足的樣子:“哪有人和你一樣有福氣,成過親就給我生孫子。”

丫頭們扶着真姐兒重新坐下,真姐兒款款地解釋:“我不會攔着,母親放心。”趙老夫人微微笑,真姐兒在這方面的性子,她是全看在眼中。

別人背後也有說真姐兒嫉妒的,不過王爺是個風流人,這些話就翻不起來。而世子的親事,趙老夫人早就算過,一個人生,哪有幾個人生快,她別的全不管,只要曾孫子。

下午趙老大人也去宮中祭拜,婆媳兩個人又作伴兒。丫頭們送進來一個食盒:“姬家又送東西來。”

裡面幾樣精緻點心,還有一個拜貼,上面寫着:“手釀甘怡,請王妃指正。”這一個怡字,又少寫了一筆。

這是避真姐兒的諱,避開她全名沈怡真中的怡字。

趙老夫人吩咐丫頭們:“拿去分了,再把咱們的點心送上來,我餓了,真姐兒也該點補。”見真姐兒手拿着貼子只是不丟,問道:“這寫字的又是一個才女不成?”

“這字勻淨,是下過功夫的,不過不是才女。”真姐兒一笑丟下來。這一家就是趙老夫人的妹妹,姬夫人的小叔子家,他們家裡有嫡庶好幾個女兒,比世子小一歲,或小兩歲的全有。

這見天兒送吃的來的,署名是姬二爺家的嫡長女姬如煙。

婆媳兩個人又有了話題,趙老夫人道:“我聽人說如煙有些嬌縱性子,到你這裡,就成了孝順人。”

“母親,您說的庶女有心,是哪一個?”真姐兒有心打聽一下。趙老夫人道:“就是和如煙一年生的,比她只小几天的如月,她有心呢。前年賀你姨媽生日,我多吃了酒帕子不夠吐酒的,她裝着請我指正,送了帕子給我。”

真姐兒嫣然:“母親,您吐了幾口酒?”趙老夫人面有得色:“先敬壽星,你姨媽說不行了要去淨面,又來敬我,又說王爺大捷,又說王爺有功的,反正左右不過是這些話,我推不得,只能那有名兒的吃一杯,沒有名的我推了。”

趙老夫人說得好似頑童,面上笑得也有三分孩子的淘氣,老小老小,老人老了,有時候像孩子。真姐兒想想當時熱鬧場面要笑,再想想這敬酒句句是指着“王爺”的名頭,又聽着趙老夫人說的“有名兒的吃一杯,沒有名兒的就推去。”

她輕嘆一口氣不再笑:“父親母親在京裡,爲我和表哥時時上心。”

“我想着你是苦的,下雪大了,我擔心凍壞你。說颳風,我總擔心你被吹走。”趙老夫人不擔心兒子,她滿面笑容只對真姐兒道:“說你回來了,我去佛前三炷香謝佛祖,一直保佑着你。”

真姐兒不無感動,她慢慢紅了眼圈又忍住,對趙老夫人低聲道:“母親,您放心,世子的親事,一定由着您喜歡來定。”

“我只是說一說,你到了我這年紀,也是一樣的心思。”趙老夫人對着真姐兒笑,想了想還是說出來:“你呀,是個有福氣的人,你不用難爲情,我這一輩子沒經過的也看過,你能這樣,我喜歡呢。”

這句“我喜歡呢”,真姐兒又感動一下。趙老夫人對她擠一擠眼:“這是我眼力好不是。”快要感動得流出眼淚的真姐兒“撲哧”一聲破涕爲笑,相對於趙赦時時往他面上貼金,趙老夫人今天也貼了一回。

“不過說到曾孫子上,我就得這麼說。再說後面的人,有你這樣大的福氣嗎?沒有的,那還是先給我曾孫子。”說到這一塊兒,趙老夫人又頑固得不行。

真姐兒汗顏,看來這古代制度,不僅是根深蒂固存在於愛納妾的男人心中。所以真姐兒在以前,是極少有改變趙赦的想法,她在抗爭不行後,唯一要做的,就是試圖離開。

而今到了這一步,真姐兒微笑一下,這也和表哥的好分不開。

看看天色將近黃昏,趙老夫人和真姐兒又開始打點給趙赦送進宮的東西,又問人:“老大人幾時回來?”

親眼看過食盒,讓可靠的管家往宮中送。又打點一份吃的,喊自己的貼身媽媽:“把這個,送到西平侯府上,是給顧姨娘的,要交到她手上看着她吃,隔一隔手吃了要鬧肚子的。”

媽媽會意:“我親手交給顧姨娘,看着她吃下去。”

趙老夫人這纔對真姐兒解釋,是得色不已:“西平侯夫人,平時最喜歡打聽你,又問王爺幾時再納新人,說你生了兩個孩子,說虧了身子不好再生。你這有了,是打她的臉。我呢,閒着也閒着,顧姨娘是我乾女兒的妹子,我當然無事要關心她。就是過年的祭物,去了的三少夫人那裡,我要送一份到西平侯府的家廟上去。”

想到以平民之身嫁入西平侯府,又被害的裴三少人,真姐兒由衷地道:“應該祭她纔是。”可憐她死得慘,死在無聲無息的宅鬥之中。

“她常問候你,我自己要常提醒她想想這個三兒媳,別以爲這京裡全是亮眼瞎子,上個月靈丘王妃做壽,你不能去我自己去了,還有人提這事呢。”趙老夫人悠然:“我和她無事逗逗樂子。”

真姐兒心中久違的一個想法翻騰起來,她很想知道趙老夫人和趙老大人的事情。趙老大人的姨娘還有一個,身體不好常年病臥。趙老夫人對她從不虧待,也沒有格外好過。

老夫人當年,是不是也有一段宅鬥?當然趙老大人和趙老夫人是夫妻情深,也可以看得出來。真姐兒嘴角噙笑又罵自己笨,表哥有責任心,想當然父親,也是有的。

婆媳相伴用過晚飯,因說冬夜長,讓佐哥兒在膝前逗樂子。佐哥兒正告訴祖母和母親:“不和期哥兒玩了,總要好幾天不和他玩。”

祖母和母親一起笑,佐哥兒想想又道:“我大了要去西北他沒人玩時,我不理他。”

燭光下,正在天倫樂,往西平侯府去送東西的媽媽回來,神色三分慌張近前來,先把差使的話覆命:“已經看着顧姨娘用過。”

這一句話,趙老夫人很不滿意,她是爲看樂子,又問:“西平侯夫人是什麼神色?”燭光斜映出媽媽的慌張,趙老夫人疑心道:“又怎麼了?”

媽媽那神色笑也不像,驚也不像,全是詫異,細細地回道:“和以前一樣,我去到了,從角門上進去,問過西平侯夫人有客,就直接去看顧姨娘。三少夫人見到我沒說什麼,只說費心。讓人帶我去顧姨娘房裡,顧姨娘可憐見兒的,只是瘦得可憐,我看着她吃下去,又和她說話,一直等到西平侯夫人讓人喊我,去見她,她面色難看才說了一句,老夫人太上心,這樣關心我們家的人,外面就喊進來,衝進去一隊兵。”

先帝新喪,侯府裡衝出去一隊兵……。趙老夫人心一跳,急急問道:“是什麼事?”媽媽搖頭:“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只是那帶兵進去的人,是王爺。”

趙老夫人和真姐兒對看一眼,都是關切的。媽媽接着往下說:“我嚇得避到一旁,見王爺站在廳上說了幾句話,我離得遠沒聽到,只看到把裴家的大少爺和二少爺全抓走,只有三少爺無事。”

燭光跳躍下,趙老夫人慢慢道:“哦。”西平侯府沒事愛說真姐兒不好,是真姐兒入京,趙老夫人人前人後相待的好,讓西平侯夫人不悅。

當時裴三少夫人還在,她也是民女身份入高門,西平侯夫人對着人,總說她身份低微看不上她。

真姐兒入京後,有和西平侯夫人不對盤的人,反駁她道:“安平王府裡要娶民女爲王妃,人家就不嫌棄。”

平時嘴上常掛着身份和不般配這些字眼的西平侯夫人,掃了面子。她無事總要說上真姐兒,是她心眼兒狹窄,心存嫉妒。

如今西平侯府獲了罪,趙老夫人不知道原因,心中遲疑不定。這全是京中的老世家,無事總鬥氣,拌幾句也就算了。想一想兒子趙赦,不是一個心眼兒小的人。

“母親不必多想,表哥不是那樣人。”真姐兒安靜和平地勸着,趙老夫人勉強一笑:“讓個人去打聽,是什麼事情?有要咱們幫一把的,得幫一把才行。”

剛纔還在鬥氣的趙老夫人,這一會兒關切上來。

真姐兒再勸:“明天趙安必回來取表哥的衣服,再就表哥回來,就可以明白。”趙老夫人心緒全無,擺一擺手讓人全退下,佐哥兒覺得無趣,早就跑出去玩。

燭火把趙老夫人黯然的神色映得清楚,她語重心長道:“這官場上興旺衰敗,我看得足夠。有一句話交待你,你如今也能幫着王爺管些事情,比我強。王爺是個剛硬的人,你呢,要是個柔和的人才行。明兒打聽到西平侯家出什麼事情,用咱們倆人的名義,去看看吧。”

她長長的嘆氣:“看起來,王爺這是水漲船更高。這種時候,你要多結善緣。”

真姐兒恭恭敬敬站起來:“是。”

到趙老大人從宮中出來,這事情才得明白:“說四殿下在靈前口口聲聲哭先帝去得快,他已經獲了罪,凡是和四殿下平時走得近,全抓了起來在提審。兒子總理着這事,在宮中也不得見我,只讓人傳話給我,說夫人你的人蔘湯,他又問過太醫,還是一次用一兩參的好。還有真姐兒,讓你不要淘氣。”

真姐兒綻開笑容:“我乖着呢。”

都覺得京中風雲變幻的時候,趙赦還有心情說這些話,這一家人可以放心。要是殺戮的大事,趙赦不會有這樣心情。

趙老夫人安了心,道:“我偏用五錢參,一兩我不受用。咦,老大人,怎麼兒子倒沒有關心你?”老夫人嘖嘖有聲:“我不信你兒子這般不孝敬。”

“怎麼會不孝敬,我宮中跪靈,他讓人送狐皮褥子給我,怕我腿受塞,我放着不捨得說,遇到夫人你,就藏不住。”趙老大人笑呵呵。

聽說祖父回來,佐哥兒跑過來尋他。聽到祖父母這幾句問答,忙道:“我呢,父親有問我嗎?”趙老大人滿面笑容,拍着佐哥兒的小腦袋:“讓你好生着玩,這就是乖。”

佐哥兒拍拍自己小胸脯:“我最乖了。”往真姐兒身邊走去,佐哥兒笑嘻嘻:“母親,你乖不乖?”

趙老大人和趙老夫人放聲大笑中,真姐兒瞪一瞪杏眼:“我乖呢,你要和母親一起乖乖的。”佐哥兒毫不羞愧的道:“那當然,我看着母親呢。”

趙老夫人笑得眼睛要出來,真姐兒嘟起嘴,這是什麼話,倒要佐哥兒看着。佐哥兒也噘起嘴:“母親,期哥兒不乖,怎麼辦?”

紅燭搖曳下,在牆上顯示出母子兩個人對嘟嘴……

第二天,全城都知道安平王奉命清查。霍山王覺得自己牙疼又頭疼,他抽着涼氣:“趙赦,這是怎麼上去的!”

商少陽在驛站裡憂愁,他身邊是小舞。小舞再勸他:“去見見王爺修好。”商少陽苦笑:“晚了,他今年在諸王之上,巴結的人多而又多,他看不上我了。”

商王沒弄明白一件事,就是安平王哪一年也沒有看上他。光是他爲小舞私奔放棄自己的前程,就讓趙赦皺眉頭。

隨從到下午送來消息,商少陽聽着一個一個的人名,他的冷汗要下來。今天抓的,全是和四殿下有來往的人,有幾個剛進京剛走動的,也被抓了起來。

商王咬牙,不是憤怒,是有些害怕。此時趙赦要是有仇人,正是他報仇的時候。對於趙赦救了自己一回,商少陽想來想去,覺得這是趙赦要動手收拾自己的先兆。

他先讓頌殿下和別人看看,他對自己不錯,再下手時,人人不會疑心於他。商王真心的恐慌,這是不是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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