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期貨,範軍還有廠。他下定決心把廠弄好的時候,就像變了個人。這讓許多人,包括毛大都懷疑,範軍真做過期貨嗎?

事後回顧起來,所有人都說範軍那一天很正常。根本看不出他會選在那個時候,在衆人眼皮底下做下那勾當,最後搭上自己一條命。爲此他們中有很多人感到遺憾,他們覺得範軍是聰明人,怎麼會糊塗成那樣。

雖說他的期貨爆了倉,但就是輸了點錢。在辛店,對有廠的人來說,輸錢不是傷筋動骨的事。範軍還有廠。廠可以緩解很多事。只要有時間,廠甚至可以化解所有棘手的事。別人只知道他輸錢,但沒人知道他輸的是現金。唯有現金,那是套在頸根上的繩,那是廠沒有辦法解得開的。這些沒人知道。但沒人知道,範軍知道。他輸了現金,這次輸在了骨脊上。

多年洗煉,他的廠在辛店已絕不是一般的廠了。一年前他和區**代表團去迪拜,簽下了一單合資合作的生意。隨着時間的推移,約定正式簽約的日期正在臨近。也就是說,範軍即將得到一筆外匯鉅款。這筆錢讓他的所有債權人充滿期待。他們對範軍好言好語,不肯有半點怠慢。那些日子裡,範軍發現好多不認識的人也對他熱情非凡,即使走進了黑弄堂,也有人招呼他進門吃飯。

辛店的商貿洽談會一年一次。**搭臺經濟唱戲。洽談會是每年招商引資上臺階的關鍵之舉。**要求每個企業,洽談會上把自己的客戶請來簽約剪綵。現場上旌旗飄動,人山人海。走過紅地毯,來到主席臺,鑼鼓響起,協議和合同就放在那裡。場面有了飽滿的的儀式感。去年這個時候,迪拜的酋長和範軍簽了意向書。主席臺上,酋長舉手投足已經入鄉隨俗。特別是酋長包頭下深邃而溫情的眼神,嘴角迷人的微笑,都在舉手投足間,有節奏地融入了歡慶的海洋。歡樂在延伸發展。經過一年籌備,今年酋長要來正式簽約了。

一切準備就緒,然而風雲突變。一場血案登場了。

幾天前,忽然傳說朱區長要調走了,上面已經派來了新區長。傳言像模像樣,還傳出了調動的原因。說是朱區長收受了禮金。惡劣的是,這些禮金是扶貧款。這之前,區扶貧辦江主任出了事,被雙規後已經逮捕。江主任一直在等朱區長救他,可等着等着,把耐心等沒了。也有消息說,朱區長收了禮金早就忘記了禮金之事。也有的說,朱區長拿了禮金又送給了邊遠山區小學,扶貧禮金經他轉手之後,又變成了扶貧款。消息撲朔迷離。但是傳言就是傳言,朱區長還在,傳言眼看就要不攻自破。可二天前,財神廟廣場上,擺鞋攤的胡師傅看到有人在黃色的廟牆上掛橫幅。橫幅上寫着“強烈要求朱堅同志留任鐘樓區長。”他認識拉標語的那幾個人,都是範軍廠裡的工人。財神廟毗鄰**大樓,又是三岔路口,不一會兒就人山人海了。許多人圍上去,財神廟被圍住了。

朱區長要走了?人們議論紛紛。有人在邊上解釋,不希望朱區長走的可以在橫幅上簽名。很多人第一次撞到這種事,不斷有人過去,在橫幅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後來組織部門來調查這件事,胡師傅緊握鞋掌的手顫動起來。他激動地說大家簽名留朱區長,都是自願的,我也簽了,沒有人來叫我去籤,也沒有人給我錢叫我去籤。

簽名的有上千人,其中有普通百姓,也有公務員,甚至包括六七十歲的老人。胡師傅說我是真心希望朱區長能留在這裡爲我們辦好事纔去簽名的。他說他擺攤的地方原來是個斜坡,一下雨就滿是泥濘,整修後這裡變成了步行街,不僅平整,而且相關部門還給他劃好了攤位。在這裡攬活並不收費。步行街項目,正是在朱區長主導下修建的。

集會影響到了交通,加上沒有事先申報,警察干預了。有幾個不買賬的,直接衝撞了起來,撕破了幾件衣服,有兩個人,鼻子流了血。成了血案。於是血案轉移了所有人的視線,放過了本來的焦點人物範軍。

那次集會確實有蹊蹺之處。說有組織吧,所有簽字的人都是真誠自願的;說沒組織吧,可那天的活動層次分明,內容層出不盡。所有人都知道範軍跟朱區長關係好,所以這一切被認爲是範軍策劃和組織的。傳言說範軍的企業能有今天,絕對離不開朱區長。迪拜的這個項目就是朱區長親自出馬才成功的。這是歷史上第一個境外項目,總投資超3億美元。現在臨近簽約,朱區長怎能調離呢?但不管怎麼想,朱區長調離漸成定局。

調令來得不是時候。起碼也該等到洽談會結束。但事實上不是,調動顯出了刻不容緩的神色。人們紛紛猜疑,正是範軍組織的挽留事件適得其反,反而刺激了上級下決心。可一個政聲顯赫,爲百姓稱道的好官爲何調走?一個企業家又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挽留他?人們再次議論紛紛。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朱區長身上,反而忽略範軍。事後想想,亂局面前範軍太平靜了。特別的平靜,就平靜得不正常了。看不出範軍有任何異常舉止,該說話說話,該舉杯舉杯,該簽約簽約。一切妥帖到位,絲毫看不出任何反常。這使人們相信,他做他的企業,他的企業和朱區長其實沒有任何關係。再看朱區長,雖然卸任,但他是迪拜酋長的朋友,如果他情緒反常,酋長朋友就會感覺異樣,這個項目將結局難料。所以阿拉伯酋長硬拉朱區長照像時,他紅光滿面,嘴角抿得很緊,笑的平淡裡是滿滿的自信。反而是新來的區長站在邊上,有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阿拉伯朋友在洽談會上成功簽約,證明了朱區長是一個講黨性、講交情的好乾部。然而誰也沒想到,正是這樣的平靜下面,一波洶涌的鉅變在所有人眼皮底下醞釀生成了。

酋長簽約結束後,範軍參加了交通銀行牽頭的銀團會議。所謂銀團會議,就要說到銀團貸款。銀團貸款是由一家銀行牽頭爲主,多家銀行參與的集體貸款模式。一般二、三家,或三、五家銀行,規模不等。這也是朱區長的創舉。根據企業情況,**出面與銀行協調,由銀行爲當地企業提供貸款。這種模式在銀行最早的銀企合作關係上,加進了**元素。但**只向銀行推薦、建議,最後貸不貸,貸多少,都是銀行自主決定。但說是自主決定,並不能真的跟**一刀兩斷。銀行畢竟在地方上生存,要導入當地資源,就少不了**支援。**對銀行的影響不可小視。

朱區長的經驗推出,受到了兄弟城市的推崇。很多地方爭相效仿,但成功的並不多。原因是**領導,企業和銀行不僅要有良好的影響和溝通能力,還必須相互信任和默契。尤其後者,如果做不到,事情就不好辦,因而朱區長的成功經驗彌足珍貴。在辛店,只要朱區長批准,就一定能取得銀團貨款。很難設想換了領導,這裡的銀企之間還會如此默契。特別是眼下,如何應對企業越來越緊的流動性,這是個大問題。

然而屋漏偏逢天大雨,這時候袁行長調走了,銀團會議理事長換了原則性極強的李行長。椐說李行長來就收貸款,已經超額完成了壓縮信貸規模的任務,爲此還和朱區長髮生了幾次爭執。這次範軍提出用迪拜的購入資產作抵押申請貸款,這工作去年就開始做了,不僅得到袁行長支持,而且上級行領導也有過明確態度。照理說,這筆貸款早就可以放了,但朱區長爲了體現工作的系列成果,提出把貨款合同推遲到一年一次的商貿洽談會上籤。但沒料到時過境遷,袁行長調走,洽談會時還遇上了席捲全球的金融危機。

想當初,這個決定讓範軍很迷惑,他問過朱區長,這個項目大,前期投入怎麼解決?朱區長很自信,他叫範軍自己想辦法。反正只要幾個月,他抿着嘴脣笑着說,幾個月的辦法你終歸有的吧?!他的那種笑是一種招牌,瞭解他的人實際上都知道他那樣不是在笑,而是在下決心。朱區長下決心的時候,看上去就像在笑。朱區長下決心了,範軍忙說知道知道。他聽懂了朱區長的話,他可以去借高利貸。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借,也不是借了一點點了。

可是人算如天算,沒想到就這幾個月,金融政策完全變了。不要說放新貸款了,就是老貸款也要只收不借。至於說還要用境外資產作抵押,那更是亂說西遊記了。這場金融風暴,就是海外資產抵押的次貸危機引起的。本來是人見人愛的香餑餑,轉眼已變成了老虎屁股。

大家都慌了,找上級銀行,上級行的領導先是支支吾吾的,後來就避而不見。李行長本來要藉機取消項目,無奈朱區長和新任區長的壓力,勉強同意暫不撤銷項目,並繼續進行項目論證。論證,論證是什麼概念?無限止押後,而且能不能貸成了懸念。問題忽然就尖銳起來。期貨輸光了現金,銀行又要來卡脖子。

如果沒有了資金來源,迪拜項目就要違約,前期投的1個多億就泡湯了。朱區長本來承諾範軍,只要撐幾個月,可現在幾個月過去了,範軍還能不能撐下去,他靠什麼撐下去,他不抱怨嗎?這些本都是讓人擔心的事,可在範軍身上看不出一點破綻,這正常嗎?

會議由新來的區長主持,首先是範軍發言。範軍以一貫的熱情介紹自己的企業,他把他的企業發展戰略歸納爲“4+1”。企業所屬的四個傳統行比喻爲四個車輪,把一項發展目標比喻爲企業騰飛的翅膀。4個行業中,傳統的外貿廠由盛轉衰,正經歷艱苦的結構調整,而新興的房地產業,旅遊服務業處於培育期,尚未產生收益,爲了響應**號召,對接經濟加速發展,眼下唯有迪拜項目最有潛力拉動企業轉型升級,但這個項目眼前最急需的就是投資。

範軍這份發言稿在多種場合用過。他的發言除了邏輯重音,還配了肢體表達,生動感人。新區長帶頭鼓掌,給會議一開始就營造了融洽的氛圍。接下來由總會計師雪琴發言。每次開會前夕,雪琴都要準備幾本帳,比如給銀行的帳和給稅務的帳,那絕對不能相同。給銀行的賬要最大限度地體現盈利,只有賺錢多的企業,才能得到銀行的青睞。而對稅務,你要懂得描繪困難,虧損至少可以不繳納所得稅。可雪琴的介紹開始不久,就被李行長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說企業報表大家都看過幾遍了,你帳面上負債2.98億,可去年財務費用就有1億多,今年又有了幾千萬,這利息是怎麼算出來的。

雪琴愣在那裡。範軍輕咳一聲,用一種極有分寸的語氣答道,財務費用不一定就是銀行利息。

那還有哪些呢?李行長似乎有些尷尬,但語氣窮追不捨。

比如……範軍停了一下,這時新區長看見他朝朱區長瞥了一眼,反正這裡有清單,範軍馬上連貫地說道,這樣吧,我們會後可以向所有銀行提供財務費用的明細清單。

問題還不在這裡,李行長皺着眉頭,翻着手上準備好的幾張紙,你的負債連上銀行的貸款不過5個億,可資金佔用超過12個億,扣除自然升值因素,還有將近6個億的資產沒有來源對應,只是負債欄裡有其它一項,你說說你這其他是什麼概念呢?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所有目光掃向範軍。範軍手上自然地顛動着一支筆,笑吟吟的,既像在思考,又不像在思考。這個問題很尷尬,那是要把老底當衆揭穿的意味。回答,有難言之隱,不回答,那銀行貸款還要不要?

所有人都屏心靜氣,這在將他的軍。但是範軍輕鬆得很,他好像早有準備,等行長說完,他就語氣和緩地說道,好的,我來向大家彙報一下。可話纔開了頭,電話響了。這讓新區長很意外,會議之前他明明看見範軍關機的。響的這電話是範軍的備用手機。備用手機很少人知道,只有出現緊急情況纔會響。範軍朝新區長示意一下,然後匆匆走出去聽電話。

這時候朱區長有點坐不住了,他忽然覺得,這是新區長借李行長之口在對他和範軍進行火力偵察,那架勢,就好像他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似的。他知道,範軍在社會上借了很多錢,可那是沒有辦法的事。銀行借不到,企業等着用。總不能這麼大的企業停下來,不做事吧?包括迪拜項目的資金,他甚至暗示過範軍向社會籌集。他本來想解釋幾句,可是清了清嗓子,還是忍住了。這時候範軍走進來,他神色緊張,在新區長身旁彎下身來。新區長聽着聽着,眉頭馬上鎖緊了,他連聲說道,那你快點去,快點去。

新區長批准了範軍離開。這成了新區長日後的隱痛。

範軍起身而去。這時候會議室裡一個光頭跟着範軍站起身來。光頭邊走邊打電話,這個人一看就不是銀行或者廠裡的人,他的舉止與會場的氣氛不很協調。但當時沒有人注意到這個人。新區長對開會的人員解釋,範總出口的產品出了問題,人家要退貨索賠,他馬上要去海關處理。

範軍走得很急。除了開會就一直拿在手裡的小包,他什麼也沒帶,甚至辦公室也沒有回。他帶了雪琴和另外一個管質量的幹部上了汽車。在走過自己辦公室的時候,他又看見了那些鵝卵石。那些石子沒有什麼特別引人注目的地方,像是頑童遊戲間不經意的遺留物。前些天還只是一顆一顆地出現,現在卻成雙成對了。從汽車的反光鏡裡,他看見了光頭收起電話,放棄了對他跟蹤。他長嘆一口氣,一仰頭靠在了汽車上。他累極了,他一直在強迫自己演戲,每句話,每個動作,都深怕自己一不當心把角色演砸了。現在雖然還沒有徹底解脫,但是起碼好先舒一口氣了。

汽車來到省城,人家海關已經下班了。一算日子,明天就是星期六,一等就要兩天,按正常情況,應當先回去,星期一再來。可範軍連夜佈置任務,叫雪琴他們馬上開展外圍工作,不要回去了。他說回去也貸不到款了,不如早點把這裡的事情解決好,多少還好帶點鈔票回去應應急。雪琴說這點錢拿回去等於湯澆雪,什麼用場也派不上,幾個銀行收貸款,弄不好還要爲這點錢打起來。範軍有些心不在焉,他只是隨口說說,到了這一步還說什麼呢?也不是我們一個企業,連到台州那麼有實力的集團資金鍊都斷裂了,還上了報。也只好拿點算點了。雪琴說這樣終歸不是辦法,現在做外貿單子,做得多虧得多;房地產壓資金,付不清土地款開不了工;境外項目又在等着花錢……現在我們還在等米下鍋,再過些日子,就是無米下鍋了。範軍嘆了口氣,他說你也不要多想了,我這幾天趁出差的空隙,會再出去找找資金的。說到這裡,他加重了語氣,我乾脆現在就走,這裡的事情你們先辦就可以了,反正能遷就就遷就一些,能拿到現款就行。我呢,再到我同學那裡看看,讓他們想想辦法,幫我們弄點鈔票過來。雪琴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你要再不出馬,就歇擱拉倒了。範軍又關照了一句什麼,然後說那我先走了,如果別人問起來,先別說我在幹嗎,免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人都是往你的短處上想事情的。雪琴似有所悟,你放心吧,我懂。

範軍轉身就走。雪琴突然就覺得範軍走得太急了,急得有點不正常。她叫司機送他,可他誇張地作出了拒絕的動作,一眨眼就消失在了馬路上。他生怕有什麼東西會把他牽住,影響到他的離開。

他直奔機場,一路上不停地看錶,不時地小聲催促出租車司機,請再開快點,趕飛機。一見到航站樓,他忽然不安起來,手指着樓,話都說不出來了。車還沒停穩,他就下了車,他早準備好一張大鈔給司機,鈔票捏在手上,溼透了汗水。他直奔售票處,說馬上飛的飛機。嚇了人家一跳。面前這個人慌慌張張、語無倫次,太可疑了。可售票姑娘是退役空姐,似乎她更習慣微笑,先生,請你說清楚買哪裡的機票。範軍這才定了定神,告訴售票姑娘航班班次,可是姑娘告訴他,這個航班調整了,今晚只剩下最後2個航班,飛瀋陽和海口。先生只有明天走了。

明天?範軍渾身一陣緊縮,露出了讓人震驚的眼神。不不不……他連聲說道,我從瀋陽轉機,爲了彌補自己失態,趕緊再解釋,我有急事,有急事。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已經渾身大汗。身上的衣服終於讓他覺得芒刺在身。他來到小買部,他看也沒看就說買一套休閒衣服,越寬敞越好,要短褲的那種。服務員笑了起來,她說先生可是你很瘦啊,範軍朝她看了一眼,不耐煩地說道,你管呢。範軍沒有買過衣服,可是他還是知道機場的東西太貴了,這樣一套短衣短褲,居然要二千多,服務員有點着急地向他解釋,這可是全棉的啊,舒服得很吶。除了衣服,範軍還買了一個休閒包,他早就着迷這種能挎在肩上的包了,不要時時刻刻,把一個累人的公文包挾在手上。範軍急不可耐地在更衣室換衣服,身上的衣服綁了他太久,綁得他氣都透不過來了。那套全棉全白的衣服果然舒服,有一種脫胎換骨的輕鬆感。輕鬆的感覺讓他疲勞萬分,他想最好馬上能找個地方睡一覺。可這個時候,電話響了。

他渾身過電一樣顫抖了一下。他已經丟掉了所有隨身帶來的東西,唯獨這個電話。實際上對電話他也早有過細節方面的考慮,比如直接關機,或者重新啓用新號碼,但這在目前還是不合適。他專門有一種方法,直接把電池倒置在電槽裡,這樣電話打進來,聽上去一直是忙音。好象他一直都在聽電話,而不是故意不接電話。不能關機,一關機馬上會招來疑心,影響到他的計劃。他本來想換好衣服再處理電話,可不等他換好衣服,電話就響了。

電話是新區長打來的。區長的語氣既緊張又不失莊重,他問範軍情況怎麼樣了。危急下範軍還是醞釀好了情緒,儘量凝重地說道,還在處理。區長沉默片刻,有什麼事情隨時聯繫我。放下電話,範軍鬆了一口氣,他趕緊操作電話,把通話狀態調整到了永久性忙音上。上了飛機,他很快就睡着了,連點心也沒有顧得上吃。

飛機着陸後,他要了一輛車,告訴司機到機場最近的賓館。因爲天一亮,他就要換乘最早的航班,直飛他計劃許久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