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縱司令部會議室裡,聚集着第一二九師在冀南的旅以上軍政負責人:劉伯承、鄧小平、徐向前、李達、陳賡、王新亭、陳再道、宋任窮、劉志堅、李聚奎……地方區黨委和冀南行政主任公署的李菁玉和楊秀峰等也在座。徐向前是抱病出席會議的。去年十二月中旬,他大病了一場,數日高燒不退,神志昏迷,一直至年初纔開始好轉,現在仍很虛弱。這更顯得這次會議的不同尋常處。
會議已經進行一段時間了,室內煙霧騰騰,大家還在一個勁兒的吞雲吐霧。
“……日軍的胃口不小,大有一口要把我們吃掉的樣子。不僅要把冀南吃掉,還要吃掉魯西北!可惜,他們的牙口不好,未免不自量力。現在,我們就是要給他點顏色看看,擺個‘八卦陣’,和他們‘鬥鬥法’。”
劉伯承站在會議桌前,說話間不時揮動右臂,給人一種堅毅而果敢的力度感。他的背後牆壁上,懸掛着一幅冀南地區的作戰地圖,幾個巨大的藍色箭頭,如幾柄利劍一樣,正向南宮方向插來……這情景,讓人不自覺地進入一種緊張的氛圍。
“我宣佈我們的六個機動集團組成。第一集團——第三八五集團,直轄冀豫支隊、東進縱隊第二團、李林支隊,由謝富治指揮,在第一軍分區地域作戰;第二集團——第三八六集團,直轄新一團、補充團、第六八八團、東進縱隊第三團,先遣支隊第三大隊、程啓光大隊、吳作起部隊,在第三軍分區地域作戰,由陳賡、王新亭指揮;第三集團——青年縱隊集團,直轄青縱第七七一團、第二團、吳傑支隊、馬玉堂支隊、周光策支隊,活動在冀南第二、第四軍分區,由陳再道指揮;第四集團——東進縱隊集團,直轄東縱第一團、獨立團、葛貴齋支隊,由宋任窮指揮,在冀南第五軍
分區作戰;第五集團——先遣縱隊集團,直轄青縱第三團、津浦支隊、先遣縱隊第二團、築先縱隊、泰西劉海濤支隊,由李聚奎指揮,活動在魯西北及泰西地區;……”鄧小平坐在劉伯承的右側,劉伯承宣佈戰鬥序列組成時,他已是入神狀態,手上的菸蒂灼痛了手指,順手摁滅,又不自覺地到桌上的煙盒裡摸,摸來摸去,總是個空。他一看只剩一個空煙盒。
好傢伙,一盒會前剛開封的煙就瓜分完啦?這煙是鄧發送的。八月底去延安參加黨的六屆六中全會時,鄧發見他老抽劣質旱菸,有些咳嗽,便送了他兩條洋雪茄。他在延安抽了一條,留了一條帶回來,陸陸續續抽得差不多了。不過,他發現了不對勁,手往右側的陳賡的口袋裡一抄,果然摸出幾支雪茄來。陳賡衝他扮了個怪相。
鄧小平點燃煙,思路又回到了剛纔思索的問題上。會前,王新亭和他談了一個情況,說經過第一次反掃蕩後,部隊中有少數人產生了驕傲和盲目樂觀情緒,稱“日寇不敢再進攻冀南了”、“以五百人的傷亡就完全可以把日寇趕出河北。”他警覺了:這可不是一個小問題!在六屆六中全會期間,毛澤東和他談過一次話,特別強調了在平原開展游擊戰爭,一定要有艱苦作戰的長期準備。如果缺乏這種思想準備,要在平原站穩腳跟將是十分困難的。對此,鄧小平深有同感,準備在適當的時候進行一次全面的教育。但從現在的情況看,這個問題已到了非講不可的迫切程度!
“……這次我們總的作戰原則是先潰而後收拾。所謂先潰,就是先讓出主要的縣城、據點,避實就虛,完全以遊擊姿勢,分區域活動,在保存有生力量的前提下,經常以小部隊保持與敵接觸,但不放棄有利時機消滅敵人。至於後收拾,就是經過一段消耗敵人的
時間,再轉入反攻。”
劉伯承講完,把話題遞給了鄧小平。
鄧小平猛吸兩口煙,把剩下不長的一截吸盡,清了清嗓子說:
“反掃蕩的具體部署,劉師長都已明確,我不多談。我想提醒大家的是兩點:一是依靠羣衆。冀南的羣衆基礎是不錯的。任窮告訴我說,天主教徒作禮拜,都禱告‘保佑八路軍打勝仗’。一些老太婆也用白麪粉做成‘小日本鬼子’在鍋裡煮,以祈求日本鬼子不得好死。這很能說明問題嘛,教徒和老太婆尚且如此,其他羣衆的覺悟可想而知。我們要珍惜這一點,這是我們取得勝利最基本的東西。二是一定要克服驕傲和盲目樂觀的傾向,剛纔新亭講了一些現象,我很擔心。不是一般擔心,是非常擔心!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在平原上還沒有和日軍較量。在強大的日本帝國主義面前,我們決不能驕傲自滿、大意輕敵。大意輕敵是要吃大虧的。要教育廣大指戰員,抗日戰爭是長期的、艱鉅的鬥爭,要樹立長期作戰的思想準備,準備打三年、五年甚至更長時間,但是勝利一定是屬於中國人民的!”
……
散會後,陳賡起身往外走,鄧小平喝住了他:“陳賡,你站住!”
陳賡嘻嘻一笑:“政委,算帳也要等到秋後呀!”
鄧小平笑了:“你呀,頑劣不化!”
陳賡仍是嘻皮笑臉的:“政委可真是明察秋毫。”
“我們想和你通個氣,”劉伯承走過來告訴他:“我和政委、向前商量了一下,準備調韓東山到東縱來擔任副司令員,我們再給你配員猛將……”
陳賡連忙問:“是誰?”
“許世友。”
“許大和尚?!”陳賡一陣高興。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