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黑夜般的眼眸總是把所有感情都收斂進去,掩飾很好,可現在那抹流光是什麼?痛?不知爲什麼我會覺得他痛的不是他自己。
壓抑住心裡猛竄起的那股莫名煩躁,轉向一旁的父親,“找我什麼事?”不想再在這裡浪費不必要的時間。
“小玠,”葉墨林回過神,“其實聖超……”
“我想我來這裡不是爲了來談論季少爺的。”冷冷打斷葉墨林接下去可能要關於季聖超的言論。
“哎。”葉墨林嘆氣,朝季聖超點了點頭,而季聖超依舊看着我,目光冷沉而陰鬱。
良久,他緩緩從紅木桌上抽出一份文件起身走至我面前。
我強迫地站在原地——他將文件遞過來,我沒有伸手接,只淡淡地看了一眼——是一份房產讓渡書。
上面寫着:葉莊。
突然地開始頭痛起來,預感什麼麻煩的事要發生。
這時,葉墨林略顯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小玠,這裡,畢竟是你自小的家,我……想把葉莊留給你和那三個。”
“不需要。”我輕聲道,語氣裡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我已經在附近的區購置了房產,你不喜歡我們……”葉墨林似乎察覺這聲“我們”有些不妥,驀然噤口,頓了一下又開口道,這次有點小心翼翼,“我和你季姨他們住在這兒,我,他們……可以馬上搬過去。”最後那句話說得斷續不堪。
他爲什麼要做到如此?我沒發表任何意見,只是面無表情的望着他。
“小玠……”父親又喚道,此次開口語氣已經帶了幾分顫抖,“那時,將你送去法國……我……後悔已來不及……六年來你幾乎斷了聯繫……你是我唯一的女兒…………”葉墨林說着,有點語無倫次。
這個真的是我在政界叱詫風雲的父親嗎,突然我發他似乎也不過是個爲世事所累的中年人而已。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灰色的窗紗,我發覺在這個家自己竟然還能睡的安好。
入眼的,仍是清一色的黑,冷冷的有種寂滅的靜。
手邊傳來暖意,心裡一驚,忍住了那股想要作嘔的衝動。
所有不該屬於這個房間的東西都早已被清理出去,顯示了父親的“誠意”。 起身隨手拿了件淡淡的素衫披上,整個房子裡都開足了暖氣,不冷,但也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眯眸看了眼此時正蜷縮在牀角熟睡的男孩——牀單被褥也得一起換掉了。
突然想起西姐說的那句話“潔癖真的沒藥醫嗎?”不由淺笑,有何不好。
撥通西姐的電話,有點放鬆的斜靠在落地窗前,“起來了。”
“還不是被你吵醒的。”西姐的語氣有點不佳,他的起牀氣向來是很大的。
“想你了。”軟軟的,帶有撒嬌的意味。
“葉玠,有什麼事你就直個兒給我吩咐吧,別跟我來這套。”再一次證明西姐這個人完全沒有浪漫細胞可言。
掩嘴笑了一聲,我方纔正色道,“可能,我會在這裡多住上幾天。後續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西姐思了片刻,“大概幾天?”
“不清楚,兩三天的樣子。機票肯定是得退了的。至於母親那邊,希望你出面幫我說一聲,她向來疼你。
還有,移民的簽證——我想,現在可能有必要辦一下了。”
“怎麼,他們逼你了。”西姐的聲音剎時冷硬起來。
“逼?呵,沒有。事實上,剛好相反。”說這話的時候,連自己都覺得有點過分的平靜了。
“……我會去處理。”頓了一下西姐說道,“若是在那呆不下去了,即使只是一秒,也不要強迫自己。”
無意識的擡起空着的右手,在鋪陳着薄薄霧氣的玻璃上劃畫着,“你知道,我一向自愛。”
“我看你是自虐吧,沒事又跑回那去。對了,昨晚讓人特意送過去的那套牀上用品,還滿意吧?”
我笑道,“差強人意。”
“意大利的高級貨呢,又讓人清洗消毒了好幾遍,嘖,大小姐,您還真能挑剔啊!”她的笑聲悅耳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