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母的的確確是被狗咬了,那狗還是他們自家養的。
這段日子,趙老根和趙老石爲了給趙老山想辦法,時常不在家,家中都是女人和老弱,他們擔心趙老山之前得罪的人會上門報復,便養了一條狗,一條像狼一樣的狗,平日裡,那狗都是拴在門邊的,看着倒也溫馴,卻不料,今天它竟咬斷了繩子跑了出去,趙母擔心這狗出去闖禍,就跟了上去。
果然,在外面就看到了那狗衝着一孩子狂吠,那孩子嚇得坐在地上大哭,趙母上前,原是想憑主人的身份喝止那狗並把它帶回來的,誰知,那狗竟然發狂,衝着主人就撲了上去。
九月聽罷,久久不語,這到底是報應還是啥?
齊冬月沒有耽擱,迅速檢查了一下趙母的傷,有了決斷:“必須馬上止血,否則性命不保。”
“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娘。”趙老石“啪”的跪在了齊冬月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襬。
“一邊去,耽擱了救人,自己負責。”齊冬月怒喝一聲,止了趙老石的糾纏,他最恨這種拎不清的病人家屬了,這種時候還跑來攔着做大夫的,哭哭啼啼,這還算什麼男人?說罷,不由又瞪了趙老石一眼。
趙家人一滯,會錯了意,這兒可是祈家啊,他們把祈家得罪狠了,這大夫又與祈家九囡要好,這……
“你來給我幫忙。”齊冬月懶得理會他們,迅速寫下了藥方,順口便支使起九月來。
“哦。”九月點頭,也不待他吩咐,回頭對着小虎和阿德說道,“小虎,把那邊的空房間收拾出來,阿德去燒水,準備烈酒、針線,讓我八姐把家裡那匹白布拿過來。”
齊冬月驚訝的擡頭看了看她,他還沒告訴她要做什麼呢,她就知道了?不過,細一想遊春那時候的傷,她居然都把他救活了,雖然現在遊春後背的那疤極其難看,可一想那是出自一個不會醫術的姑娘家之手,那麼,這份膽魄便足以讓他佩服了。
“聽她的,把人擡進去放好。”齊冬月對着趙家人淡淡的說了一句,也不拿藥方了,徑自進了他那屋尋找草藥,沒一會兒便出來,交給他們,“這包速去煎成熱湯,這包三碗水熬成一碗。”
趙家人面面相覷,尤其是趙老根和趙老石,對九月進入那屋子更顯顧慮重重,他們家可是把她得罪狠了的,她會不會趁機……
“放心,我可不是趙老山,落井下石的事,本姑娘不屑做。”九月察覺到了,回頭對他們冷冷的說道,“不想讓你們的娘死,就快些去,更何況,我也不想讓自己家沾上晦氣。”
“快去。”趙槐從後面擠了進來,拿着手上的柺杖衝着趙老根和趙老石的背一人敲了一下。
於是,趙家人馬上散開,開始忙碌了起來。
趙母被安置到了空屋裡,空屋裡沒有牀,小虎和阿德找了凳子把門板架在了中間。
九月淨了手進去,齊冬月也到了,他那架式,倒頗有些像前世的外科大夫,衣袖被緊緊紮起,外面另加了一件有些像雨傘布的罩衣,頭上戴了帽子,耳朵上還掛着一個她熟悉的口罩。
九月不由多看了一眼。
“這是康老爺子傳授的,隔離細菌。”齊冬月注意到了九月的目光,笑着說道。
從一個古人嘴裡聽到“隔離細菌”幾字,九月頓時被雷到了,不過,他說是康老爺子傳授的,倒也合情合理,畢竟康俊瑭那小子的爺爺和她是同道,連遊春都知道那是個奇人,想必已經做了不少奇事吧?發揮一下外科醫術,也不是不可能的。
九月撇了撇嘴,在心裡吐槽道,那小子的爺爺不會是個十項全能吧?還是金手指全開?
很快,祈喜送來了白布,看到滿身是血的趙母,不由嚇了一跳。
“八姐,你在門口候着,有什麼事我們喊你。”九月把她支了出去。
白布剪下了一大截,蓋到了趙母身上,九月負責給趙母剪去受傷部位的衣服,清理傷口,齊冬月在準備針線,阿德已經把要用的東西都送了進來。
“糟,我這次來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沒帶迷香。”齊冬月正要動手,卻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有香。”九月迅速說道。
“你確定點上香以後,我們倆能安然無事?”齊冬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那,讓她聞好了,不點。”九月一愣,不由失笑,她說的確實不行。
“效用不大。”齊冬月搖了搖頭,“除非你有曼陀羅。”
“沒有。”九月嘟了嘟嘴,“子端那時候都沒怎麼用……”
“……”齊冬月頓時啞然,那小子是眼前這老太太能比的嗎?
就在兩人猶豫之際,救星出來了。
文太醫揹着藥簍回來,看到了滿院子的人,也看到了院子中那桌子上大夫的專用物,目光淡淡的掃了一下,看到了守在門邊的祈喜,他走了過來,剛好把兩人的話聽了進去,他皺了皺眉,直接放下藥簍回屋去了。
沒一會兒,文太醫提着醫箱出來,走進了那屋子,遞給九月兩個瓷瓶子。
“文太醫。”九月驚喜的看着他,雙手接過。
“前輩。”齊冬月也恭敬的行禮,他的性子不算狂,見到前輩自然客氣。
“再不動手,人要斷氣了。”說罷,徑自拿出了他的針包,往趙母頭上、胸口處連下了無數針。
九月大喜,文太醫出手相助,這人就不用死在她家了。
瓷瓶子上貼着標貼,很好辯認,九月把金創藥遞給了齊冬月,自己拿着另一瓶打開往趙母的鼻子下湊了湊,也不管有沒有起效用,就放到了一邊,開始給趙母清理。
齊冬月也不耽擱,開始縫針。
三人合作,動作倒也迅速。
小半個時辰後,趙母前前後後的傷已經處理妥當。
“這被瘋狗咬了,會不會有後遺症?”九月擔心這個時代沒有狂犬疫苗,會有麻煩。
“我方纔開了藥方,連續服上個一年半載的,不會有什麼事。”齊冬月淨了手,摘下了口罩,帶着深意的看了看趙母,“牢裡那人是她兒子吧?”
“嗯。”九月點頭。
“那你還救她。”齊冬月調侃道。
“你是我找回來的,我當然要盡全力配合你,成就你的醫者仁心啦。”九月看着文太醫收起針,頭也不擡的應了一句。
“謝了。”齊冬月不由失笑,明明是自己心軟,偏還推到他身上,“你的安神香還多不多?給他們開一些,最好,薰個一年半載的,咳咳,也好提醒提醒他們記得你的好意,免得又出一個趙老山。”
“明白。”九月側頭看了他一眼,會意的點頭,有錢不賺是傻蛋。
兩人當着文太醫的面商量怎麼宰趙家,文太醫卻連眼皮子也不擡一下,收拾了東西出去了。
“你爲什麼不請他?”齊冬月衝着文太醫的背影呶了呶嘴。
“太醫呀。”九月無聲的瞪着他說道。
“誰信吶。”齊冬月學她說道,“你是不想欠你外公太多吧?我說,那可是你外公的人,你使喚一下,理所當然。”
“算了吧。”九月撇嘴,“你是子端的好兄弟,我還是支使你比較順手。”
“好吧……”齊冬月最終落敗,當然,他也只是好奇問問罷了,作爲齊家一份子,義診什麼的,又不是頭一次,事實上,他還是挺享受這樣的過程,享受每治好一個病人的成就的。
齊冬月出了門,招呼趙家人進來擡人:“方纔那兩種藥,熱湯就當水給她喝,另一種一日一貼,早晚飲服,另外,九月姑娘那兒有種福袋,有助於恢復,你們自個兒去尋她討要吧。”
這傢伙……九月會心一笑,遊春有這樣的一幫兄弟,何其幸福。
“大夫,那福袋,真的有效嗎?”趙家不知道是哪個女人猶豫着問道。
“她被瘋狗咬傷,也不知道有沒有中了瘋狗的毒,這一年裡,不可斷了我開的湯藥,另外,想抑制她發狂的可能,九月姑娘的福袋亦是重中之重。”齊冬月有板有眼的說道,說罷便坐回了桌前,招呼等了許久的下一位,不再理會趙家人。
九月招呼小虎和阿德一起收拾了屋裡雜亂,出了屋門。
趙家人看到她,互相看了看,顯得很糾結。
“祈家九囡,你就好人做到底,幫幫他們吧。”趙槐見狀,嘆了口氣,厚着老臉出來替他們開口,只不過,說這話的時候,他都覺得尷尬,趙老山恩將仇報,所作的太讓人寒心了,人家憑什麼再幫?
“趙爺爺,您興許還不知道,我這符如今都被人賣到十兩一張的價了,更何況是福袋,只怕,他們家用不起。”九月倒是沒爲難趙槐,淡淡的說道。
衆人頓時驚呼出聲,十兩一張符啊,那……那他們一會兒領的福袋,要花多少銀子?他們可沒有那麼多銀子……悄無聲息的,等待着領福袋的那些人中有不少移到了齊冬月這邊。
趙槐看了看趙家人,嘆了口氣,趙家的情況,只怕連一個符角也買不起了:“那,還有別的辦法嗎?總不能眼看着她發狂……萬一再傷了鄉親們就不好了。”
“有。”九月點頭,“一兩一支,也無須整日薰着,只須在入睡前點上一刻鐘便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