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百年來,船民置身世外,吃盡了顛沛流離之苦,因此早已忘卻了那些麻煩的東西。我們如果想幹掉誰可無需藉口,只要是感覺對了,就會去做。”布蘭特抿着嘴脣道。
“成爲無法無天的野蠻異族,這就是遠離文明世界的好處之一了,不是麼?”布蘭特衝着丁香微笑,然後勾動手指催促它繼續掏錢。
“那麼布蘭特,銀盟的藉口到底是什麼?巴爾德危機麼?”艾迪此時不禁問。
“也許是吧,具體的緣由,我們這些化外遊民卻也說不好,但據這兩天鋪天蓋地的新聞所述,在普星和奇連的各大城市都爆發了大規模的反戰遊行,有些城市的警察和示威者之間已幾度失控,關於民衆死傷的報道也是絡繹不絕。”
“反戰遊行?”阿瑟皺着眉問道,在巴雷卡斯人的世界中可沒有反戰和遊行這兩個字眼,他們的軍政府缺乏任何野心,從不主動挑起事端,但戰鬥民族要麼就打,要麼就不打,在立場上總是萬衆一心,因此阿瑟對人類的這些偶發的舉動並不熟悉。
“是的,人們走上街頭,高呼口號,投擲石塊,沿途搶劫商店,砸毀車輛……”布蘭特越說越激動,他面色潮紅,卻突然意興闌珊的道:“但最後他們卻總是令人失望的被警察們擊潰……”
“那麼在這裡,也能見到?”阿瑟有心想看看這些從沒見過的玩意兒。
“你是說在福耳庫斯?”布蘭特奇怪的盯着狼頭人,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是啊,難道這裡居住的大部分人口,不正是暴躁的人類麼?”暴躁的巴雷卡斯人不解的問道。
“確實,羽民確屬於人類,但他們有着正確的信仰,相對銀盟這個被肥厚青蟲鑽的千瘡百孔的香酥橙,他們更像是生長緊密的堅果,不受侵蝕,吃起來卻又脣齒流芳……”布蘭特誇張的做出適宜的神情,卻看見身前的狼頭人一臉的不解,欲待吹噓的勁頭就全跑的沒影。
“不管怎樣,福耳庫斯的羽聯和是獨立政體,擁有高度的自治權,這裡的羽民們名義上雖屬銀盟管轄,卻對發生在幾十個星系外的紛爭完全不感興趣。”
“打起仗來了也不管不問?”阿瑟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布蘭特手裡抓着一把星幣,臉上的每一寸肥肉似乎都在微笑。
“你瞧,再過兩天就是羽神節,本地居民和朝拜者們腦子裡裝的是大羽神像前的祭祀大典,城南郊的廟會和燈謎,當然,還有百年老店‘自得齋’的那一碗碗羽神湯,至於銀盟和沃肯人之間的戰事……可與他們無關。”布蘭特一邊解釋着,一邊撇起嘴角,他數着星幣,瞟着丁香,此時是一身的喜氣洋洋,一臉的小人得志。
……
星辰輪轉,福耳庫斯的夜變得漸漸濃郁,青島港也由喧囂陷入沉寂。艾迪擡頭望向漆黑的夜空,頭盔中的視鏡設備正按照他的要求,指出了巴爾德星系的大致方向,它不在地平線下,卻剛巧就在頭頂的天穹正中。
爆炸,拯救,陰謀,他相信凡事皆有緣由,一切都逃不過因果。
初出米索普達欣斯後遊歷,所經歷的第一個強烈的庫魯索達姆斯,就是拯救巴爾德危機倖存後的古蘭號。轉念間三個標準年過去,戰爭終於開啓,無論如何,如果是起因才導致結果,自己與遊歷小隊的隊員們,又在這樁足以影響整個銀盟格局的事件中扮演了何種角色?
一直以來,他完全將自己釋放,靈魂所向驅使他見證了一次次奇妙的昇天者遺蹟之旅。那些令阿瑟咆哮,隊員入險,卻總是能在千鈞一髮之際逃出生天的經歷,令他如今成爲坎德人遊歷大軍中的佼佼者,但這一切又都是爲了什麼?
什麼是因?又會導致何種結果?
他說不上,只覺得一陣迷茫,在銀盟在巴爾德星系吹響的戰爭號角中,他第一次隱隱有了一絲不祥的念頭。
天空中漆黑一片,標註着那個正陷入紛亂星系方向的箭頭在艾迪的眼簾中極速閃爍,但就連頭盔中這個設計巧妙的縮放視鏡,也無法在福耳庫斯渾濁而稠密的大氣層下捕捉道哪怕到一絲星光。
緩緩將仰視的目光收回,遠方傳來輕微的引擎轟鳴,這令他不禁將注意力重新投向空港的起降區的方向。
此刻,在綿長街道正對的青島港民用區域,遠遠的望過去,一艘小型飛船正在前方緩慢騰空。
精巧而別緻的太空飛船在半空中展現着柔美的曲線,四隻可變向的離子助推器正向下噴吐着藍色光焰。
它逐漸在半空中調整姿態,圓弧般的艦首由平升變爲直指夜幕。
“那是馬爾科姆的船,‘星芒號’。”布蘭特也注意到了艾迪雙目眺望的方向,看了看就立刻向他介紹道。
“是麼?”艾迪緩緩點了點頭。
此時在他眼簾的視鏡中,這艘叫做‘星芒號’的飛船姿態已調整幾乎垂直,那四隻噴射着離子光焰的助推器曲轉向下,使它保持着徐徐上升的趨勢,須臾之後,這艘飛船的腹部開始發出燦爛奪目的綠色光華,那抹光彩忽明忽暗,像是伴隨着飛船的呼吸而發出的瑩瑩之火。
“是它!”腦中一炸的艾迪此刻突然間揚聲大叫,這將還在觀看着布蘭特數星幣的遊歷小隊成員們都給嚇了一跳。夜幕中,丁香丟下四維口袋飛到艾迪身邊,洶滸向四處觀看,阿瑟則爲此掏出了手槍,布蘭特一個虎跳撲在面前的貨架上,緊緊的抱着他的那堆寶貝,將高高隆起的星幣撞的撒了一地。
“是誰?”四人都盯着艾迪,齊齊向他詢問着同樣的問題。衆人之中,只有一直呆立在店鋪暗影中的瞳不爲所動,小魅姬人此時也同樣望着星芒號的方向,眼神中透露着一種迷離而複雜的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