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日,日軍還沒有佔領南宮城,卻已經佔領了南宮城西三十里的團城村。
這天晚上,在南宮城裡還聚集着一萬多民兵和羣衆。他們分成幾個分隊,有的拆城牆,有的破公路,有的藏糧食,全都幹得熱火朝天。拆城牆的小分隊由楊秀峰率領。到半夜後,南宮城四周的城牆已基本被平毀。楊秀峰放下手中的鎬頭,一邊用毛巾擦汗一邊看着大家的勞動成果,微笑着點了點頭。
負責破路和藏糧的兩個小分隊,由南宮縣長肖一舟指揮。這時,已經完成所有任務的肖一舟,跑過來說:“楊主任,附近的公路全部被挖斷,城裡的糧食也全都藏好。咱們是不是該轉移啦?”
楊秀峰問:“糧食不會被敵人發現嗎。”
肖一舟說:“你放心吧。我們把糧食都藏在幾個十分隱秘的地洞裡。敵人絕對不會發現。”
“好。”楊秀峰這才傳令:“通知大家,迅速向西南方向轉移。”
於是,大家陸續撤離南宮城,向廣宗一帶跑步前進。
一直跑到廣宗縣核桃園一帶,他們才停下來。此時,已是早晨六點半,楊秀峰被安排在一個堡壘戶家裡。這是一個典型的農家四合院,三大間臥磚北屋,兩間西屋,西南角是個小廁所;東屋也是兩間,東南角是個小“過道”。楊秀峰住在東廂房裡。他吃過早飯後,登上土炕,想休息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對身邊的警衛員說:“我們這次轉移,由於情況緊急,沒顧得向鹿鍾麟和‘省政府’報告。你快去把遊儀聲找來。”
“是。”警衛員快步向外跑去。
不大功夫,遊儀聲走進屋來。楊秀峰馬上吩咐說:“你帶上兩個通訊員,火速趕到冀縣,向鹿先生報告我們的行蹤。”
遊儀聲問:“他們在冀縣什麼地方?”
楊秀峰說:“前兩天聽說在中馮貫村,現在在哪裡我也不清楚。你們到那裡再打聽吧。”
“好。”
……
當遊儀聲三個人趕到南宮城附近時,發現日軍已經佔領了南宮城。四周到處都是日本兵和僞軍。老百姓紛紛逃離家鄉,躲避災禍。遊儀聲向另兩個人說:“南宮以西都被日軍佔領,我們只能向東繞道了。”
“好。”兩個人都表示贊成。
於是他們便向東,經王道寨、南午村,向冀縣趕去。
當三個人沿着一條羊腸小道,穿過一片樹林時,忽然從兩旁的樹林裡跳出五六個彪形壯漢,將他們三個人圍在當中。一個領頭的大聲說:“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載;要
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遊儀聲一聽,心裡直想笑:“這都是什麼詞!真是一夥小蟊賊!”三個人定睛向這夥土匪望去。只見他們都是農民打扮,領頭的手裡握着一支手槍,其他人都拎着大刀和木棒。遊儀聲只好央求說:“我們是哥仨,要到前面村子串親戚。由於走得太急,忘了帶錢。請老大擡擡手,放我們過去吧。”
領頭的冷笑着說:“串親戚會忘了帶錢,你糊弄誰呀!給我搜!”幾個土匪一涌而上,就要對他們搜身。
三人個當中的高個子通訊員一聽,眼裡立刻噴出一股怒火,兩隻拳頭也攥得“咯吱”響,準備收拾這夥土匪。遊儀聲連忙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那戰士這才垂下手,讓這夥土匪搜身。遊儀聲和高個子通訊員身上的錢都被土匪搜去,幸虧那小通訊員在出發前將盤纏錢縫在棉褲裡,才未被搜去。
“三個窮鬼!”幾個土匪還嫌搜出的錢物太少,罵罵咧咧地走了。
等土匪走遠,高個子通訊員氣憤地向遊儀聲問:“你爲什麼阻止我收拾這幾個蟊賊?就他們這幾塊料,我一個人就能解決。”
遊儀聲笑着說:“你忘了我們還有任務嗎?當然,我們三個人收拾他們幾個,不成問題。可一旦動了手,麻煩就來啦。”
高個子通訊員不服氣:“消滅幾個小蟊賊,能有什麼麻煩!”
遊儀聲說:“動起手來,我們打到什麼程度?是打死,還是隻是教訓一下?如果打死他們,有點過份。他們只是一夥蟊賊,而且大多都是被逼的,罪不致死。如果只是教訓一下,放了他們;他們會和我們善罷甘休嗎!”
“當然不會。”高個子戰士說。
遊儀聲:“這種人都是不懂民族大義的。他們要是投靠日本人,並領着日本人來對付我們。那我們的麻煩就大啦。”
“嗯。”高個子通訊員點點頭,表示認可。
於是,他們又繼續往前走。
……
趕到冀縣中馮貫村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進村一打聽,鹿鍾麟他們已經轉移到堤裡王村。等三個人趕到堤裡王村,他們又轉移到了別處。……
由於鹿鍾麟爲躲避敵人掃蕩,經常變換駐地,再加上游儀聲他們也要與日軍周旋,直到二十日傍晚,他們纔在碼頭李找到鹿鍾麟。二十一日,鹿鍾麟讓遊儀聲帶回一封信,對主任公署的遷移,事前未曾請示,事後未能及時報告,表示不滿。
遊儀聲走後,王承曾和王孝緒找到鹿鍾麟的住處。一進門,王承曾就挑撥說:
“八路軍在日軍進犯南宮時,不放一槍一彈,棄城而逃。日軍這次只是掃蕩,折騰一陣子肯定會撤走。我建議,只要日軍一撤走,我們就搶先進城。佔領了南宮城,這一帶就是我們的天下了。”
鹿鍾麟搖着頭說:“這樣不好吧!人家會說我們搶佔他們的地盤,故意挑釁。”
“怎麼是他們的地盤?”王孝緒說:“南宮城又沒寫着共產黨的名字,誰佔了就是誰的。”
王承曾也說:“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現在正是好機會,如果錯過這個機會,後悔可就晚啦。”
鹿鍾麟低下頭,沒有吭聲。
王孝緒:“鹿主席,別再猶豫了。當斷不斷,必受其患。趕緊下決心吧。”
“那好吧。”鹿鍾麟猶豫了半天,還是接受了他們的提議,
……
二十四日下午,日軍撤出南宮城。鹿鍾麟帶着他的”省政府”,於二十五日上午搶先趕到南宮城裡,並在大街上貼出佈告,稱“在日軍進犯南宮時,八路軍不放一槍一彈,棄城而逃。冀南行政主任公署也逃之夭夭,不知去向,故而應即取消。”同時訓令各縣,“遇事徑呈省府,不必再與主任公署發生關係。”
這天下午,隱蔽在南宮附近的宋任窮等人,正準備收拾東西趕回城裡。忽然,一個羣衆滿頭大汗地跑來。一見宋任窮就氣喘吁吁地說:“宋政委,不……不好啦!南宮城裡……出大事啦!”
宋任窮忙問:“出了什麼事?”
那羣衆喘了口氣,說:“鹿鍾麟帶着他的省政府搶先進了南宮城。他們在大街上貼出告示,誣衊八路軍‘在日軍進犯南宮時,不放一槍一彈,棄城而逃;冀南行署也逃之夭夭,不知去向。’公開宣佈取消冀南行政主任公署,由他代行職權。”
宋任窮的臉色變了,雙拳攥得緊緊的。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讓那羣衆先去休息。然後便向身邊的通訊員說:“快去把王貴德團長找來。”通訊員出去後,他又拿出紙和筆,給鹿鍾麟寫信。信的大致內容是:我正在阻擊敵人,先派七七一團團長王貴德前去與鹿主席聯繫,我隨後去拜訪你。王貴德的部隊是去保護鹿主席的。……
不大功夫,王貴德走進屋來。宋任窮將寫好的信交給他,說:“你帶領一個營的部隊去見鹿鍾麟,將我這封信交給他。他看完信再不走,就先將他控制起來。”
“好。”王貴德很快趕到南宮城裡,將那封信交給了鹿鍾麟。
鹿鍾麟看完信後,不到兩個小時,就帶着他的“省政府”離開了南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