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趙文雄在老胡書房裡找書看,見抽屜的彈子鎖只掛在板扣上忘記鎖下,他隨手拉開裡面有蜀江師大財務科用過的收據和本校在蜀江工行的空白現金支票。他的心猛烈顫抖着想:“憑自己的雕刻技術,要雕出那些公章私印來,保證以假亂真;再加上現在這個天賜良機……”於是偷偷動了手腳。
當天夜裡,趙文雄睡在老胡家一宿不能安眠,他想:“五七年反右,老胡比我更出風頭,可我被打成大右派下鄉勞改,他反而靠着有個好爸爸升官發財。再說他現在只憑工資能過上這種神仙日子?天知道啊。他媽的,而今什麼都看透了,啥時候都是有錢有權就能使鬼推磨。若能發一筆橫財,不但同鄉下的黃臉婆離婚容易,而且華梅也不會拒絕我。說不定還可以撈上一官半職,讓我趙文雄也有揚眉吐氣的一天。”
幾天後的下午,趙文雄出差的公事全部辦妥,他在心裡嘆道:“總算第一次天隨人願!”他謝絕老胡的再三挽留,從他家出來坐公共汽車在蜀江工行附近的一個旅館打單間住下。接着出去買了雕刻工具和肥皂印油回到房間。描摹着收據上的公章私印雕好,染上印油在一張白紙上試蓋,端詳比較一陣後興奮地放下,點上煙沉思許久,嚯地立起身,將沒抽完的半支香菸在菸灰缸裡拄滅,拿出一張空白現金支票,仿着老胡的手跡填寫好取現金一萬元,並簽名蓋上公章私印仔細看了看,長長地舒一口氣靠着椅子點支菸。
第二天,蜀江工行營業大廳裡,櫃檯前擠滿顧客。趙文雄排隊到營業窗口遞進現金支票取款。一位中年女營業員接過仔細端詳後說:“同志,你全取現金?”“當然。”“爲安全,我建議你部分取現金,部分轉賬怎麼樣?”“不不不,沒關係。”“那好,請你稍等。取這樣的鉅款得我們主任簽字。”營業員說罷起身拿着支票走進一道側門。
趙文雄站在櫃檯前彷彿感到營業員看出什麼破綻,一閃念想立刻逃身,但轉眼間就到手的一筆鉅款誘得他利令智昏。他故作鎮靜點支菸,看到營業員拿着支票出來,心裡懸着的一塊石頭總算着實。然而,兩名荷槍實彈的公安已警惕地站在他背後。營業員坐下掃視一眼櫃檯外,同兩位公安暗暗交換過眼色,說:“同志,讓你久等了,你的現金支票經我們檢驗後,懷疑有問題,我們要暫扣。”
趙文雄腦海裡嗡嗡嗡作響,卻努力扳着面孔說:“豈有此理,我馬上找他們去!”他說着急轉身想溜掉,沒想到兩雙鐵鉗般的手同時鉗住他的兩隻胳膊:“跟我們走!”
趙文雄涉嫌詐騙鉅款被捕。後被蜀江中級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徙刑十年。消息傳來,讓九龍中學師生難以置信,大鴻班上全體同學竟幼稚的聯名向組織寫信,要求放回趙文雄把他們教畢業後再去服刑。結果這羣浪漫的年輕人受到學校的嚴厲批評,燥動一時的校園又恢復往日的平靜。半癡半瘋的冬秀幺姑與趙文雄離婚,經好心人的介紹帶着兒女改嫁去了遠離故土的“稀鄉”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