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省城，比肥縣繁華多了。”
從省城長途汽車總站的西門走出來，在路邊上一站，看看街道上的車水馬龍，李不凡小小的伸了伸懶腰。
“小兄弟，去火車站吧？五塊錢，我拉你走？”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叔蹬着三輪停在了李不凡的身邊，招攬生意。
李不凡笑着搖搖頭，說：“謝謝了，有人接。”
那大叔也不黏糊，蹬着車子繼續找別的生意機會；不過長途汽車站門口的三輪車名聲早已經臭了，經常出門的人都懷疑這樣的三輪車出價不實，這個大叔轉了一大圈，也沒做成一單生意。
他倒也不埋怨什麼，把三輪車的車閘一剎，坐在車上抽菸。
“小兄弟，接你的人沒來啊？你去哪？不成的話，我拉你去？”
看李不凡還在那裡站着，這個大叔不甘心的問了一句。
李不凡還是搖搖頭，說：“不用，應該這就到了。”
嘴上這樣說，心裡卻是有些猶豫，是不是要給孫心楠打個電話問問。
倒不是多麼稀罕有人來接，李不凡自己手裡有地址，不過孫心楠既然都說派人來接了，他自己摸上門去，孫心楠派來的人再找不到他，不就麻煩了麼？
“吱——”
一輛黑色的奧迪緊急剎車，停在了李不凡的眼前。
旁邊蹬三輪的大叔眼珠子都瞪圓了；他原本沒怎麼琢磨李不凡的事，這會兒卻忍不住犯了嘀咕：這少年是什麼人啊，怎麼還來了這麼一輛轎子接？
李不凡一樣有些疑惑：“這車不像是來接我的吧？”
他下意識的想要躲閃到一邊去，但是車窗玻璃落下去，一張臉從車窗口露出來，吹了一個口哨：“喲！這不是小李先生嗎？你來省城幹什麼？是來給省城看看風水，還是玩一出打遍省城無敵手啊？”
竟是孫瑞泉！
這傢伙上一次去肥縣，曾經在煩惱桌上譏笑李不凡不懂裝懂插嘴孫心楠的公司事務，還記得李不凡把彭毅輝嚇得連站着都哆嗦，一張嘴就來了一套這個。
李不凡沒想到自己這麼倒黴，在省城遇上的第一個認識的人居然是他，就說：“我來省城又不關你什麼事，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孫瑞泉哈哈大笑，給車裡的其他人說：“大家快來認識認識，這是我老家著名的風水先生，而且拳頭特硬，打得彭副縣長的兒子都縮着頭走路。”
車上除了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司機，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年齡和孫瑞泉相仿的少年，那少年忍不住一笑，瞟了李不凡一眼，對孫瑞泉說：“瑞泉，少扯這些沒用的，咱們走吧。”
孫瑞泉嘿嘿一笑，對李不凡說：“怎麼着，小李先生，我們要去河畔森林公園，要不要哥哥我帶你蹭一把？說不準你還能在那裡騙點錢。”
李不凡臉色一沉，說：“給你三秒鐘在我面前消失，不容納我讓你去醫院花點錢。”
孫瑞泉嚇了一跳，抓緊示意前面的司機開車，又落不下面子，朝着李不凡說了一句：“切！嚇唬誰啊……”
他可聽彭毅輝說過，李不凡不動手也就罷了，一動就是狠的，李不凡說要揍他，那一定就會動手，這要在車上一男一女的面前出了醜，他那臉可就丟到姥姥家了。
“瑞泉你也是，你奶奶退了之後，你爸爸不是還在省委宣傳部嗎？你跟這種人糾纏什麼？”
車上的少年說：“我還以爲你剛纔叫停車遇上什麼人了呢，
以後千萬別這樣了，耽誤咱們自己的時間倒還無所謂，筱萌來到咱們省城遊玩，時間可耽誤不起。”
孫瑞泉臉色一臉，陪笑說：“克遠，我知道了，以後我注意。”
那少女這會兒回過頭去，透過後車窗看了看依舊站在馬路邊上的李不凡，說道：“奇怪，我看着他有點眼熟呢。”
少年笑了，說：“筱萌，你開玩笑了吧？我記得你一直都是在京華，我們省城都能算是你來的最低級的城市了，你怎麼可能認識那種鄉野風水騙子？”
少女想了想，說：“真的有點眼熟，就是猛然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咱不費神想這個了。”
少年微笑着說：“韓叔叔囑咐了的，讓你出來散散心，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你就不要亂想了，咱們今天去河邊釣魚，中午我親手給你烤魚……”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又有三四輛大巴進了長途汽車站，出來了三四撥剛剛下車的旅客，那蹬三輪的大叔好歹攬到一單生意，跑了一趟火車站都回來了，李不凡也沒看見接他的人。
“小兄弟，接你的人還沒來啊？這都一個小時了。”
那大叔略有點同情的說：“這樣行不行，你說個地方，我拉你去，少算你點錢。”
李不凡說：“沒事，我再等等，再沒人來，我自己坐車去。”
他再好的脾氣，在長途汽車站門口乾等了一個小時到現在，也有點上火了，心說楠姑姑電話裡不像是忽悠啊，怎麼辦事這麼不靠譜？
那大叔以爲李不凡心疼錢，勸道：“真事，小兄弟，你先說說你要去哪，我看看需要多少錢。你做公交車過去，不也得好幾塊？差不多……”
“真的不用，謝謝你。”
李不凡給他說：“我要去騰輝路的輝楠大廈，離這裡不遠，就算是走，也不過半個小時，我就走到了。”
“騰輝路？輝楠大廈？”
那大叔眨巴眨巴眼睛，說：“那是好地方啊，聽說是前任省委書記孫衍輝的女兒建的。不過小兄弟，你不坐我的車沒關係，別糊弄我啊，這多沒意思……”
騰輝路是在省城的中心城區，輝楠大廈也是省城著名的商業大廈，一般來說，出入那裡的人非富即貴，就算是在裡面打掃衛生的清潔工，走出來都有一種高人一等的優越感，這大叔可不相信李不凡真去那裡。
李不凡看得出來這大叔的意思，不過也懶得解釋，正準備去找公用電話的時候，忽然有一輛白色的麪包車擦着李不凡的身邊慢慢開過去，又倒了回來。
副駕駛座旁的車窗落下，開車的女子手裡拿着一張紙，探着身子問：“請問您是李不凡先生嗎？”
李不凡看見她拿着的那張紙上覆印有上一次在孫精忠家拍的那張全家福，就點點頭，說：“是我。”
“真是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那女子飛快的下車，繞過車頭，來到李不凡的面前微微鞠躬，說：“我是輝楠企業的見習生安素瑤，接到任務後就往這趕，一路堵車。您帶沒帶行李，我幫你放車上。”
扎着馬尾辮的安素瑤是一個看上去大概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外套，裡面是一件淺色的方格毛衣，下面則是一條微微泛白的藍色牛仔褲和一雙白色的運動鞋，給人的感覺十分清爽，又充滿活力。
李不凡朝她微微一笑，說：“我什麼都沒帶，咱們走吧。”
“好的。”
安素瑤給李不凡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等着李不凡進去坐穩了，才又回去開車。
那大叔早就看直了眼，下意識的問：“你真去輝楠大廈啊？”
“是啊，大叔再見。”
李不凡朝他擺擺手，安素瑤已經非常熟練的啓動了車子。
那大叔砸吧砸吧嘴，喃喃自語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他居然真是去輝楠大廈……”
………………………………
安素瑤開車很好，很穩，卻是沒有用武之地，拐過一個路口之後，李不凡就發現路況誠如她所說，堵得很厲害。
李不凡心裡稍稍的鬆了口氣，爲着剛纔在心裡對孫心楠的腹誹生出些些歉意，問道：“今天不是週六嗎？路上怎麼堵成這樣？”
“週一到週五是早上七八點鐘堵，週末的話就是現在堵了。週一到週五大家都上班，擠一塊了；週末大家睡夠了懶覺再出門，又擠一塊了。”
安素瑤隨口解釋着，扭頭看看李不凡，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李先生，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啊？”
李不凡笑笑，說：“你說吧，看我能不能做到。另外你別喊我李先生，我聽着不怎麼習慣。”
安素瑤問：“那我喊你什麼？”
李不凡說：“直接喊名字吧。”
“那可不行。”
安素瑤嚇了一跳，說：“領導說了，你是孫總的客人， 我直接喊名字，領導還不得扒了我的皮？”
“那就隨便你吧。”
李不凡倒是有些喜歡安素瑤的這個性格，直來直去，不藏着不掖着。
“您委屈委屈，還是聽我喊您一上午李先生吧，也不知道下午……”
安素瑤欲言又止，又說：“那個，我是想麻煩您，到了輝楠大廈之後，行政辦的領導萬一問我這回接您，時間上有沒有耽擱，服務是不是到位的話，還請您多美言兩句。我……其實我不是輝楠企業的員工，今天我是去參加面試，行政辦的領導到了面試現場問誰會開車，我就說我會，他就派我來接您了。”
李不凡眉頭微皺：“你還不是輝楠企業的員工？”
安素瑤緊張的說：“李先生，我能不能進入輝楠企業，可都看您怎麼給我評價了，這回接您算是行政辦領導給我的實習考題。”
“輝楠企業的機制夠活的，這樣也不錯。”
李不凡微笑着說：“我幫你遮掩一下沒關係，不過你這個時間觀念的確是差了點啊，我都等你一個多小時了。”
安素瑤吃了一驚：“不會吧？我算過時間了，才遲到了不到三分鐘啊！”
“嗯？”
李不凡一怔：“你們領導安排你幾點來接我？”
安素瑤說：“十點一刻啊，你看現在才十點二十呢。”
李不凡忍不住再次皺起了眉頭，他早上八點坐上的車，給孫心楠說了一個小時就到，怎麼孫心楠安排人接他，時間上推遲了一個多小時。
故意讓他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