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還很溫熱,滑過樹尖的風也是微涼的。在我的記憶裡,那時的母親還很安靜,也很美麗。
教務處長長的走道上,我乖巧地站在窗前等着母親。我的成績中等,而之所以能A市數一數二的重點中學那也只是金錢萬能下的又一個例子,雖然很在意這事,但是也沒有辦法。
一句似有若無的話飄進耳朵,“……原來女生也要花錢買進來的呀……”語氣異常嘲諷。不甚起勁的回頭,是個很好看的男生,軟軟的頭髮遮着一雙黑的發亮的眼眸,白皙的皮膚,精緻的臉蛋。只看了幾眼,沒有特別的留戀,轉頭繼續看向窗外,那有一個小型的籃球場,有一些孩子在玩耍……
“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啊!”
無聲的沉默着。
“你是聾子嗎?!”不耐煩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我突然很想笑,因爲他的聲音很動聽,但當挑高了聲音叫出來的時候卻是異常的古怪,讓人惹不住想笑,然後我真的笑了出來。
“你!謝特!”他小聲的咒罵一句,但還是被我聽到了。
正式擡眼看向他,我發現,此時那張俊美的臉龐上不知爲何竟有點暈紅。
眼神越過他看向別處。“再見。”我說。
“葉玠,走吧。”剛從教務處走出來的母親溫和地向我招手。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涼梓晨,很囂張,也很輕狂。
在往來的六年,這個叫涼梓晨的男孩,竟然打亂了我全部的生活。相知,相熟,相戀,傷害,陌路……
六年後。
浴室裡水霧氤氳,站在鏡子前,用手抹去霧氣,清晰的看到自己蒼白的臉,然後,再慢慢模糊。
如果時光能倒流,那麼自己還會不會接受那樣的六年?答案是否定的。
因爲精神上的潔癖以及情感上受到的傷害,讓我不輕易接受他人,即使年少無知的時候與一男孩交往,但從頭至尾都沒有愛過,唯獨他。所以說一旦接受就不容背叛,如果背叛,便是萬劫不復。
“葉玠,電話一直在響,要不要給你遞進來?”冉姐敲了敲浴室的門喊進來。
“不用,我馬上就出來了。” 收起恍如隔世的過去,穿上浴袍。
七個未接,同一個人,沒有顯示姓名。不會這麼巧吧,應該不是他吧。
冉姐將手機遞過來之後就去吃她的泡麪了,她一天要吃六餐。看了看鐘,西姐還沒下班。
再一次響起,還是這個號碼,良久後我才接起。
“葉玠。”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倦,卻夾雜帶着一絲不明的驚喜。“你果然回來了。”
果然是他啊,心底深處不想觸及的人。
“爲什麼不接電話?”沒有絲毫的質問意味,柔柔的。
“有事嗎?”不想浪費時間,既然心底早已決定不再爲他繼續介懷,那麼就無須再有任何牽扯。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涼梓晨這話是帶着懶洋洋的笑聲和一絲調皮說出來的。
“不方便說話嗎,你……身邊有男人?”語氣放低了些,也略帶了些許試探和緊張。
問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其實真的沒有必要了,不想去解釋,心裡輕笑,誤會就誤會吧。
“沒事的話我就掛了。”我說,語調稀疏,其實是在逃避。求你別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了。
“你敢掛試試看!葉玠,如果你敢掛我他媽立刻上你家砸了你那破電話!”不再調笑,過大的怒火令我有些錯愕,雖然一開始就明瞭那剛硬的語氣下是壓抑的不滿,卻沒有想到會是這般的歇斯底里。
不由自主的泛起一弧淺笑,大概是習慣吧,每次當他提高嗓音說些什麼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可愛又親切,聲音的魅力,“你想說什麼呢?”雖然我現在沒在那個所謂的家,但不知道爲何還是想再聽聽那聲音,不再妄圖能將這通電話輕率帶過。
如果我的生命裡沒有遇上他,那麼在精神上層面上是不可能會有半點鬆懈,但是現實是,他出現了,而且是出現了整整六年。接受之後,習慣的相處使得他有了改變我的權利,改變了一些本以爲已經在我生命里根深蒂固的東西。
電話那頭似乎也發現了自己不適當的失控,頓了良久,“抱歉,剛剛,我想我大概是太累了。”語調又恢復到先前的玩世不恭。“……現在能出來一下嗎?”
“不行。”沒有一絲考慮,一口否決,不想再有任何牽扯,而我,亦不擅長找理由與藉口。
“葉玠!”隱忍的聲音,“好,很好,葉玠你總是有法子讓我覺得自己在犯賤!”
沒再等我回答,電話已經掛斷!苦笑,犯賤的人是我罷了。
握着手機的手有點生痛。我知道高傲如他,是絕對不能容忍被拒絕的。那麼,這樣的話也挺好。
轉身看向餐桌上的冉姐,添了許成熟,更多的是對這個世界的淡然。冉姐全名是安鈺冉,感情的裂痕使她心中多了一塊墳。也經歷了世界的人情世故,也看透了。她少許單薄的身子,看了着實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