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大人的官聲遠遠高於九月的想像,連續五天,來祭拜的人絡繹不絕。
這一日,九月剛剛幫着送走一羣祭拜的百姓,阿安手下一夥計匆匆而來。
“郡主,家裡來信了,王爺染了風寒,老爺讓你回去一趟呢。”小夥計說話極俐索,三言兩語就把來意說明,說罷還補了一句,“安掌櫃已經備好了馬車,請好了大夫出去發大祈村了。”
“風寒?”九月吃驚的問道,回頭看了看遊春,“我先回去。”
“一起吧。”遊春二話不說,把手裡的紙錢往火盆一扔站了起來,叮囑了手下好好安排這邊的事,便跟着九月快步出門。
小夥計僱了馬車過來,此時就等在門外。
遊春便沒有再重新準備,直接上了這輛馬車。
九月坐在車中愁眉不展,她這人就是這樣,顧着這頭就忘記了那頭,原來還以爲家裡那麼多人,一定能照顧好他們的呢,沒想到還是疏忽了,如今郭老身邊沒有文太醫,又上了年紀,這一染風寒,可別出什麼事纔好。
遊春看着她糾結的樣子,伸手攬住她的肩,安慰的拍了拍。
九月倚在他肩頭微閉着眸,只靠了一下,她又反射性的睜開了眼睛,身子前傾撩開了車簾,朝着外面問道:“阿安今天在鋪子裡嗎?”
“回郡主,我出來的時候,安掌櫃正打算去隔壁鎮上,那鎮上的劉員外嫁女,請了安掌櫃去主持。這會兒可能已經出發了。”小夥計坐在馬伕身邊,聽到詢問忙回頭應道。
“嗯,一會兒你先回去,看到他幫我問一聲,之前讓他找的人可找到了。”九月說完,才放下布簾坐了回去。
“你要找什麼人?”遊春好奇的問。
“我想僱些人回家照顧外公和爺爺的呢,結果事一多又給忘記了。”九月扁着嘴。愧疚的嘆氣,她就是忘記了,家裡餘下的除了黃錦元他們就是好小虎和阿德,滿院子都是大男人小廝的,哪會有女兒家的心細?這照顧人的事兒。還是得僱些丫環回來呀。
想到這兒,九月再次的探身要掀簾子。
遊春見狀,一伸手把她撈了回來,無奈的嘆氣:“你要什麼人我幫你找就是了。”
“你最近不是事多嘛。”九月被他錮住,只好坐着,她還想讓重新吩咐那人讓阿安找人之前先來一趟。
“你呀。不覺得自己最近也累了麼?”遊春低頭看着她,手挪到她後腦勺將她按向他懷裡,“先歇會兒吧。別的事,有我。”
“哦。”九月倒是老老實實的閉上眼睛,聽着他的心跳……可只是一會兒,她又睜開眼睛擡頭說道。“不對呀,我好像跟張義說過這件事,他不會已經在辦了吧?那這樣一來,萬一阿安又去辦,多僱了人怎麼辦?”
遊春忍不住挑眉,伸手再一次按住她,嘆息着:“有我呢。不論是張義還是阿安,我幫你辦好,現在,你且歇着,到家了再喊你。”
“可是……”九月皺着眉,想半天沒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吩咐了張義還是囑託了阿安。
“沒可是。”遊春不滿的瞪她一眼,直接低頭封住她的脣,懲罰似的掠奪着她的呼吸,好一會兒,才滿意的鬆開了她,低眸說道,“乖乖的,先睡一覺,什麼都別想。”
“哦。”九月氣息微亂,這會兒在車上,外面還有小夥計和僱來的馬伕,要是鬧騰的厲害了就丟人了,當下窩進他懷裡,閉目養神。
遊春睨着她的舉動,不由淺笑,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她的發,沒一會兒,九月的呼吸漸漸平緩綿長,他才停了手,低頭看着她沉睡的側臉,無聲的嘆氣,這些天顯然把她給累壞了,她纔會這樣記不住事,顯然,還有些焦躁,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啊。
九月這一睡,極爲安穩,直到馬車回到了大祈村,停在了家門口時,她才被遊春搖醒,眼睛澀得有些不舒服,她皺了皺眉,擡手揉了揉,懶懶的問:“到了?”
“嗯,到了。”遊春伸手幫她理了理髮髻,笑道,“回屋裡睡吧。”
“不睡了。”九月搖頭,搓熱了雙手揉搓了一下臉,感覺清醒許多才彎身下車。
“回來了?”祈豐年正在院子裡鋤地,此時褲腳還挽到小腿,打着赤腿,衣服也是短打的布衫,瞧樣子,倒是頗有老莊稼漢的派頭。
“回來了。”九月點頭,目光直往院子裡瞟,“爹,外公病了?”
“是呢,染了風寒,大夫剛剛來了。”祈豐年嘆氣,“家裡也沒個細心人照顧,夜裡着了涼了。”
“我去看看。”九月問清了郭老在他自己的院子裡,直接往那邊去了。
遊春朝祈豐年的行了禮,跟在後面。
祈豐年在後面看了看他們,卻沒有跟上,他剛剛從郭老那邊出來,這會兒也不用再去,而且,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也知道這位老泰山是個愛清靜的,這會兒他就沒必要去湊熱鬧了。
九月直接到了郭老的院子。
院子裡,郭老正躺在一張椅子上在曬太陽,黃錦元陪坐在一邊沏茶,兩人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齊冬月鋪子裡的一位老大夫正在一邊給郭老把脈。
“外公。”九月匆匆進去,擔心的打量着郭老的臉色,倒是沒看出什麼不妥,“您怎麼病了?”
“郡主,遊公子。”黃錦元微笑着站了起來,客氣的行禮。
“沒事兒,歇兩天就好了。”郭老毫不在意,笑着衝九月和遊春擺了擺手,“是你爹讓你們回來吧?我都跟他說了沒事,他還窮緊張。”
“外公,風寒也大意不得呀。說句不敬的話,您如今都七十多了,又不是年輕小夥子抗着就抗着了。”九月不贊同的看着他,“反正,您不能再隨着自己性子來了。”
“好好好,都聽你的。”郭老朗聲笑道,“子端吶。你瞧瞧她,這往後,你估計也輕鬆不了嘍。”
“甘之如飴。”遊春笑着接道。
“什麼呀,我這是關心你們。”九月不滿的。
這一會兒功夫,大夫已經把完脈。開始寫方子了:“王爺只是染了風寒,稍加調養幾日便無礙了。”
“聽聽,我好着呢。”郭老笑着對九月說道,“你這丫頭,顧好自己就是了,二月可沒幾天了。”
“大夫。真沒事?”九月追問道。
“郡主放心,王爺底子甚好,這幾日小心養着。絕不會有事。”老大夫認得九月,倒是隨和的點頭回了一句。
“聽聽,大夫都說要小心養着,您不能隨自己的心意來。得聽我們的。”九月立即朝着郭老還了回去,說到小心養着幾字,還着重的咬着字一個一個的說。
“好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郭老看到九月似乎心情很好,再一次笑着應下。
老大夫開好了方子,由黃錦元送着出去了。
院子裡只剩下他們三人,九月打量了郭老一番。突然說道:“外公,我把顧嬤嬤接回來可好?”
郭老有些驚訝的看看她,問道:“她來找你了?”
“那倒沒有。”九月搖搖頭,“我找着她了。”
“好好的,找她做什麼。”郭老不以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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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病了。”九月撇嘴,“我也沒特意去找她,只是偶爾得知她的消息纔去的。”
“現在病好了嗎?”郭老淡淡的問。
“在鋪子裡住着呢,我這幾天忙,也沒注意。”九月回道,看了看郭老,輕笑着說,“外公,我不得不說,每個在您身邊的人都太幸福了,便是如嬤嬤那樣,也是養尊處優慣了的,這一下子離了王府,縱然是黃金白銀傍身……唉,原本還只是小小的風寒,卻被她們給治成了那樣,病沒好,錢也花光了,院子沒了,還差點兒被人房東當肥羊給宰了。”
“怎麼回事?”郭老聽到這兒,纔算有了些興趣,起身看着九月問道。
九月這才把她知道的事,都說了一遍,包括她派人盯梢、包括顧秀茹高價買好工藥材卻一直沒治好病的事,都沒有隱瞞。
“……”郭老聽罷,久久不語。
“外公,您看這……”九月等着他的結果,從她本來而言,是不希望顧秀茹那樣有心計的人再來這兒的,可是,郭老這次染了風寒,卻讓她不得不考慮接顧秀茹回來的事,畢竟照顧了郭老一輩子,對他的習慣和性子已然摸得透透的,有這樣一個人在他身邊,也不是什麼壞事。
“你在鎮上置個小院安置了她們姐妹倆吧,請幾個丫環去照顧她們,每個月送些銀子過去,讓她們安心養老就是了。”郭老重新躺回了椅子裡,微閉着眼緩緩說道,“我這兒有你們,有錦元,不需要什麼人照顧了。”
“可是……”九月猶豫着。
“沒可是。”郭老打斷了她的話,睜開眼睛看着九月,頗有深意的說道,“九月啊,你要記住,善良是美德,但有些時候,該狠的時候就決不能手軟,或許你會覺得她們過得不好,同情她們,可你想來也是心裡明白的,她跟着我走南闖北了一輩子,難道還看不透這對症下藥的道理?”
九月無奈的嘆氣,她知道顧秀茹這樣做是有目的,可是,他身邊不是沒個可用的人嘛,如果顧秀茹能照顧好他,那些事,她就當沒看見就行了。
“你呀,到底是歷練不夠,如今也就是子端讓着你,換了別家,你非被人拆了骨頭不可。”郭老無奈的搖頭,這丫頭,骨子裡太善,空有才華,卻沒有那狠勁兒,也就只適合在這兒田園之間安度日子了,大戶人家的門,她還真不合適進。
不過,他就是喜歡這丫頭的這份善,這讓他又一次想起了周釵娘,當年那個火辣而善良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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