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兵雙手都握着自己滿意的武器,他靜靜觀察着對面的野狼。它的面目是那麼猙獰,它也在觀察着他。雙方持續地保持着對峙,並且腳下都在不斷地調整着方位,想要尋找到最佳的時機一擊就結束戰鬥!
但是顯然一人一獸都高估了自己,同時又低估了對手的實力。他們無論是誰勝出,那麼都不會只一擊便輕輕鬆鬆地成爲最終的獲勝者。今晚的這次爭鬥更像是一場賭博,雙方喊了聲:“Show hand(“梭哈”撲克遊戲術語,指押上所有賭注)!”便把自己的性命“哐嘰!”砸在了賭桌之上,輸的一方註定要被剝奪生命!
唯獨與賭博不同的是,贏的一方贏得的不是金錢,不是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更不是豪宅飛機,而是一次生存的機會!他非但不會像那些真正的賭場大亨那樣呼風喚雨、光彩照人,反而會因爲劇烈的搏鬥而變得傷痕累累、疲憊不堪。
不過一切都沒關係,有人說“人的一生最重要的就是生命,沒了生命就什麼都沒有了”。此刻,這場人和野獸關於生存的賭博、關於勇力的博弈正在發生!他們押上的是對於任何動物來說都最最重要的東西,當然也是最最昂貴的東西——生命!
野狼在原地徘徊了許久,突然它似乎找到了羅小兵的漏洞,猛地向他的右側衝了過來。羅小兵的右手攥着的是幾乎和自己的身高等長的標槍,標槍尖的一頭已經呈現出了暗暗的黑色。
其實,那並非是黑色,而是紅色,血的紅色。羅小兵用這隻標槍捕殺獵物,但是他沒有足夠的水去沖刷這個標槍,每一週都要冒着生命危險偷偷地到江邊取一次水,用命換來的水如果用來洗刷武器那簡直是暴殄天物。
於是,羅小兵就任由野兔、野雞、野鴨、野豬、野狗的種種血跡流淌在這把兇器上,然後看着它們的血跡慢慢變幹、變硬,最後凝結成暗紅色,暗紅色的血跡一層層累積起來竟然成了深深的黑色!
古語有云“一寸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羅小兵本以爲如果野狼要攻擊自己的一側也是從左側開始,他的左手只有一柄軍刀,軍刀很短還不到一尺。
如果時機得當,野狼很容易得手,萬萬沒有想到它會不要命地向自己的強側撲來!他心裡暗自罵喊:“這個畜生媽的不要命了!”他完全不敢真的喊出來,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處在感官優勢上的那個器官。
白天時陽光充分、能見度高,於是人們無比地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時候處於感官劣勢的耳朵所傳達的信息便不被人們所重視。所以羅小兵纔敢於在叢林的深處大張旗鼓地砍樹,即使聲音傳出去也會被人誤以爲是野獸在奔跑時不小心撞在樹木上的聲音;
而晚上則正好相反,除非羅小兵這樣適應了黑暗光線的人,大多數人在不借助火把和手電等照明工具的情況下根本就無法正常行走,所以這個時候他們更願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而羅小兵的喊聲若傳出去即便再細小,也會引起俄國大兵的注意。
之所以說會引起大兵們的注意,不單單是因爲在黑夜裡人類更相信耳朵,也有着另一方面的原因:人人都有好奇心,人類對自己沒有看清或者沒有聽清的東西都會產生好奇的感覺,進而去不斷猜測。
如果羅小兵的喊聲傳到外邊,顯然會引來俄國大兵們的種種猜測,其中最壞的一種猜測無疑就是“叢林裡隱藏着危險分子”,如果真是這樣那麼後果將不堪設想!
野狼向羅小兵身體的右側襲來,這大出他的意料。他顯然忽略了一點:標槍雖長卻是木質的,而軍刀雖短卻是精鋼煅造的。他更加忽略的一點是野狼的上下顎的咬合力,他看着野狼襲來想也不想就將標槍刺了出去,想要像刺死野豬那樣將野狼刺死。
但是野狼的敏捷程度完全不是野豬能夠比擬的,沒等羅小兵變招刺它的眼睛,野狼就已經把長長的標槍桿叼進了嘴裡。標槍一入狼嘴羅小兵就感到了雙方力量上的差距,標槍像是被用水泥磨在了狼嘴之上任由他怎麼使勁兒都奪不回來,不管是左右晃還是前後拉,羅小兵使盡了自己所有的招數依然沒有把自己的標槍從狼嘴裡拽出半寸!
但是他又不能放棄,一旦放棄了,自己就會失去一件得心應手的武器,本來就勝算不多的仗就更加難打了。他依然在玩命地從狼嘴裡奪槍括弧標槍,狼也死死地咬住了標槍不放,角逐的一開始就陷入了漫長的拉鋸戰。
猛然間“咔嚓!”一聲,嬰兒手腕一般粗細的標槍竟然在野狼巨大的咬合力下應聲折斷。羅小兵感到十分的敬畏,一張嘴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咬合力着實足夠讓人敬畏的了。但他沒有時間去敬畏一個敵人,他需要儘快將它處死,然後在吃着狼肉時再慢慢回想這匹狼的勇武,慢慢去敬畏它與生俱來的巨大咬合力。
羅小兵的右手上只剩下了一條不到半米的木棒,剛纔野狼的那一下竟然將標槍的大半咬去,羅小兵不敢想象如果那被咬住是自己的手臂,他將陷入怎樣的痛苦之中!
這標槍或者說這截木棒已經失去了他本來的作用,四十幾公分的木棒不足以對野狼的生命造成任何的威脅,羅小兵索性將半截木棒扔掉,隨後將軍刀交於右手,看準野狼的方向就是一頓猛力而迅捷的砍殺!趁着野狼吐掉大半截標槍的機會,他必須要在下一輪的爭鬥中佔得先機!
野狼慌忙應戰,立即就被羅小兵的一圈刀網罩住不能自拔,它所有的應對都顯得侷促而危險。但當羅小兵猛力地揮舞軍刀長達二十幾分鍾之後,他漸漸感到右手發酸,力道上雖減少的不多,但在速率上完全無法與最初的凌厲攻勢所媲美,野狼抓住這個機會伸着脖子猛衝幾下,提高了進攻的節奏。這樣,剛剛還佔據上風的羅小兵,在一瞬間就陷入了被動,拿着軍刀的右手只能招架格擋野狼的進攻,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爭鬥持續進行着,羅小兵揮出的軍刀大半都被野狼從容躲過,但也有少數落到了野狼的身上,只不過都沒有傷其要害;同樣地,羅小兵的舊軍裝也被野狼抓得一條一條的,身上到處是血淋淋的狼爪印和不小心被狼牙劃到的傷痕,只不過這些傷也都不足以危及性命。羅小兵依然在堅持,他不斷地揮舞着軍刀迎擊着野狼。
突然之間“嗖!”的一聲,由於長時間的揮擊羅小兵的右手已經嚴重充血,手掌又脹又麻,一個沒拿穩軍刀脫手而出,劃過了一條極長的拋物線向叢林之外的方向飛去,“啪!”的一聲落在了遠處的樹葉與雜草之間。
羅小兵奮力向叢林外跑去,他知道那裡是俄軍哨所的方向,但又有什麼關係呢,目前最主要的就是要殺死野狼,只有撿回軍刀纔有可能將野狼殺死!他必須要冒着暴露的危險朝着那個危險的方向奔去!
羅小兵對叢林的熟悉就像廚師熟悉案板和菜刀,像汽車修理工熟悉千斤頂和扳手,像司機熟悉方向盤,像學生熟悉筆,像戰士熟悉槍。他自信一個多月的叢林生存訓練,他自己已經是這片區域裡獨一無二的神和主宰!
羅小兵靈巧地穿過密匝匝的樹木,像泥鰍穿過層層疊疊的水草。羅小兵略一回頭,他發現縱然自己起步較早,一開始便把野狼甩下了足有二十米的距離,但是顯然這傢伙對叢林的熟悉程度完全不比自己差,似乎隱隱竟有強於自己的感覺,因爲那二十米的距離正在迅速縮短。而在這個黑夜裡,羅小兵雖然適應了周圍的黑暗,但想要找到一把長不愈尺的軍刀真的有如大海撈針一般艱難。
羅小兵果斷選擇了放棄找刀,而是一心一意地與這匹狼比試腳力,他打死也不相信在這片叢林中還有比自己跑得還快的生物。羅小兵轉變了策略,直跑甩不開,老子就跑“之”字形,“之”字形甩不開,老子就繞圈跑,還跑不死你個小畜生?!
速度的角逐還在進行,羅小兵東跑跑西跑跑,一會兒這兒繞個圈,一會兒那兒拐個彎兒,卻始終不能拉開與野狼的距離。羅小兵心急如焚,身上滿是臭汗!汗水浸入傷口之中便是一陣難忍的劇痛!
“嗷!”野狼長嘯一聲,奮力提高速度向羅小兵撲來,羅小兵畢竟是人生人養的,一宿的奔跑讓他疲憊不堪。一個不小心一腳絆到了一團雜草之上,羅小兵便猝然死死地摔在了地上。
這時候再爬起來已經不趕趟了,後面的野狼來勢洶洶地追了上來,羅小兵幾乎聞到了狼身上那種特有的味道,羅小兵的腦子裡出現了很多畫面:高考落榜的,父母離世的,老兵大哥的……
野狼迅猛地向羅小兵撲去,羅小兵眼一閉、心一橫:“媽的!老子不能就這麼交代了!你他孃的四條腿走路的算是個什麼東西!!!”羅小兵大喝,似乎是壯膽兒,也似乎是人垂死時的迴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