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兵和周通海聽見笑聲便不約而同地一回頭,果然不出所料,這個賤賤的令他們兩個感到無比牙磣的笑聲正是來自那個他們剛剛還十分擔心的隊友——喬晚。
羅小兵見到喬晚安然無恙固然高興,但是說到底無論出於何種心態,羅小兵還是對喬晚這種拿戰友的關心開玩笑的做法不是十分滿意。
不過羅小兵卻並不急於出手治罪於喬晚,就連周通海要伸手也被羅小兵給拉了下來。要禍害他這個禍害以後有的是時間,現在首要的問題是問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問清楚了再收拾他也不遲!
喬晚怎麼說也是在蝰蛇的選拔中經過層層苛刻的篩選留下來的人,他要是沒兩下子能站在這裡跟羅小兵一起參加進修?喬晚看羅小兵和周通海的情緒都有些不對,趕忙點頭哈腰地道歉,又是敬菸又是點火的,就差跪地下給那哥倆磕幾個響頭了。
“小兵啊,你看我這玩笑開的,我沒想到你倆爲了我還能再爬上去。瞧這事兒鬧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羅小兵見周通海要發火趕緊一邊使眼色一邊伸手將其攔住,羅小兵嘴裡吐出口煙霧說道:“喬哥,這你就想多了。開個玩笑而已嘛,咱們都是一個戰壕裡摸爬滾打的戰友,這種小事兒就生氣,那你可把我們想得太那什麼了吧?沒事兒的啊,喬哥!”
喬晚那人多乖覺啊,他老早就知道羅小兵這人的腦袋裡絕對不空,人家說沒事兒就真的沒事兒嗎了?指不定是憋着什麼壞水兒呢!喬晚嘴裡一邊回答着“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人一邊往後退。
這三人之中,喬晚的格鬥成績最差,如果他跟這倆活閻羅捱得近了說不定哪句話說錯了,把人家肚子裡的火兒給勾出來就得捱上一頓胖揍,那多不值個兒啊?喬晚這樣無疑是在未雨綢繆。
羅小兵當然也看出來喬晚向後退的動作了,但他卻不揭穿,而是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喬哥,你這開鎖的絕活兒在哪兒學的啊?”羅小兵說到這裡猛地頓了一下,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哎呀!喬哥,你不會是有案底的吧?賊也能當兵嗎?我來之前可聽鐵哥說了,這霍鐵拳最恨手腳不老實的人了!”
其實羅小兵這句話之中撒了一個小謊,王鐵壓根就沒跟他介紹過任何關於這所軍校的事情,王鐵更不可能知道是哪一位來做羅小兵等人的寢室長,因爲他在這裡進修的時候,這所軍校還沒有建立什麼倒黴寢室長制度呢!
不過雖然這個小謊有着不小的漏洞,但是一來第一個得知進修這件事的人就是羅小兵,天知道王鐵跟他說了什麼;二來那霍鐵拳早在喬晚的心裡留下了陰影,羅小兵把他給搬出來喬晚哪裡還敢不信?
喬晚被羅小兵拿霍鐵拳一嚇唬,心裡早就沒了底,他急於證明自己的清白,趕忙回答道:“哎呀,小兵,你把喬哥當成啥人了?我怎麼可能……”
“你怎麼可能不是賊?”羅小兵知道如果要逼一個人說出什麼來,那麼就必須給他形成足夠大的心理壓力,他沒等喬晚解釋立馬就用一個與真實答案完全對立的說法堵住了喬晚的嘴。這樣一來喬晚就更加急於證明自己的清白了,而羅小兵想要的答案也自然就近在眼前了。
“我怎麼可能是賊呢?!”喬晚反解釋道:“我……”
“對對對,你不是賊,賊多不好聽啊,你是盜!都是偷東西,名字不一樣罷了。‘盜’顯着多高雅啊,是不?”羅小兵繼續給喬晚施加着心理壓力,他感到這兄弟的心理防線馬上就要崩潰了,心中不由得竊喜不已。
“滾犢子!”喬晚被羅小兵氣得罵起了人:“老子既不是賊,也不是盜,更沒偷過任何東西!你小子少他媽的血口噴人!!!”
任誰都聽得出喬晚說這句話時心中是帶着極強的反抗情緒的,可是羅小兵可不管他那一二三,繼續自顧自地埋汰着他:“你沒偷過東西?我血口噴人?咱們哥們兒腰上系的東西是哪兒來的?”
羅小兵指着自己腰間尚未解下去的登上繩滿臉譏諷地說道:“哼,我看啊,你偷得那麼熟練,說不定還是個慣犯呢。哎喬哥,你說我要是把這事兒告訴那霍鐵拳,我們哥倆兒的苦是不是還能能少受點啊?霍鐵拳他那麼討厭賊,你可千萬千萬得挺住嘍啊!”
“這怎麼能算偷?!”喬晚都快被羅小兵給逼哭了。
“開了別人的鎖拿別人的東西不算偷嗎?!”羅小兵絕對不給喬晚留下任何的思考餘地。
“算……算是算……”喬晚被羅小兵問得懵住了一下:“那……那不都是爲了咱們仨嗎?咱……”
羅小兵哪還容他把話說完:“爲了咱們仨你就開鎖?鎖開得那麼利索你能不是小偷兒?!”
“誰規定的會開鎖就是小偷兒?!我這手藝……”喬晚依舊據理力爭。
“你這手藝都偷東西練出來的,這個並不難猜。”羅小兵抽一口煙,吐在喬晚的臉上,那表情極其欠揍。
“不是偷東西練的!我是……”喬晚都有些抓狂了。
羅小兵見答案越來越近,繼續用語言虐待着喬晚:“那咋練的?!你可千萬別告訴我你家裡全是鎖頭,你沒事兒就拿頭髮卡子開鎖頭玩兒。我操,那你可太有童年了!”
“還真讓你給說對了,我家就是一屋子鎖頭,我小時候真就拿這東西玩兒,我……”喬晚聲嘶力竭地回答着,像是在羅小兵的言語裡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似的。
“你小時候就玩這個,看來你老爹也不乾淨啊,你這活兒是家傳的啊。”羅小兵抖着腿晃着頭,那樣子要多煩人有多煩人:“媽的,我今天可算開了眼了,當賊也有一輩兒傳一輩兒的啊……”
這回輪到喬晚堵羅小兵的嘴了,他簡直已經被羅小兵氣得出離了憤怒了,他怒不可遏地吼道:“去你媽的!”便兩步並作一步朝羅小兵發瘋似的衝了過來,周通海見狀不妙,趕緊一把抱住了喬晚,嘴裡傻呵呵地解圍道:“別急眼,別急眼,別急眼……”
那喬晚好像是被羅小兵氣得發了狂一樣,周通海雖然全力抱住了他,但他嘴裡卻依然在不停地辯解:“你可以罵我是賊,但是請不要涉及到我的家人!我父親纔不是賊呢,他是圈裡赫赫有名的‘東北鎖王’!
他的工作就是爲老百姓造出放心的鎖頭,他爲了保證鎖頭的安全性,自費買了數不清的鎖頭放到家裡,目的就是研究各種鎖芯,以便最大限度地提升鎖具的安全性,他開鎖、制鎖的手藝可都是有公安局發的證件的,在派出所裡有過備案的!”
喬晚越說越激動:“從小到大我就生活在一堆鎖頭之中,耳濡目染的我也學會了開鎖,就寢室門上那破鎖頭也算個事兒嗎?開它就是個分分鐘的事兒,要我看都他娘白瞎了那麼好的裝甲材質的門了!
從小我爹就教育我,絕對不能拿這門手藝去幹啥缺德事兒,是要遭天譴的。我他孃的敢拍着胸脯對天發誓,我要是靠這手藝拿人家一件不該拿的東西,我這手早晚得流膿長瘡永世擡不起來!
羅小兵啊,羅小兵,我他孃的算看錯你了!我爹曾經無數次地叮囑我:輕易別露活兒,容易引來人家的閒話。我看你是個信得過的人,我纔開的鎖。本以爲你的思想夠開通,可誰承想——哼!太上老君拉大糞——也是那個屎味兒!!!”
“噗……哈哈哈哈哈……”被喬晚罵得狗血臨頭的羅小兵突然之間就狂笑了起來,把個義憤填膺的喬晚也給笑得一激靈。他一揮手,示意周通海撒開喬晚,恭敬地說道:“唉,喬哥,好奇害死貓啊,實在對不起了,我是跟你鬧着玩兒的。
鐵哥連這世界上是不是有霍鐵拳這麼一號人物都未見知道,我說的一切都是剛纔現編的,可是我看得出來,你說的絕對不是編的。我是實在想知道你這手絕活是怎麼回事兒,纔出此下策的,還望喬哥寬宏大量啊!”
“哼!一句道歉就行了?”喬晚一副極其憤怒的樣子:“你知道你一句鬧着玩兒的,它對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我他孃的可是你的戰友啊,有這麼跟戰友鬧的嗎?你這麼做仗義嗎?你自己說說!”
又被喬晚罵了兩句,羅小兵的表情卻變得比剛剛還要平靜,似乎整個校區、整個世界都停止了轉動,全宇宙只剩下了他自己一樣。羅小兵把菸頭往腳下一踩,嘴裡冷冷地說道:“原來你也知道傷心,你也知道這樣的玩笑開不得!
我這樣做固然不對,可是你他孃的也不想想,我們倆爲了你都要冒着摔死的危險重新往樓上爬了,你竟然還貓在旮旯裡!你這樣拿咱們戰友之間的兄弟情義開玩笑,你這樣就光明正大了嗎?!我看啊,你和我之間也就是個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本來喬晚是佔理的一方,可是經羅小兵這麼一番教育,喬晚竟被他訓得一時語塞,心裡默默地進行着深刻的自我檢討:是啊,哪能賴人家的話傷人啊?是你他孃的先傷的人家啊……
就在喬晚還在愣神兒之際,羅小兵竟然猛然間啓動了身體,他快步衝到了喬晚身前右臂只是一帶,便把喬晚輕鬆摁到了地上。羅小兵嘴裡吼道:“周哥,幹活兒!摁他的腿脫他的鞋!”
本來就站在喬晚身旁的周通海一聽有活兒可幹,便立刻往前一撲跪在地上,一條胳膊死命壓住喬晚的兩條腿;另一隻手,則成了喬晚的一個噩夢,它漸漸地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