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方種下,待到來年時。
一場並未獲得授權的珀伽索斯登陸行動,無疑在軍方高層給了法贊尼一個我行我素的風評而準確的預判到沃肯人的去意並拒絕羅伯特陸德倫轟炸珀伽索斯命令的舉措,又爲他帶來了大多數軍方有識之士的肯定再加上第十艦隊在他和莎拉阿姆斯特朗的指揮下,僅靠半隻艦隊就阻止了沃肯人艦隊封閉星門的企圖,算是拯救了整場巴爾德戰事,也就是這樣好的壞的糾結在一道,雖然許多資深指揮官不願承認,但迪諾法贊尼這個名字委實是聲勢高漲,報道不斷。這多多少少也令他被奉做英雄,進而成爲了民間各大媒體的當之無愧的寵兒。
儘管法贊尼本人尤其厭惡媒體的標榜,並拒絕一切採訪,這場由媒體風潮所帶來的鮮花和掌聲卻依然是鋪天蓋地。在41年觀禮日慘案後的恐懼和不安中,民衆正迫切的需要一份來自於精神上的慰籍,而這位曾經的瓦爾基麗雅奇蹟的締造者,卻又在這場史無前例的大戰中再次用實際的戰績說明了一切。
一封由各大媒體發起,百萬銀盟公民附議的嘉獎申請呈遞給軍事委員會,要求戰後幾個月也毫無表示的軍方高層,應該論功行賞,給予迪諾法贊尼將軍以合乎實際的獎勵。而大多數來自於軍委會決策層的將軍們,否定了之後關於破格晉升迪諾法贊尼爲中將的決議是來自於外界的壓力。
但自聯邦時期至今,在不到兩年內由少將晉升到中將的案例確實罕見,因此當著名主持人玻爾寇南,在自己的深夜節目玻爾寇南秀上發表了我們纔是真正的決策者的宣言,並向前來參加節目的軍委會副主席朱兒格林拉斯就此事進行詢問時,這位風韻猶存的軍方最高職銜女性則按照準備好的說辭做出毫無破綻的回答:
“雖然所有的晉升安排在前期的戰事總結會議上就早已定下,但節奏稍慢的傳統審覈工作卻佔去了絕大多數的時間,我只能說最終的結果與民間的呼籲不謀而合,在這場超乎想象的戰爭中獲得勝利,這些獲得晉升的官兵們確是實至名歸。”
“儘管戰前戰後都充斥着太多的質疑,入侵也好報復也罷,但巴爾德星系確實是拿下了”寇南對格林拉斯的政客口吻並不滿意,於是開始用他慣常的方式插科打絆。“但願那些不好惹的藍腦殼們這次也終於學乖了,去找個世外桃源而不是交通樞紐當做家園。”
導播指揮觀衆大笑,寇南則猛然間皺起稀疏的眉頭。
“只是從少將晉升爲中將嘛,對於一個幾乎單人之手就扭轉了全部戰局的人來說,是不是顯得小氣了點?難道軍委會所能拿的出手的獎勵,就只是幾塊蕨藤葉胸章麼?”
“你是說錢?”格林拉斯配合的笑道。
“罪惡之源,墮落之證,對,我們當然談的是可以同時買來痛苦和歡樂的小玩意兒。”寇南滑稽的擠着眼睛。“羊毛出在羊身上,法贊尼將軍如今既然紅透了半邊天,一筆完全來自於廣大納稅人的獎勵,我想也不會再有什麼非議。”
導播指揮觀衆鼓掌,格林拉斯卻在此刻露出迷人的微笑。
“一個出色的領兵人才可不會一味的貪圖享樂,那與他們的人生信條不符,寇南,我相信法贊尼將軍想要的獎勵並不是金錢,而是更加實際的東西。”她在鏡頭前坦言。
“您是說艦隊的指揮權?”機靈的主持人立即準確的切中重點。
“我可什麼也沒說。”格林嘴角露笑,接下來她岔開話題,任憑寇南再如何追問也只是笑而不言,將一個可能導致風紀委員會彈劾的,在公衆娛樂節目中宣佈軍方官員任命的低級錯誤,如一名高超的體操運動員走平衡木般的輕輕避過。
狂躁、不甘、委屈、焦慮這些氣象磅礴浩瀚的萬千星門,看上去卻像是一雙雙相似卻又迷離變幻的眼,無論是在夢中還是現實,或遠或近,至少是在他迪諾法贊尼的心目中就總是如此。
他完全記得,正是那雙總顯得懶洋洋的眼讓他不停的審視自己,懷疑自己,伴隨着他跌跌撞撞的渡過了懵懂的童年和自卑的少年時代,那些曲解的牽強的嘲諷,無盡的肆意的謾罵,一度令他在自我中迷惘掙扎,直到他終於如願以償的考入不收學費的簡森巴赫海軍學院,併成功的逃離青蟲鎮。
他完全記得自己即將離開前那一天的心情,記得那雙眼睛的主人無神的盯着他,似乎是不捨,又像是在妒忌,而在他終於打算打破前嫌的對其說一兩句道別珍重之類的廢話時,這個與他有着同樣姓氏的男子卻又摔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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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軍校了,出息了,但先別慌得意,因爲這根本就算個屁。不入流的半搭子後勤兵日後頂破了天也就是開一輩子運載艦”老法贊尼在門後自語嘀咕的聲音,卻仍然如一把把利刃紮在他心口上。“但願你的那張醜臉能夠令那些軍老爺們高興,好在有生之年賞你個一官半職”
他至今也依然能記得當時的心情,那是他十八年來在這個家裡所承受的他所認爲的小小委屈的總和與將其再乘上十倍的憤怒,他雖胸中翻騰,表面卻又裝作沒事人般,就如同自從多年前開竅後而數着度過的每一天一般,開始與一臉擔心的母親微笑道別。
老實巴交的母親囁喏着說不出話,只知道將裝滿甜麥餅的包袱塞進他的衣箱。多年後他也算是見多識廣,品嚐過諸多美味,但哪怕是易比克人的美食,卻也無法讓他重溫那幾張甜餅咬在口中的幸福。
就像一位智者所說,回憶之所以被稱作回憶,是因爲它所代表的事物無論是好是壞,最終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以各種方式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