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殺 意

陸心遠撫摸了小狐狸一陣,小狐狸便從他懷中掙脫出來。小狐狸在地上轉了幾個圈,便向着大堂內的一個角落跑去,然後在一個不起眼的石凳前面停了下來,朝着陸心遠“嗚嗚”的叫着。陸心遠知道小狐狸是在召喚自己,便跟了上去。他仔細打量角落裡的石凳,並沒看出什麼特別。只見小狐狸身影一閃,竟鑽到石凳的後面消失了。陸心遠連忙查看,發現石凳後面竟有個矮洞。小狐狸在洞中嗚嗚的喚着陸心遠。

陸心遠將石凳又移開幾分,剛想俯身進入。突然一道寒光逼了過來,陸心遠側身一閃,還是肩膀上捱了一劍,頓時鮮血直流。陸心遠定睛一看,砍傷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又折返回來的王道清。

原來王道清本已相信陸心遠的話,準備離開仙人洞。就當他走到釘坑的時候,看到釘坑的邊緣有塌陷的跡象,而剛纔來時卻沒有。王道清本也是心細多疑之人,立刻知道這是有人沿釘坑邊緣慢慢挪步過坑造成的結果。而這仙人洞內除了自己,便是陸心遠了。若是他真是天門宗的弟子,又怎麼會連這小小的釘坑都躍不過來呢!想到這裡,王道清已知自己上了陸心遠的當,不由得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陸心遠碎屍萬段。

王道清提着劍,又回到廳室之內,就看見陸心遠在角落裡拼命的推着一個石凳。王道清顧不得許多,衝上去提手便是一劍。

“王道友!你這是做什麼!”陸心遠喊道。

“哼!你這個小畜生!竟敢騙我!今天我就要你知道騙我的代價!”說完,反手又是一劍。

陸心遠見他這說,方知定是自己露餡了。連忙躲閃王道清回來的劍,嘴上則喊道:“一眉師父!你可來了!快來救徒兒啊!”

王道清聽陸心遠這樣喊,心中又一驚,他對一眉道人還是心有畏懼,不由的停下手中劍,順着陸心遠的聲音回頭看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王道清知道自己又被陸心遠騙了,回過頭來又發現陸心遠已經鑽入石凳後的洞穴內。

王道清氣急敗壞的收起長劍,也想要俯身潛入那洞穴,繼續追殺陸心遠。誰料那矮洞內極其狹窄,王道清身長八尺在洞內爬行異常艱難。而那陸心遠本就是少年身型,四肢又很靈活,在矮洞內爬的極快,一轉眼王道清便看不到陸心遠的身影了。

陸心遠跟着前面的白狐在矮洞一陣爬行,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洞道內豁然開朗,慢慢的便可以直身行走了。有走了越有幾百步,陸心遠跟隨白狐來到一處開闊的地方,這裡便是仙人洞的盡頭了。陸心遠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驚奇地發現仙人洞的盡頭竟然是一道斷崖。他探身向斷崖下看去,懸崖之下黝黑幽深,看不到底部的情形。

白狐趴在陸心遠的腳邊,好似害怕一般嗚嗚的叫着。陸心遠將白狐抱起,說道:“狐兄,看來咱們是無路可逃了。”這時後面的王道清也追了上來。黑暗之中,劍光揮閃,陸心遠心知這王道清恨自己愚弄了他,一定是要殺了自己的。如今反正是個死,摔死總比被人砍死折磨死來的好。於是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跳,跳下了那斷崖。墜落中,陸心遠哀傷的想:“我果然是要墜崖而死,這大概就是命吧。”

王道清好不容易追上了陸心遠,想要揮劍殺了他,未料到陸心遠竟然縱身跳了崖。王道清走到陸心遠跳崖的位置,向下看了看,漆黑一片,心想:“這小子跳下去,多半也是活不了了。”但是心中怒氣又未消,於是向懸崖下面啐了一口,方得以解氣。

墜落中的陸心遠將白狐緊緊抱在懷中,心裡想着,就算自己摔死了,也能給這小狐狸做個肉墊。說不定這白狐也還能有生還機會。那白狐似乎明白陸心遠的心意,一個勁的伸着舌頭舔舐陸心遠的臉頰,好似在安慰陸心遠。

陸心遠緊閉雙眼,等待着着地時的那陣巨疼。可是,迎接他的並不是堅硬的地面,“撲通”一聲,陸心遠抱着白狐掉到了一潭湖水之中。頓時,冰涼的潭水襲擊了陸心遠的身體。在這寒冷之中,陸心遠瞬間清醒了過來,趕緊揮動雙臂,一點一點游到了水潭的邊上。那白狐果然非凡獸,在陸心遠落水的瞬間便從他懷裡跳了出來,始終站在陸心遠的頭頂上。雖與陸心遠一同落水,但這白狐的皮毛卻未沾到一滴水花。

這崖底比懸崖之上,更爲寒冷黑暗。全身溼透了的陸心遠,不禁打了個寒戰。他環顧四周,黑壓壓的看不清晰。陸心遠靜下心來,側耳聆聽,隱約聽聞淙淙水聲。他心想:“這流水聲大概就是這潭湖水的源頭了。這裡環境險峻,我還是不要亂走的好。不如就沿着潭水,走到那流水濺落的地方瞧一瞧,說不定有轉機也未可知。”想到這裡,陸心遠伸手抓住白狐,想要將它塞入懷中。誰料白狐扭動身體,不願重回陸心遠懷中。陸心遠低頭一看,纔想起自己早已全身溼透。那白狐也嫌棄寒冷溼氣,故不願到陸心遠懷中去。陸心遠見白狐不願到自己懷中,便也不再強求,任由他待在自己的頭頂上。那白狐在陸心遠頭頂找了舒服的姿勢趴了下來,黑暗之中白狐的一雙眼睛彷彿夜明珠一般,隱隱的發着淡淡的藍光。陸心遠見狀心中大喜,雖然白狐眼睛的光芒微弱,卻好歹也能有些光亮,在這黑暗之中行路卻是幫了大忙。

陸心遠藉助白狐眼睛的藍光沿着水邊行走。就這樣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得耳邊的水聲越來越大。不知不覺中,陸心遠走到了水源的盡頭。陸心遠細細打量面前的景象,發現此處是比剛纔更大的一潭湖水。一旁的峭壁上引出一泓瀑布,轟隆隆的傾瀉到陸心遠面前的這一潭湖水之中,方纔聽到的水聲便是這小瀑布發出來的。

這湖潭水便是崖底的盡頭了,周圍都是黑漆漆的峭壁。陸心遠見已無路可走,便在湖邊挨着峭壁坐了下來。白狐見陸心遠坐了下來,便從他的頭上跳到地面上偎依着他趴在地上。陸心遠感到腹中飢餓難耐,可這漆黑的崖底又沒有可以果腹的東西。慢慢的他便橫躺在了地上,這一停歇下來更覺得肩膀上的劍傷疼痛難忍,繼而又感到覺渾身筋骨痠痛,躺在冰冷潮溼的地上換了幾個姿勢竟沉沉的睡着了。

陸心遠這一覺也不知睡了多少個時辰,朦朧中聽見白狐的叫聲。陸心遠醒了過來,他揉了揉朦朧的眼睛。才發現白狐蹲在他的面前,低着頭嗚嗚的叫着。陸心遠順着白狐的目光看去,發現地上多了一條小魚。這魚通體白色,發着淡淡銀光。白狐用嘴叼起小魚,放到了陸心遠的手邊。陸心遠明白這是白狐爲自己找的食物,再看那白狐一身美麗的白毛,均被湖水打溼。陸心遠不由得心中大爲感動,對那白狐說道:“謝謝狐兄了。”

白狐似聽懂一般,又偎依着陸心遠趴了下來。陸心遠趕緊撿起小魚吃了下去,自從開始跟蹤那王道清起,陸心遠就沒有再吃過東西。到此刻陸心遠是第一次進食,不知道是不是飢餓的原因,雖然是生食小魚,陸心遠仍覺得鮮美至極。 陸心遠啃食完小魚,又到湖邊舀了幾口湖水喝下,頓時覺得神清氣爽,精神恢復大半。

這漆黑的谷底,也不分晝夜交替。陸心遠恢復體力後,又開始四下尋找能走這山洞的方法。白狐見陸心遠又開始摸索尋找,便一躍而起竄到他的頭上盤身坐下。此時,陸心遠對這白狐已是喜歡至極,見它如此伶俐,便說道:“狐兄,我給你起個名字如何?”那白狐嗚嗚叫了幾聲,陸心遠說:“我見你通體雪白,就叫你“小白”可好啊?”那白狐又嗚嗚叫了幾聲,陸心遠道:“那就當你答應了,小白?”白狐嗚嗚幾聲,陸心遠見狀心情大好。

陸心遠帶着小白在這湖邊空曠的石壁邊摸索尋找,企圖發現暗門洞口之類的出口。這湖畔邊的空地範圍不小,單是沿着石壁走一圈,就要耗費大半天的功夫。陸心遠又需仔細的查看這石壁,所以每搜尋幾丈遠,陸心遠就要躺下休息半天。這山洞之內食物短缺,雖有小白捉魚來充飢,終不能和外面的食物相比。因此,幾天下來陸心遠也是虛弱許多,而石壁卻只尋找了一半多。

這一日,陸心遠躺在湖畔旁邊苦思冥想這逃出洞底的方法,可是湖中的瀑布的流水聲吵的他心煩意亂。一時間,只覺得腦子裡如同亂麻一般。陸心遠起身,隨手撿了一顆石子,狠狠的向瀑布的方向投去,以泄心中不滿。突然,陸心遠腦中靈光一閃,他看那瀑布竟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這懸崖谷底自己也巡視幾遍,這潭湖水總共就那麼大,而這每日傾斜的瀑布水量卻也不少。可這湖水總也不見漲,由此可見這潭底定有其他出水口。若是能尋得這潭底的出水口,便可逃出這懸崖谷底了。想到這裡,陸心遠不由得心潮澎湃,想要立刻潛入潭底尋找出水口。

激動過後,陸心遠又冷靜下來。這潭湖水面積也不小,瞎找一通定不可取。他抱起白狐,放到自己的頭上。接着白狐眼中的淡淡藍光,凝神仔細觀察這片湖水。發現除了瀑布墜落的位置有水流攢動以外,其他湖面都是水平如鏡。陸心遠心中盤算到:“若是哪裡有出水口。這湖面上定會出現水流涌動的小漩渦。而這潭中水,除了瀑布墜落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平靜無瀾。看來這出水口不在別處,就在那小瀑布墜落的下面了。”

事不宜遲,陸心遠將自己的發現說給小白聽了,也不知道那白狐聽沒聽懂。陸心遠顧不上許多,將小白放在頭上。便涉步走進了那湖水之中,湖中水由淺入深,越走水位越深,頃刻間遍及咽喉處。陸心遠浮起身體,向那瀑布游去。這瀑布墜落的力度極大水花翻滾涌動,臨到瀑布近前竟無力靠近。陸心遠擡起頭深吸一大口氣,便潛入水中。漸入水下,那瀑布墜落的力度好似小些。那白狐水性竟也不錯,在水中像魚一樣游來游去。白色皮毛入水,好似一團白光在陸心遠眼前晃動。

這出水洞口究竟在何處?陸心遠突然想起一眉道人說過,萬事用心。於是,他閉目凝神感覺水流的方向。少時,陸心遠便感知水流都向瀑布後面的方位流去。陸心遠憋氣已經許久,他趕緊浮出水面,又深吸一口氣,然後一頭扎入水中。隨着水流游去,不一會陸心遠就感覺到水流涌動的力量越來越大。他幾乎不需要用力遊動,就被吸了過去。

一個半人大的出水洞,出現在了陸心遠的面前。容不得他多想,水流的巨大力量便將他送入洞內。漂流了約半頓飯的功夫,仍不見出口。而陸心遠卻漸漸支持不住了,剛纔口中保存的氣息現已用盡,此刻他不由的昏迷起來。彌留之際,陸心遠還暗自想到:“想不到我竟是喝水撐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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