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時日無多,西陵辰初心念已決,提劍欲攻。
暴漲的修爲,實則是以耗損壽命爲代價所換取。西陵禘算準此點,有意拖延。
握上劍,是沉重的壓力,更是守護的信念。
今夜若敗,身後期盼之人便難逃厄運。
“千重光凝越寒淵!”
劍溢流光萬千,盡化劍刃襲去。
呼嘯而來的劍氣無情穿透西陵禘的身軀,割出數道傷口帶血而出。
“僅有如此嗎?”西陵禘冷笑一聲,竟是藉助天愁山獨特地氣,搭配天地怨氣修復傷口。
“選在此地,你果然別有盤算。”西陵辰初橫眉冷對。
“萬兵劫!”西陵禘一聲怒吼,雙手化作一對銳利的血爪,而後衝向西陵辰初一番亂抓。
見敵來勢洶洶,西陵辰初迅揮手中長劍格擋。冷鋒利爪交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更擦出火花無數。
雖是劍網恢恢,然而西陵禘借地氣優勢逞兇揚惡,仍是抵不住幾處疏漏。血爪數次突破西陵辰初綿密的劍勢,在其身上留下幾道傷口。
西陵辰初不惜以傷換傷,採取進攻態勢連番用劍傷到西陵禘。或刺或砍,然而西陵禘憑藉狂魔形態,不傷不疲。
“看清了嗎?這便是你與老夫之間的差距。”待西陵辰初稍顯疲態,西陵禘狠辣一爪將其打傷,隨後便諷刺道。
西陵辰初以劍抵地,支撐着將傾的身軀。一番激戰過後,本就所剩無多的壽元將到極限。
“我不能在此倒下...爲了她們......”
西陵辰初不斷燃燒壽元,功力再度增長更甚前刻。
無畏傷創加劇,西陵辰初提劍再戰,攻勢更加猛烈。劍鋒刺削劈斬,變化莫測。逐漸增長的功力強行突破西陵禘藉助地氣療傷的優勢,將之連番重創。
西陵禘一爪襲來,西陵辰初迅速轉變攻擊方向,用劍將那隻落下的利爪挑開。隨後一劍刺進西陵禘的胸膛。在利刃破開血肉的剎那,大股血液直接噴薄而出。西陵辰初用手掌抵住劍柄,用全身力量推動西陵禘,試圖擴大這一劍對他造成的傷害。
“不夠,還不夠。天魔掌!”
西陵禘右掌朝着西陵辰初的頭頂狠狠按下,巨大的衝擊力作用在西陵辰初頭部,將其頭骨震出一條裂縫。
“噗!”西陵辰初只感五臟翻騰,一口血箭按捺不住自喉頭濺出。看向西陵禘的雙眼也模糊了不少。但他還是憑藉作戰的本能立刻拔劍翻腕朝着西陵禘的左臂砍去。
西陵禘的左臂上端被天劍無名砍中,當場脫落。斷裂的肢體處不僅噴出了血液,還發出滋滋的聲音,伴隨着升騰的一縷黑煙。
西陵辰初冷眼看着負傷的西陵禘,眼中已然沒有半點同族之情,只有你死我亡的決絕。
今夜能走出天愁山的,註定只有一人。
“小子...想不到你竟能傷老夫至此。但你還有多少時間呢?”
“你已無命見證那一刻。”
此時,昏暗夜空中,天璇星閃爍着的兇光也已到最亮之刻。
“劍履流光映長虹!”
“萬兵劫·天崩地殂!”
二人同發極招,同匯一處的正邪雙氣發生激烈的碰撞。雖尚未正面衝突,便已是飛沙走石,木傾石催。
就在月亮被雲層遮蔽的瞬間,兩道身影同時動作。一聲炸響過後,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悠閒的遊雲從月亮身旁走開,郎朗清輝得以再度照耀在天倫廝殺的天葬山上。
西陵辰初口吐鮮血,白衣已經被血液染紅,險些跌倒。
而西陵禘的狀況則更不樂觀。
一個紅點在西陵禘的胸口表面出現,然後緩緩朝着兩邊延伸並逐漸擴大面積。到最後一道寬長的劍痕憑空出現在西陵禘身上,順帶噴濺出大量的血液。
這一輪攻擊後,西陵禘支撐不住,跪倒在地。
“結束了。這一劍,送你歸無。”西陵辰初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步履蹣跚地走到西陵禘身後準備落下最後一劍。
“周天一劍遨太虛!”
西陵辰初手中的長劍劍身頓時被一陣狂暴的電流纏繞着,浩蕩的真元不斷灌入劍中。承載西陵辰初信念的一劍,彷彿滿是對這個世界的不捨。
這一劍,終結的將不僅僅是西陵禘,更是壽命即將燃燒殆盡的西陵辰初自己。
但只要能護住牽掛之人,一切便也值得。
“你以爲老夫就沒有底牌了嗎?”西陵禘冷笑道,隨後便用眼睛瞅了瞅空中。
一道明亮的火光逐漸逼近,原來是一顆表面正燃燒着熊熊烈火的巨大隕石。
其形狀,竟和先前出現在迎神大典上的滅世隕石一模一樣!
人們發現了這顆隕石,紛紛絕望。
顯然,人類現有的手段是根本無法反抗的。
除非有神明施以援手,否則人類只會陷入滅亡。
可神真的每次都能在嗎?
西陵礿看着那顆隕石,握緊了拳頭。
但這一次,人類終是不需要依靠神了。
從天葬山上穿雲破風而至的一劍,如同射日的箭矢,直貫隕石。
一聲爆響,隕石碎裂成無數碎塊。同時隕石中的大量水分,竟在此刻化作冰雪紛飛而下。
從高處墜下的天劍無名孤獨地佇立在大地上。
一己之力,可以戰勝天地,可以扭轉存亡。
但,自己呢?
西陵辰初擡頭仰望着羣星暗淡的夜空,神情淡然。這一刻,就連兇光閃爍的天璇星都沉寂了下來。
“你果然...會選擇救西陵,哈哈哈...不對,你幹什麼?!”
西陵辰初忽然死死抱住西陵禘防止他逃掉,然後開口說道:“我還有最後的底牌,神魔禁元。”
“抱歉了慧凝,我得失約了。天殞帝宇·兇兵禁絕!”
西陵辰初體內的神魔禁元開始暴走,瘋狂吸噬着周圍的一切。被巨大引力吸來的空氣匯成一個漩渦,讓人寸步難行。而空氣中的原子更是開始混亂,相互碰撞着。
最終,天愁山上升起一朵蘑菇雲。整個山峰被這股能量炸得粉碎,完全崩毀。地面被炸出一個大坑。
“辰初啊!!”在遠處的皇慧凝痛苦地呼喊着。畢竟西陵辰初最後所去的方向,正是天愁山。
在地面上剿滅殘餘魔物的西陵礿看向爆炸的方向,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淚。
“爲什麼...辰初.也.....”
特遣隊迅速趕往爆炸後的地點,一番仔細搜查後也只發現了奄奄一息的西陵禘。
而西陵辰初則不知所蹤。
“老夫沒輸...老夫還能再戰...”
西陵禘像只斷脊之犬,在地上匍匐爬了一段,掙扎着試圖站起。然而他的雙腳早已被炸斷,他回頭一望,瞥見那副斷裂的雙腳就在身後不遠。
“不可能,不可能!老夫不會輸,老夫不會輸!老夫怎可能輸給西陵辰初!!”
西陵禘拼命地做着無意義的掙扎,像瘋了一下亂嚎着。然後因動作太大而撕裂了西陵辰初先前留下的致命傷口,像只狗一樣撲騰着死在了血泊裡。
而後趕來的衆人看着這一幕,唏噓不已。
“大神官死了?”
“他好像是被家主打敗的。”
西陵家的門人們指着西陵禘的屍體議論着,或喜或憂。只有西陵礿黯然神傷,一言不發。旁邊的皇慧凝也是低着頭揉着那隻小玩具熊。
君念慧和皇慧矜相視一眼,隨後便走到皇慧凝身邊,伸手疼愛地撫摸着皇慧凝的頭說道:“慧凝,那小子不會死的。”
“真的麼...連那個老男人都死了,辰初他......”皇慧凝的眼神黯淡無光。
“那小子身上有和我一樣的力量,我能感應到他還有口氣吊着。”
聽到這,西陵礿和皇慧凝異口同聲道:“真的嗎?那辰初現在在哪?”
“這我不清楚。這小子結局如何,看他造化吧。畢竟有句話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嘛。他不會輕易地狗帶,放心吧。”君念慧安慰道。
“你們現在要做的,是好好調整好狀態。別等那小子回來,一個個的眼淚都哭幹了。”
接下來,衆人在特遣隊的協助下開始進行災後的重建工作。由於玄國極強的基建能力,進度十分可觀。君念慧三人也打算返回天霄市,倒是皇慧凝在走之前還特意去了一趟西陵家,交給西陵礿一件自己想送給西陵辰初的小物件,讓她先代爲保管。
敗亡的西陵禘畢竟是西陵家的大神官,西陵家還是念及舊情給他整了個墳頭,讓他不至於曝屍荒野。
但西陵家衆人不會想到的是,西陵禘下葬第一天屍體就被人悄無聲息地偷走了。
冥界之內。
邪君把西陵禘的屍體放在工作臺上,遺憾地說道:“這陽痿的老東西,得了吾的天地怨氣還這麼菜。不過你還能發揮一點最後的效用,那就是替我整合了一下天地怨氣...”
邪君的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兇光。
“待吾恢復原身災厄主宰,便是三界爲此顫抖之日!”
冥王殿中,斜靠在王座上的冥王懶散地半睜美眸,擡起玉手揮動一下,對兩側的羣臣說道:“衆卿家,派幾個人去拿那個老男人允諾哀家的報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