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白亦琛倒了兩杯開水,將其中的一杯遞給顧小溪。
顧小溪接過,看着杯中盪漾的水面,輕輕地說,“我一點都不喜歡來這邊,坐一秒鐘都覺得挺難受的。”
白亦琛俏皮地眨眼,“那咱們真是‘患難兄弟’了,一起忍受吧,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
顧小溪被他逗樂了,毫無形象地大笑起來,餘光一轉,卻看見一道筆挺亢長的身影從樓上走下來。
“哥,最近神龍見首不見尾啊,好多天沒見你了。”白亦琛率先招呼道。
陸庭衍本來在書房裡和父親討論公司的事情,一出門,還沒走到樓梯就聽見了兩道熟悉的說笑聲,緊接着,是那個女人爽朗的大笑。
他不悅地皺眉,總覺得那笑聲特別刺耳。
走到客廳,直到站在兩人面前,他這才慢吞吞地看了那女人一眼。她笑得倒在沙發上,和白亦琛肩貼着肩,臉上盪漾着醉人的梨渦。她似乎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跟小叔子關係太過親密,甚至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笑哈哈地說,“你弟真是太搞笑了。”
陸庭衍面無表情,清冷寒鷙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臉,三年的分離,她竟然一點都不當回事兒,像是隻有三天沒見面似的,依舊若無其事地插科打諢。
陸庭衍覺得這個女人很有將他氣死的本事,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氣什麼。
白亦琛見勢,識趣地溜了,顧小溪傻兮兮地樂呵了半天,才發覺不對勁。
擡眼正對上陸庭衍陰冷的目光,顧小溪漸漸收住了笑容,但是依舊帶着笑意,“臉色這麼難看?是不是被你爸罵了?”
“哼。”陸庭衍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
“不是被你爸罵了?那就是跟女朋友吵架了?”顧小溪挪過去,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對,突然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挑起,陰寒鷙冷的目光狠狠地瞪着她,“看來需要我提醒你啊,你別忘了,你是我老婆!”
她清澈無辜的眼眸愣愣地和他對視,半晌才皺着眉頭揮開他的手,揉着生疼的下巴,沒好氣地說,“現在想起我是你老婆了?你跟別的女人風流快活生兒子的時候有沒有記起我來?”
她只是無心的一句話,他卻勾了勾嘴角,染開了一抹笑意,“你吃醋?”
“我有吃醋的資格嗎?”顧小溪敷衍地笑了笑,覺得這樣的對話簡直是沒有意義。
誰知道他突然扳過她的臉,看着她,一本正經地說,“那我給你這資格,好不好?”
神經病。顧小溪在心裡罵了一句,嘴裡卻沒有說什麼,拂開他的手,拿起遙控器專注地看着電視。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沒一會兒,陸父從樓上下來了,陸母和周敏秀也進了屋,白亦琛從陽臺上走進來,一邊走一邊笑着說,“爸,我上幾天出差在多倫多買的紅酒,您是行家,嚐嚐看味道如何?”
“怎麼隔三差五就出差了?累死人!”周敏秀冷哼一聲。
白亦琛面色未變,目光散淡,雙手插在褲袋裡,淺淺笑道,“我沒有哥那麼能幹,凡事當然得更努力一些,笨鳥先飛嘛。”
陸庭衍勾了勾嘴角,“一家人難得聚齊在一起吃頓飯,秀姨你就消停一會兒吧。”
“什麼一家人,這不是有兩個外人嘛?”周敏秀的目光在顧小溪和白亦琛的身上打轉,撇撇嘴。
顧小溪怒火中燒,將筷子重重一拍就要站起來,白亦琛一把按住她的胳膊,搖搖頭。
這一幕落在陸庭衍的眼裡,他微諷地挑了一下眉,垂眸繼續吃飯。
“對了,亦琛啊,你還沒找到你媽啊?”周敏秀突然說道,“你媽也真是的,太不負責任了,剛生了你還沒斷奶就拋下你跟別的男人出國了,這麼多年都沒有音訊,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爲什麼一直不回來找你?好歹也是親生骨肉!”
白亦琛拿着筷子的手一顫,神情只是一瞬間的變化,哀痛怨恨一閃而過,立刻恢復如常,臉上仍舊是那從容不迫的笑容,幾乎讓顧小溪覺得自己眼花看錯了。
“她有她的苦衷吧。”他醇厚好聽的嗓音淡淡開口道。
“能有什麼苦衷,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敢面對我姐……”
陸母的話還沒有說完,顧小溪重重一拍桌子站起來!
“你說夠了沒有?八婆!白亦琛是外人,那你是什麼?你姓陸嗎?別人的媽跑了管你什麼事?難不成你媽也跟男人跑了啊?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吃陸家的用陸家的,你有什麼資格這樣說他?”
“顧小溪,你坐下。”白亦琛沉靜的眼眸清澈如潭水,伸手按着她的肩,生生將她按在了椅子上!
“小溪,你也太沒有禮貌了,敏秀怎麼說也是長輩,你怎麼能這樣說話?”陸母臉色鐵青,冷冷地看着顧小溪。
周敏秀大概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過,震驚得話都說不出來,半天才激動地站起來,氣得身子瑟瑟發抖,聲音尖利地笑道,“聽聽,聽聽!口口聲聲維護這個野種,他是你什麼人?怪不得,結婚三年了都沒有回來過,一回來就跑到這死野種的公司去上班!要說你們這對j夫y婦沒有一腿,打死我也不會信!真是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這死野種的賤人媽不要臉,虧他還是我姐的好姐妹,竟然爬上了朋友老公的牀!你也不是個好東西,人家顧志平和顧夫人談了五年的戀愛,就要結婚了,你媽卻橫刀奪愛!老賤人生下你這個小賤人!做這種缺德事難怪要早死!”
陸庭衍第一次在顧小溪這種張揚跋扈的女人臉色看見脆弱的神情。她低低地垂着眼眸,無聲地迎接着那刺耳的話語像是刀子一樣紮在她的身上,平時咄咄逼人受不得一絲委屈,誰敢罵她一句就會跟人拼命的,此時卻被人撕開了傷口罵得體無完膚,竟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而白亦琛挺拔的身體在椅子上靠着,臉上始終帶着微笑,臉色卻也是白得可怕。
見顧小溪和白亦琛都沒有反駁,周敏秀得意洋洋地坐下去,帶着勝利者的笑容,怡然自得地喝着湯。
“敏秀,不要太過分了!”陸父重重地將筷子一摔,兩眼冒火地瞪着周敏秀,不怒而威,“死者爲大,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是怎麼做長輩的?向亦琛和小溪道歉!”
“什麼?姐夫,你要我向這兩個野種道歉?”周敏秀氣呼呼地別過頭,“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爲什麼要道歉?”
“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小溪推開椅子轉身跑出了飯廳!
“敏秀,你收拾東西搬出去住一段時間,兩個孩子暫時都不想看見你。”陸母皺着眉頭淡淡開口道。
周敏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姐,你說什麼?你要趕我走嗎?我哪裡說錯了?”
陸母搖搖頭,有些頭疼地揉着太陽穴,閉着眼睛,周敏秀還在憤怒地叫嚷,“我是唯一的親妹妹,我幫你說話,你竟然還趕我走?好,好得很!不用你趕我,我自己走!”
說完,周敏秀怒不可遏地衝上樓去收拾行李了。
陸母嘆口氣,滿含歉意地看着白亦琛,“亦琛,你秀姨就是這個性子,不要往心裡去,我代她向你道歉。”
“小媽你言重了。”白亦琛笑了笑,目光看向門外,若有所思。
顧小溪瘋了一樣衝出客廳,衝進院子裡,被陸母放在花臺邊上的小鏟子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手掌大概是按在了石粒上,劃破了皮膚,痛得她一下子冒出了眼淚。
“顧小溪!”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顧小溪趕緊將眼淚逼回去,深呼吸一口氣,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爬起來。
“你沒事吧?”陸庭衍拉過她的手,看見滿是灰塵的手掌上被割破了口子,冒出血來,一下子皺起了眉頭,“進去擦點酒精消毒。”
“我沒事!”她有點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
“你沒事?”陸庭衍挑了挑眉,“又準備躲到哪裡去哭一晚上?”
“不需要你關心,我和你不熟!”顧小溪轉身往院子外走去,卻被他在身後一把抓住手腕!
“睡過,還不算很熟嗎?”陸庭衍的眼角染着一抹笑意。
顧小溪臉色一紅,氣急敗壞地跺腳,“你們全家都是這麼討厭!一個虛情假意,一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個爲虎作倀,一個霸道自大不要臉!”
“霸道自大不要臉?”陸庭衍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地逼近一步,直到腳尖碰到她的腳尖。
“我怎麼着你了,你說我不要臉?嗯?”手指將她的下巴擡起,他帶着笑容看着她,可是眼神卻是懾人的陰寒。
“你就是不要臉!我高興說你不要臉你怎麼着吧!我還沒有言論自由了啊?”顧小溪憤怒地吼道,眼睛紅紅的,像是一頭受傷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