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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立工與凌淵若在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分開。草兒飛往北京,黃立工飛往倫敦。

抵達倫敦希思羅國際機場,是當地時間中午12點多。黃立工拖着行李箱,走到出口處,一眼就看到了許茜茜。她穿着黑色連衣短裙,套着短外套,衣服裁剪很得體,看到黃立工只是微微一笑。她身旁站着一個年輕華人,看着比她稍大一些,乳白色西褲,淺藍襯衫,長尖領有些特別,深藍色外套。他主動趨前一步,和黃立工握手,歡迎他來到倫敦。言談舉止,頗爲紳士。

“這是哈里,匯泉投資的高級合夥人。”許茜茜介紹說。哈里與許茜茜是英國校友,許茜茜入校第二年,哈里畢業。哈里來自臺灣,兩人多有交集,校友會和華裔圈的商業活動中時常見面。許茜茜成爲匯泉投資的合夥人,得自哈里的力薦,看中的是她在內地的工作經驗以及家族企業背景。匯泉投資總基金設在上海,在倫敦設立分支機構,許茜茜率領的團隊專注於中國業務,幫助中國企業通過海外產業併購實現產業轉型升級(China to World,C2W),幫助全球行業冠軍發展中國業務(World to China,W2C)。

哈里開車,許茜茜坐副駕,黃立工坐在後座。許茜茜看了一下手錶,轉頭對黃立工說,“黃總,你先到酒店休息一會。我們去喝下午茶。晚餐安排在你下榻的酒店。”語調職業幹練,表情也職業幹練。黃立工心裡隱隱一陣失落,完全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許茜茜。

凌淵若拿起行李,離開傳送帶,辦理入境手續,隨着人流,走向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故國之土。

走出出站口的門,眼前是密密麻麻接機的人,標牌林立。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標牌,寫標牌的人細緻用心,很薄的木板上用粗硬筆寫着她的名字,龍飛鳳舞的靛藍色,在千篇一律的A4紙和印刷體中,如孤獨而顯眼的旗幟。舉着標牌的人,普通的衣服,普通的表情,平靜地站着,看着前方,他的手很堅定,標牌不曾移動分毫。這個陌生人,一瞬間喚起她心裡盤旋纏繞着的熟悉感。細密的鼓點從無聲中漸起,越來越猛烈,在胸腔裡回震着。

劉睿陽平緩地移動着視線,看着出站的人羣。他把目光移回來,落在出站口門側的一個人身上。那個姑娘站着不動,凝視着前方。出站的人拖着行李箱,拖着疲憊或興奮的身影,在她面前匆匆而過,連綿不絕,像是快速播放的幻燈片。那個姑娘的臉龐在一閃一閃中,驕傲的眉眼始終凝視着這邊。劉睿陽的心一下被揪住,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在凝視着我。兩人的眼神交匯在一起,那個姑娘頓時笑靨盛開,笑容攀爬到眼睛上,像是飛翔的鳥兒。劉睿陽一陣暈眩,握着標牌的手微微顫抖。她……怎麼是她?是她……暈眩中,他仍死死的凝視着她。

她走了過來,平常的步伐,很快就到了他眼前。她的手放開拉桿箱,微笑着。

“凌淵若。”

“劉睿陽。”

兩人不說話,都在看着對方。

“是你寫的?”凌淵若擡眼看着木板上自己的名字。劉睿陽聽到了一種秘密的喜悅,屏住呼吸,點頭。是她。他無比確定,暈眩像平靜水面下的潛流,撕扯着孤獨的小船,他身體一軟,險些跌了下來。凌淵若伸手抱着他,他的手環着她的腰,猶豫了一下,也抱住,緊緊的抱住她。

“草兒……”劉睿陽喃喃地叫着她的這個名字。像是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