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忒拉蒙二十萬殖民者……文老,你是不是有了打算。”米迦勒不禁問道。
“已與羅森威爾等人談過,近期將制定具體計劃。”文仲告訴他。
“貝倫.羅森威爾?瑣羅亞斯德那個醜陋拯救計劃的制定者麼?”米迦勒聞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忘了提及他同時也是琉喀忒亞大捷的指揮官,瓦爾基麗雅暴亂平定的執行者,一個有着四十年軍齡和十數次大小戰役作戰經驗的軍事將領……”文仲提醒道。
“瓦爾基麗雅大屠殺麼?那是羅森威爾?”米迦勒心中泛起一陣噁心。“無論如何,文老,讓一個新敗之將去指揮關乎於二十萬人命的行動,如果一旦失敗,您這裡絕對難辭其咎啊。”
“他向我提出了一個戴罪立功的計劃,一個以最小損失拯救忒拉蒙殖民地的計劃,而從我的觀點來看,他與他推薦的指揮官無疑是最佳人選。”文仲向米迦勒道。“而這恰巧也證明了剛剛我的觀點,不是麼?我不希望兩族戰爭,會盡量用最合適的方式去避免它。”
“那麼我可以問問計劃的內容麼?”米迦勒遲疑的向這位本該向他傾吐一切的銀盟主席詢問着,但果然文仲不發一言的對他微笑,這個明顯意味的挑釁讓首席幕僚長重重的點了點頭。
“請原諒我的獨斷專行,年輕的幕僚長閣下。”文仲輕鬆的試圖打破兩人間的僵局。“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他道:“我一直認爲自己是個擅於聆聽者,卻從來不是個主見接受者。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我向來有着自己獨特的觀點,而作爲銀盟主席,這些觀點纔是我對所有決策的主要考量。”
“所以你才選擇我這樣的人做你的首席幕僚。”米迦勒只覺得今天他把與這個老者一生的實話都說盡了。
“幕僚長的工作麼……沒有那麼多。”文仲坦言道。“但只是門面功夫麼……卻也不盡然,你幫了我許多,只是你並不滿足,人永遠都不會滿足。”
“我只是希望在正確的時間做正確的事,爲您也爲自己。”米迦勒道。
“你一向做的很好,你知道麼?比你的上一任要好,莫利納利在學識和人脈上要強於你許多,但卻不明事理,而且顯得更強硬一些……說起來……跟你今天的表現倒有些類似。”文仲將那幅字收進草廬牆壁一角由蕨藤樹枝編織的分隔書架上,似乎是很不經意的表達着對上任主席幕僚長的評價。
他是在讓我少管閒事,回到之前的狀態……米迦勒依舊筆直的站在案前。
“米迦勒並不是首位天使,這一點想必你也知道。”文仲突然看着他微笑,幕僚長一臉茫然,遲疑了一下點點頭。
“聖書中明確的提及了墮落天使和那個地獄之王的聯繫,但對於這位耶神長子的心靈歷程卻寫的很隱晦。”文仲清理臺案,並重新鋪上嶄新的紙張。“如果善和惡是自地獄開啓而始,那麼這位路西法無疑是帶來這場辯論的第一人。”
“辯論?什麼辯論?”米迦勒不明就理的望着他。
“生命以及存在的終極辯論……”文仲將筆浸入硯中,使毛筆蘸飽了墨汁。
“什麼是真正的正義……”他在糙紙上寫下了第一個比劃。“而什麼又是絕對的邪惡……”
……
……
弗爾蘭.切斯銀盟模擬戰訓練基地,如同一座小型城市的停機庫建造在深達數千蒂爾納的基地表層地下,迪諾.法贊尼站在機庫的一座瞭望高臺上。
他雙手緊緊的捏着欄杆,遠遠的眺望着機庫一端。那裡的景象熱火朝天,燒焊的火花在空中跳躍、各式吊機穿梭忙碌、巨型切割機和冷卻劑在乙鈦合金上騰起漫天的水霧。
基地的幾百名地勤、工程師和技術人員正在按照上峰的指示,一頭霧水的根據軍委會艦船工程局的圖紙,將幾艘殘舊的女媧級巡洋艦和各式大型運載艦改造的奇形怪狀。
幼稚的詭計和令人發笑的僞裝,送命的節奏和野心家們的陪葬品!迪諾在心中敲起小鼓,面對這個十幾天前接下的這樁任務,他打心底認爲不可能完成,但對於事態變化的無力感,卻着實讓他在這段時間裡倍感掙扎。
不接可以啊,恐怕是繼續回亞巴頓軍事基地的招待所中醉生夢死的等待審判,而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將是一場將他直接送進墳地的政治謀殺。
什麼預備役生涯,什麼退休計劃,恐怕都要隨着那一紙宣判書同時作古,要讓他帶着前生的回憶和悔恨中在鐵窗後直至骨朽肉爛。
貝倫.羅森威爾此時所拋出的這個繡球無疑是對這一切噩夢的大赦,想想看一旦成功的結果吧!法贊尼在心中無數遍的用這句話,試圖說服着那個藏匿在深處的懦弱的自己,但卻收效甚微。
他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想通了這次任務的險峻之處,也顯然明白無論貝倫把這次的行動計劃說的多麼輕巧和所謂的‘天衣無縫’,其背後也隱隱有股神秘而熟悉的味道。
這不禁令他敏感的聯想起瑣羅亞斯德之辱,他無法把兩者之間的那些細小的碎片拼成一幅答案,但卻愈發堅信這一切都是一場詭計。
一場由那些身穿華麗絲制官員服裝的操偶士們拉開帷幕的《唐吉珂德》,貝倫是那個穿着劣甲提着木棒挑戰風車的傻瓜,而他法贊尼則是那匹倒黴的馬。
他以堅定而愉悅的口氣在貝倫說完後立刻接受了任務,並對任務細節很快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設想。
隨後他提出要求,他要求任務中帶上自己的專屬人馬。
自己在那該死的福耳庫斯花費了該死的三年時間組建的那套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