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爺爺!我終於回來了!”
歐陽卓翔環顧四周,又是若無其事的景象,又是灰濛濛的天地,這裡的人們,吃得苦中苦的卻不是人上人。
“放這裡吧!”抽大煙的工家大嗓吼氣地講道。
歐陽卓翔閒下來就遙望遠方,工家瞅他是個文化知士,歪頭瞥了幾眼側臉,興致勃勃地掏了幾個錢砸給他。
“幹什麼?”歐陽卓翔心平氣和地反問。
“你們可以出去了!”工家本想關心他一點,見他有反常就把院裡的工人全打發走。歐陽卓翔嘟腫嘴深鞠一躬,闊氣邁步地出門了。
“賣報賣報!”報童揮舞起報紙沿街別跑邊叫賣,歐陽卓翔精準地打住他的小身板,跟他抓了份報紙,低頭視錢財如玩具,給他挑了張面額高的錢幣交給他。
“謝謝!”報童卻把一身的報紙都丟進他的懷裡,含淚啜泣地攥起錢幣跑開了。
“孫中山?”歐陽卓翔舉步維艱地低頭看報,他不能拿這些報紙回去,也不能這樣歸隊。有種奇怪又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爺爺爲了保家衛國,被慈禧始亂終棄,父親爲了保家衛國,心狠手辣地虐子寞家,但沒有拋妻棄子,只是不給家而後死在日軍手裡。他仰天長嘆,決心隨涌革潮,但權衡利弊來看,自己不是謀利討好,而是救國安邦,所以他還不能出頭。
“你怎麼纔回來?”工家好心給他安排看門的差事,其他人只能在窩舍裡生悶氣。歐陽卓翔抖了抖手上的溫煙,他把那些報紙都燒給愛國先烈了,不知道的都以爲他是搗亂。
“歐陽卓翔!”工家聽見公人到訪的宣喊,嚇得肚子都蹦起了球囊。
“歐陽卓翔?”衆人轉眼注視着故意還在修補貨箱縫隙的歐陽卓翔,公人一臉着急地走向他,歐陽卓翔填了填布料,工家訝異地低頭流汗,歐陽卓翔及時扶着腰板起來回應。
“恭喜你!”公人甩手給他扔一沓信封,歐陽卓翔抽出一封最厚實的拆開一看,笑不露齒地樂了起來。
“包頭!”公人揪來工家的領子連帶人拽過來問,“歐陽卓翔!什麼學歷?”
“我不知道!”工家害怕地嚎啕回答。
“我要上北大!”歐陽卓翔不想依從自己安心讀書,爲孫先生硬着頭皮讀北大,而且有學長撐着。論資歷,他應該是北大的人,要不是祖上四代被統治致死?這也是向內憂外患宣戰。
“請!”公人畢恭畢敬地給他準備了基本用品,風風光光迎接他進北大,北大就是他的新家,爺爺唯一能留給他的。
“看什麼呢?”
歐陽卓翔昂首挺立地轉着腦袋左顧右盼,發現這裡跟想的有所差距,但孫先生和學長的意思,他必須忍着。
“歐陽卓翔!”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官員眼巴巴地向他走來。
“你是誰?”歐陽卓翔惶恐喃喃。
“我知道你,我是你父親的好朋友!你爺爺死後,你爹就失蹤了!不過我知道你是因爲你是北京人!也就是在北京出生的!”
“叔叔好!”歐陽卓翔無奈地活蹦亂跳行個禮。
“唉!你爹呢?”
歐陽卓翔從他語音裡聽出點利慾薰心的味道,低眉順眼地問:
“你跟我爹很熟嗎?”
“你本該如此!爲什麼要走呢?”官叔敬仰歐陽家,如果一直在北京,京師大學堂就是他的必經之所。歐陽卓翔怕他是漢奸,歐陽家從不做漢奸。
“叔叔,你是漢奸嗎?”歐陽卓翔直白不明地問他。
官叔迴避道:“如果說我跟外國人沒有來往,就不是漢奸!還是你想說辛亥革命的事?”
歐陽卓翔眼睛一閉一睜,徑直竄回校門,官叔長噓短嘆地揚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