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庭衍沉默了一下，眉宇皺攏，“不是沒出結果，而是出了結果你也拿她沒辦法。項鍊的確是她放進去的，可是你只能忍，因爲她懷孕了。”
顧小溪正在削蘋果的手一抖，差點劃傷手指。
她放下刀子，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都快五十的人了，還能懷孕，我真是服了她。老來得子啊。”
陸庭衍點點頭，面色不改地突然說道，“我媽最近到處張羅方子給你熬補藥，你得有心理準備。”
顧小溪一愣，尷尬地摸摸鼻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坐了一會兒，市長夫婦進來了，見到孟飛的情緒已經穩定了很多，握着顧小溪和陸庭衍的手一個勁地感謝。
“孟市長，孟夫人，那我們就先走了，下次再登門拜訪。”顧小溪就要告別。
“好好好，隨時歡迎！”
顧小溪笑着點點頭，從沙發上拿起自己的包，市長夫婦熱情地將他倆送進電梯，直到電梯門合上，陸庭衍才終於開口，“我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電梯往下墜落，顧小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沉落了谷底。其實她的心裡也已經隱隱約約有了答案，只是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那個找人毆打孟飛、輪孟飛女朋友的人，難道是……
停車場裡，陸庭衍取了車，兩人並肩而坐，都沒有說話。大概覺得有些沉悶，陸庭衍隨手按了CD播放鍵，音樂聲在車內沉沉響起，“我勸你早點歸去，你說你不想歸去，只叫我抱着你。悠悠海風輕輕吹，冷卻了野火堆……”
不知爲何有些心煩，顧小溪啪的一下關掉了音樂，陸庭衍斜睨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回到家裡，林歆嵐不知道去了哪兒沒有在家，一打開門，球球就歡跳着撲過來，腦袋蹭着顧小溪胸口，眼睛卻水汪汪地望着陸庭衍。
“餓了？”陸庭衍揉了揉它的腦袋，眼睛掃視了一下客廳角落裡的狗屋，鐵碗裡空無一物。
嘴角一沉，他一邊脫大衣一邊走進廚房，熟練地拌好了狗糧，球球聞着香氣，從顧小溪懷裡蹦出去，歡喜地奔進廚房，爪子不客氣地擠開陸庭衍，用嘴將碗拱到了角落，歡天喜地地吃起來，生怕別人跟它搶似的。
顧小溪心不在焉，瞟了一眼球球，頭也不回地上了樓，鎖了臥室的門，一頭栽倒在牀上。
陸庭衍漠漠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點了一支菸，靠着流理臺站着，漫不經心地看球球吃着晚飯。
它吃得那麼開心，陸庭衍看得也有些餓了，按滅菸頭，走上樓去敲門，“顧小溪，出去吃飯。”
門內沒有人回答他。
“顧小溪？”敲得有些不耐煩了，陸庭衍乾脆找出備用的鑰匙，直接擰開門走了進去。
黑燈瞎火的臥室裡，一陣熱氣迎面撲來。
陸庭衍按亮了頂燈，這纔看見牀上一動不動躺着一個人。
“顧小溪，你睡了？”陸庭衍皺了一下眉，走過去。竟然連衣服都沒換，鞋也沒脫，就這樣睡着了，不感冒纔怪。
走近了纔看見她臉色酡紅，睡夢中不自覺地緊蹙着眉頭，陸庭衍嚇了一跳，伸手探上她的額頭。
一片滾燙。
“發燒了？”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他動手將她的衣服脫掉，換了睡衣，弄上牀蓋好被子，走下樓找來冰袋敷在她的額頭上。
打電話給家庭醫生，掛了電話，他走回牀邊坐下，時不時地給她換掉額頭上的冰袋。
睡夢中的女子十分痛苦，緊緊抓着被子的手指關節處泛着白，嘴脣緊抿。
陸庭衍想起了昨晚上她夢魘時說的那些話，心尖隱隱泛着疼，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牢牢地拽着他的手指，那麼用力，生怕他突然從她的手中抽離。
漸漸的，她的眉頭散開了，手指也緩緩鬆了一些。
陸庭衍怔怔地看着她的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一陣手機鈴聲猛然響起，他連忙收回思緒，握着手機疾步走出了臥室。
屋裡空調開得很高，他給她蓋了三層被子，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半夜，顧小溪奮力地翻了一下身，氣喘吁吁，竟出了一身的薄汗。
坐起身，活動了一下身體，全身像是散架一般疼，看着自己身上的三層被子，她有些無語地一腳踢開。
不會照顧人的男人真是可怕。
穿着拖鞋走出去，想要下樓找點吃的，門沒有關掩，透進來黃色的光線和隱隱的說話聲。陸庭衍壓低的聲音竟是暴怒，低吼着不知道在罵什麼，顧小溪只隱隱聽見幾個模糊的音節，“坐牢……自有分寸……不會做得太絕……”
似乎聽見了腳步聲，說話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這麼快就醒了？”走廊盡頭，陸庭衍掛了電話走過來，手掌摸上她的額頭，“真是奇怪了，燒得快退得也快，早知道我就不給你叫醫生了。”
“再不退燒就被你捂死了。”
陸庭衍一愣，訕訕地瞪她一眼，“好心照顧你，竟然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實在太感謝你了陸總。”顧小溪心不在焉地說着，一邊往樓下走去。
走了幾步，手機突然在房間裡響了起來，她連忙轉身走回去，小跑進臥室。
看見上面的名字，心裡涌起一陣暖意，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她自己都沒有發覺，臉上情不自禁帶了一抹笑意。
“小溪，你……睡了嗎？”白亦琛試探着問了一句，他的聲音嘶啞，嚇了小溪一跳，“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想你了。”
小溪呵呵地笑了起來，柔聲說道，“你在幹嘛呢？”
“剛應酬完，在回家的路上。小溪，我想見你，立刻，馬上。”
“現在嗎？”顧小溪猶疑了一下，不由自主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都快十點了……”
電話裡沉默了一陣，輕輕淺淺的呼吸之後，白亦琛終於出聲道，“沒關係，你睡吧。”
小溪咬了咬嘴脣，下定了決定，“好，我馬上過來，你在家裡等我。”
說完，掛了電話。
還沒轉身，身後響起一陣低沉卻滿是冷意的聲音，“大晚上的，他叫你去他家？孤男寡女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顧小溪睨了他一眼，“我跟你說了，我和他是發於情止於禮，在沒和你離婚之前，我對我們的婚姻是絕對忠誠的。再說了，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陸庭衍不以爲然地冷哼一聲，“你覺得的我想的他是那種人？”
“你愛怎麼想怎麼想唄。”小溪懶得跟他廢話，推着他的背往門外攘，“我要換衣服了，出去出去。”
陸庭衍心裡憋着一口氣，卻又找不到話教訓她。的確，他跟她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自己已經不忠在先，又憑什麼要求她不能思想出軌？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好半天，他才爲自己找到一個理直氣壯的藉口，“你病還沒好，隨時會發燒，我不准你出去！”
“我的病已經好了。”顧小溪見推不動他，乾脆放任他站在門口，自己走進浴室去換衣服。
“有哪個女孩子大晚上的還往外面跑？不準出去！”陸庭衍在門外不悅地說道。
小溪沒有搭理他，換好了衣服，飛快地化了妝，擰開門就往外衝，卻被陸庭衍一把抓住了胳膊，“顧小溪，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我不是聾子！”小溪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陸庭衍皺着眉，陰沉着臉打量着她的妝容和一身緊身的連體裙，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做什麼行業的，大晚上的出門還穿成這樣！你看看你這臉，化得跟一妖精似的！”
小溪終於怒了，“陸庭衍，你存心找茬是吧？”
“我說的都是實話！”
“用不着你管！”小溪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臂，擰着包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很奇怪，你到底在想什麼？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淡聲說完，摔門而去。
“啪！”門內，陸庭衍暴怒地將手邊的菸灰缸抓起，狠狠砸在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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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出了門，陸庭衍一路轟足了油門，車速幾乎達到了極限，在街上飛馳。
車窗外由一片流光溢彩的燈火街景變作了高速公路上兩岸靜謐的灌木林，他感覺自己胸口越來越悶，像是被什麼東西塞住了，呼吸有些困難。
降下車窗，午夜的寒風吹進來，依舊沒能將他心頭的火氣吹散。
“fu.k！”一掌拍在方向盤上，猛地一下踩下了剎車。
另一邊，小溪按響了白亦琛家的門鈴。
好半天沒有動靜，她差點要打他的電話，門終於從裡面打開了。
“小溪。”白亦琛穿着藍色條紋的睡衣，剛洗了頭髮還沒有完全擦乾，放下了平時的運籌帷幄，此時的他溫暖得像鄰家哥哥一樣。
小溪將手中的宵夜遞到白亦琛手裡，“你肯定還沒吃飯。”
“知我者，顧小溪也。”白亦琛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物，臉上盪開了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