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輪番轟擊着墮天魔城古老的深灰色城牆。厚達幾十米的城牆在無數歲月間遭魔城歷代魔法師加固,堅不可摧。而城門更是冥界神木製成,非同小可。
即使是高階魔法師的魔法也難以對其造成傷害,遑論那些火炮。
皇墮有恃無恐地站在城牆上,單手握住彎刀扛在肩上,譏笑着看着忙得團團轉的人類一方。
人類一方各種牽引式火炮和自行火炮連番上陣,擊發時產生的火焰幾乎從未停過。發射後的彈殼堆成一座座小山,空氣都染上一層刺鼻的硝煙味。
但在一輪輪齊射後,墮天魔城仍舊穩立不倒。
在離魔城二里外待命的君武陽手持拂塵,神色有些焦急,顯然他在質疑火力支援部隊是否能攻破城門。雖說有着凌虛星力的他完全可以擊破城門,但素寒衣爲了不讓其消耗不必要的真氣而不令他參加破門作戰。
“到你施展能爲了。”素寒衣將目光投到不遠處的荒地上,只見貝爾莎緩緩走來預定位置。隨後素寒衣便令炮兵停止射擊。
貝爾莎口中喃喃地吟唱着咒語,手指在空中勾畫着什麼。漸漸地,一道神秘莫測的紫色符文便在虛空中勾勒而出。那符文看似是各種線條胡亂堆砌而成,卻是別有玄機。內中蘊含的天地造化,非尋常之人所能參透。
在吟唱來到最後關頭,貝爾莎突然取出一物藉由符文催化。一縷帶着恐怖威能的元氣順着神門穴流進貝爾莎體內。
轟隆炸響,一道紫色光柱從貝爾莎體內衝出,直貫天際。頓時日月震眩,冥界動盪;川流逆上,山摧陸沉!
在天空中形成的漩渦中,一道天地懼怕的身影巍然降下。黃銅面具遮蓋下的面容喜怒難測,如同臨世的神明,翻掌間判定萬物生殺的不世主宰。
“這是,天地主宰的元氣?!”擎滄君的身體自動散出真氣抵擋天地主宰散發出的威壓。
貝爾莎竟是用一縷元氣暫現天地主宰之威。
僅是一縷元氣的化體,便令凡人和鬼怪們感到一種不可力敵之感。只見天地主宰身未動,風暴襲至。式未發,雷霆亂鳴。
在一片異象中,天地主宰輕描淡寫地擡起右手。其指尖迸出一道紫色的銳光,像是由光凝結而成的利箭,轉瞬即逝,甚至來不及看清那道光的樣子。
銳光擊中城門正中的瞬間便沒入其中消失。
“嗯?”皇墮警覺地看着天地主宰。
下一刻,在須臾內擴散到城牆各個弱點的銳光發生爆炸。升騰的蘑菇雲捲起塵沙萬丈,高溫將周遭木植石塊烤成烏黑的焦炭,更將那些面朝着天地主宰的兵士雙眼灼瞎,面部毀容。一股不可抗拒的天威將堅硬的城牆炸得分崩離析,連城牆附近一里半的地面都被炸得下沉。又在城牆崩塌之後朝上衝去,把上面的兵士一同湮沒在洪流之中!
一式傾覆天地,宣告宰制之下的絕對權威。
更讓圍觀的道者感嘆,天地怎生這般異數!
城牆上的大半守軍直接被天地主宰的這一招撕成碎片,蹤影全無。僥倖未死者則個個缺胳膊斷腿,倒在城牆廢墟上痛苦地哀嚎着。有極個別運氣極好未受傷者也早被這陣勢嚇破了膽,連握着兵器的手都劇烈顫抖着,險些拿不住刀槍。
但皇墮卻稱得上是最大倒黴蛋了。即使他在爆炸前明智地後退了一大段距離從而保住性命,但他的二成功力卻被天地主宰炸廢了,想要重修恐怕又要幾百上千年了。
不過好在貝爾莎用一縷元氣短暫化成的天地主宰只能發出相當主宰六成功力左右的一招。因此這一招過後,天地主宰便消失無蹤了。
完成作戰任務後的貝爾莎提起裙子朝着皇墮那邊行了個屈膝禮,然後便拿出摺扇優雅地離開了戰場。
在廢墟中的皇墮正指揮着倖存兵士搶救傷員,建立防線。絲毫不差索命死神已然逼近其身。
“嗚啊!!”皇墮身邊的十幾名兵士被突如其來的劍氣接連爆體,化作血霧飄蕩空中。
皇墮急忙出刀擺好戰鬥姿態準備應敵,口中大喊道:“是誰殺我兵士?!”
自天上灑落的金曦照耀着滿目瘡痍的魔城,刺得皇墮睜不開眼。披金袍,戴道冕的君武陽手提三尺純陽太曦,不緊不慢地逼近皇墮。
“皇墮,完納你之劫數吧。”君武陽冷眸無情,開口道。
“我非任人宰割之輩,受死吧!”怒意正盛的皇墮舉起彎刀砍向君武陽。
純陽太曦的太極劍格飛速旋轉,將純陽真氣擴散至空氣中。被加熱的空氣劈啪作響,整個魔城如九日凌空,遍地焦土。皇墮也因熱浪暫緩身形,等他感到稍有緩解欲再衝鋒時卻發現自己的彎刀已經被高溫烤得熔化成滾燙鐵水了。
於此同時,皇墮兩耳聞剛風掠過,一點燦爛的金色由遠及近。像拂曉初升的曙日,也似破除黑暗的希望之光。
這便是皇墮所看到的最後一眼了。
面對實力遠遠凌駕於他的君武陽,皇墮甚至無法看清他出招的樣子。純陽太曦劃破長空,銳利的劍刃貼到皇墮的脖子上用力一抹。隨後皇墮的脖頸便被工整地切開,血液從其中噴射而出。
君武陽手腕抖動挽出一個劍花將劍上的血液甩掉,然後頭也不回地提劍繼續前進。
“帝墮...快逃......”下意識捂着脖子的皇墮感到意識一陣模糊,彌留之際浮現腦海的果然只是曾經共戰的兄弟帝墮。體溫正不斷流逝的他只感到寒冷越來越明顯,最終他龐大的身軀重重地向後倒去。
可憐昔日驕悍將,如今翻作伏地屍。
在君武陽斬殺皇墮後,人類的裝甲部隊長驅直入,清理殘存的兵士。
萊茵哈特用裝備了特殊符文彈盒的機槍壓制着一隊躲在廢墟房間中不敢露頭的墮天魔城兵士,埃裡希則趁機往裡面丟了顆進攻型手榴彈。在爆炸後,魏特曼衝進去對着地上的屍體補了幾槍防止有假死者存在。
裝甲部隊很快就將外城的殘餘抵抗守軍殺得片甲不留,衝到了魔城外的居民區。
陰差陽錯下,魏特曼小隊再次來到那個先前他們就餐過的小酒館。
“看看我發現了什麼,一個該死的綠皮雜種!”裡希特用步槍推搡着一名哥布林服務員,逼他雙手背後跪下。
面對黑洞洞的槍口,這名哥布林一個勁地求饒着。
但在目睹哥布林族的所作所爲後,這隊士兵打算將他處死。
負責行刑的埃裡希當着它的面用槍管頂住它的額頭。自知難逃一死的哥布林雙眼流滿淚水,不捨地轉頭看了一眼某個地方。
老練的魏特曼從哥布林的眼神中看出端倪,示意埃裡希先不要槍斃這隻哥布林。然後帶着卡爾走到先前哥布林看着的地方。
那是個櫥櫃。
哥布林見魏特曼兩人走了過去,一下子急了想要起身,卻被埃裡希等人的槍硬生生逼得跪了下來。
魏特曼讓卡爾用槍警戒着,自己的手先是慢慢靠近櫥櫃把手,在握住之後猛然拉開。
裡面只有一個哥布林嬰兒和幾塊麪包及牛奶。
魏特曼把那哥布林嬰兒抱了出來端詳一番,發現這是隻母哥布林。
結合那隻被俘哥布林的反應來看,這恐怕是它的女兒了。
那隻哥布林看着自己的孩子,淚流滿面。
端着機槍的萊茵哈特感到鼻子一酸,作爲一名父親,他完全能體會到那隻哥布林的心情。
魏特曼用單手鎖住哥布林嬰兒的喉嚨,隨後從腰間拔出手槍指着它的腦袋。
“隊長,能不能......”萊茵哈特試圖制止魏特曼。
魏特曼握着槍的手也是顫抖的,他也不願意濫殺無辜。
但,那些被哥布林族殘害的無辜人類呢?
魏特曼想起了奧羅拉,想起了自己看到的大量被凌辱殺害的人類女子。
人類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哥布林族的事,卻遭到了如此對待。
或許,這就是兩個註定要對立的種族吧。
人與人之間的戰爭,或許是因立場不同,也或許是爲了利益才爆發。而哥布林的侵略行動甚至不是爲了搶奪財物,只是爲了自己的殺戮慾望和繁殖慾望。
換句話說,這個哥布林嬰兒的母親可能就是某個無名的人類女子吧。因爲哥布林族天生體質特殊,只能生出雄性後代。想要繁衍,就必須藉助其他種族。而哥布林最喜歡的異族便是人類。
魏特曼沉默着將那名嬰兒交到那隻哥布林手中,他的眼眶已經發紅。隨後他便帶着隊員走出小酒館。
逃出生天的哥布林父子倆激動地相擁而泣,爲撿了一條命而高興着。
“殺掉他們!!”魏特曼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轉身舉起步槍扣動扳機。槍口噴吐着致命的火舌,從拋殼窗中拋出的彈殼紛紛落到地上。
整支隊伍除了萊茵哈特愣了一下沒有開槍外,其餘的幾人全部傾瀉出最強的火力。
還沒從倖存喜悅中緩過來的哥布林父子直接被密集的彈雨打透身體,變成兩坨混合的綠色肉泥。海因裡希甚至掏出反坦克火箭筒想給那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小酒館來一發,幸虧被攔了下來。
“隊長,爲什麼?!”萊茵哈特揪住魏特曼的衣領,有些失控地質問道。
他對這隻哥布林動惻隱之心,只因他們同爲父親。
魏特曼抓住萊茵哈特的手,低沉地說了一句:“萊茵哈特,你忘了奧羅拉嗎?!”
萊茵哈特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神呆滯。
他完全沒有忘記奧羅拉,相反他和其他隊員一樣以奧羅拉的遭遇來提醒自己這世上還有無數像奧羅拉這樣因侵略而失去至親的人。
埃裡希扶住萊茵哈特的肩膀,強忍着淚水說道:“萊茵哈特,我們是德伊茨帝國的戰士啊。我們的身後,是需要守護的德國人民啊!”
顯然,那次行動對埃裡希的影響很大。
“中天玄國的一個古老學派有個名爲‘大同’的概念。大同天下的萬物和諧相處,互不攻伐。聽起來很好,但這個世界,何時才能跨越種族天塹,創造大同呢?所以既然沒有實現大同世界,我們就只能爲了自己的種族血戰到底!”魏特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