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深陷絕望而什麼都不做是最愚蠢的,這三天來我已經深深地體會到。麻木地吃着飯,睡着覺,只會讓自己察覺時間一點點流逝卻什麼改變都沒有而已,最終只會在一天天看着日升又日沉之中,越發地感覺到自己的無力。
又在窗戶旁呆了一夜,看着天慢慢亮起來。
嘴角似乎有自己意識地勾起,忽然覺得這三天實在好笑,在這下,自己真得變成深閨怨婦不成?當真是好笑,我可才二十二,深閨怨婦還是能免則免了吧。
“砰!”
我不由一愣,循聲看着門口站着不知是興沖沖還是氣沖沖的紗朱。
我房間的門和窗戶是在一個方向的,而紗朱進來最先看到的便是最裡面的牀榻,不會注意到我。
我看着紗朱大步往我睡牀的方向走去,很是爽氣地將我牀榻上的被子一掀,我好笑地看着她發愣模不着頭腦似的背影。
“噗嗤!”
不自覺笑出了聲,紗朱馬上就循聲看向了我這裡。
極有氣勢地往我方向衝來,拉着我就往門外走。
“惜夕。羽貉不管你,我可不能再看你這樣窩在房間裡了,你昨晚一定又站在窗邊發了一夜呆。”
都走過了一個長廊了,紗朱突然停下步子,不走也不回頭,好像自己在思索着什麼,一會兒看看天一會兒瞅瞅地的,纔回過頭來,一臉不太相信的樣子問道。
“惜夕。你剛纔是不是笑了?”
“啊?”我好笑地看着紗朱,“你的反應是不是慢了點。”
坐在大廳裡,紗朱嬉皮笑臉看着我笑眯眯的,羽貉殷勤地端茶又遞水的,札莫、將克,達拉長老他們分別被紗朱還有羽貉派去的人給請了過來。
果然看到我坐在廳裡,幾人進來的面容都是鬆了口氣的,我抿着嘴笑了笑。
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看什麼都覺得好笑,就連札莫臉上那道猙獰疤痕看起來也頓時可愛許多,心裡還甜滋滋的。
才明白不是白河對面纔是我的世界,我也在虞曜這裡活過,有了朋友,感受過了溫暖。
喝下一口熱茶,垂下眸子看着茶盞裡豎起的茶葉梗,不由會心一笑。
“惜夕丫頭,這說不定也是天意讓你在這多待三年,或許,三年後你就不想再過白河……”
達拉長老別有深意的話纔講到一半,就被將克踢了踢。
達拉長老很是不滿地扭了扭將克,小聲向他嘀咕說。
“臭小子,竟敢踢我,你不想惜夕這丫頭當媳婦嗎。”
“達拉,看場合。”
將克踩了一腳達拉長老,結果達拉長老吹了一口白鬚,不服輸地又扭了他一下。
這兩人畢竟也是前將軍與現將軍,札莫終於看不過去了。
“哼哼”兩聲,用絕對權威的眼神制止了兩人。
這下,頓時安靜了,所以人都看向我,似乎生怕我會因爲達拉長老那句沒神經的三年而反應敏感。
我呆了呆,馬上笑開說。
“既然已經想開了就不會再鑽牛角尖。”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達拉長老馬上滿臉笑容地迎上來又要說話,我笑了笑,沒給他機會。
“況且,我沒打算等上三年。”
唆上一小口茶,看到茶葉梗沉下去,放下茶杯看看衆人反應。每人均是一愣,馬上表情嚴肅起來,我知道他們是誤會我想硬闖,忙解釋說。
“我不是想要硬闖送死,老路不行就造一個新的。我是想要想出短時間內可以方便三國內陸和外邦相通的辦法。”
他們幾人又是
一愣,似乎對這想法有些懷疑,白河到底是多少年的歷史不曾被動搖過了,隨即在札莫突然響起的爽朗大笑聲中回過神來,紛紛看向札莫,札莫則用讚賞的眼神看向我片刻,和顏道。
“你們隨我來。”
大家面面相覷,我也搞不清楚狀況,總之先跟上了札莫的腳步。
大家吃驚地看着面前向左右兩邊移開的假山,這裡是札莫房間後面的花園,除了札莫沒有人能夠進來,包括紗朱都是第一次進到這裡。
跟着札莫進了幽黑的長廊地道,往下走了好長一段路程,才終於走上了平坦的路,又走了很長靜得不可思議的地道里纔有了動靜,其實是聽不見的,但仔細感受一下,彷彿是水流在頭頂流過。
我心下一陣明朗,不確定地問道。
щщщ◆ тTk an◆ C〇 “這裡,難道是白河下面。”
札莫笑笑。
“不錯。”
其他人則驚訝非常,畢竟是古代人,在河下挖出隧道的事情,又有多少人能夠突發奇想得到。
紗朱最愛新鮮,馬上愛不釋手地對周圍觸手可及的土壤岩石東摸摸西摸摸的,邊摸眼睛邊發亮。
“怎麼這麼神奇,那是不是可以直接通到白河的另一邊啊?”
一邊的羽貉聽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心疼地看了我一眼,馬上臉頓時一沉,看向札莫,幾乎是用質問的語氣道。
“既然有這麼一條地道,爲何不早些說。”
我也奇怪地看向札莫,札莫看看衆人,輕嘆口氣。
“隨我來。”
又靜靜走了一段路,漸漸聽到一些悉索地鑿土聲音,再向前走,才發現竟然還有人在地道里,一路走過去,不停有人向札莫行禮,走到最深處才發現沒了路,還有不少人在對死路的那面牆壁動手。
我摸着那面后土。
“這裡還沒建完……剛纔我們走的那段路,用了多長時間……”
札莫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六年。”
我眼神黯了黯,看向紗朱,果然,紗朱的神情也變了。六年前,是紗朱的孿生弟弟紗奇失蹤的那年……
“那這之後大約還要多久……”
“半年。”
我撫了撫堅硬的土牆,苦笑,輕聲喃喃自語。
“半年……好長……”
出了地道,札莫嚴厲地叮囑我們不能讓這條密道的事情泄露,尤其警告了紗朱。
這條密道將來可就是唯一能夠方便來往於三國內陸與外邦兩國之間的渠道,若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興許也好利用起來,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怕是得惹一番事情出來,況且水下鑿路本來就危險,小心點是沒有錯的。
之後便紛紛散了去,紗朱高興地粘着我,樣子別提有多開心了。
“惜夕怎麼了,你不開心麼。”
回過神來。
“沒,沒什麼……只是覺得,半年……太長了……”
紗朱眼神閃了閃,頓了頓,隨即笑開,說。
“半年總比三年好,只是兩個季節而已,很快就可以過去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三國。”
沒有說話,我勉強笑了笑,還是覺得。
好長……
不知道誰突然喊了我。
“林姑娘,別來無恙。”
回頭看去,原來是義虎。看看他過來的方向,看來今天是來見札莫的。
客套了兩句,義虎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姑娘。本來聽說你是準備渡白河的,都是我的疏忽,才讓你錯過了今年春天,這樣一等又得是三年了。”
突然想起了陸赫被殺的那天晚上,火光照耀下影子都似紅色的義虎,晃了晃神,忙搖頭勸道。
“你也不想的,我不怪你。”
“其實……”
總感覺這其實後面纔是義虎想要說的話。
“其實什麼?”
實在是吊足了人胃口,終於等到義虎肯說下去了,他卻還是拐彎抹角。
“林姑娘,我說只是因爲覺得瞞着你不太好,而且……這個很危險,我希望你聽過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
按照義虎的說法,白河是圍繞在三國與外邦之間將兩地相隔的大河,虞曜這裡的退潮平靜時期的確是每三年的那七天,但實際上,外邦的十二國,每個國家都有不同的汛期,故而平靜時期也是各有不同的,也就是說,雖然現在的虞曜不能渡白河,但其他十一國中肯定有一國可以。
義虎說,現在輪到彝紺了。
捏着手裡的白米飯,看着右手邊那條可憐的鯛魚,它的尾巴突然動了動,似乎還沒有死透,我抄起手邊的菜刀,就用刀背給了它一拍子,省得看得我心更煩。
劈死魚的時候,手動着動着就慢慢停了下來,眼神瞟向廚房窗戶外視野正好相對的那間房間,自己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竟然還能在這裡切生魚片。
“唉……”
“啪嗒……嘶啞……”
門地搭扣輕輕鬆脫的聲音,就見紗朱從門縫間鬼頭鬼腦地探出頭來,在偌大的廚房中找到我的身影,我馬上將一臉的愁容卸下,換上一張明朗的笑容。
“紗朱,我在這。”
紗朱見了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既興奮又埋怨道。
“怎麼還沒好,惜夕,我肚子餓了,”紗朱看來只是來催我的,說完轉身就要走了,不知爲什麼,又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不確定道,“我剛纔是不是聽到你嘆氣的聲音了。”
我呆一呆,忙掩飾道。
“哦。我是看這條魚要被人劈來劈去實在太可憐了,幫它默哀來着。”
紗朱瞅瞅我手下已經成魚片的鯛魚,同情看它一眼才離開。
我端着做好的一大盤東西進去房間,羽貉忙迎上來接去我手上看上去頗重的盤子,愣了一下,奇怪地看我一眼,還是將東西放上了餐桌。
達拉長老摸了摸鬍子,皺了皺眉頭,將克和札莫不明所以“咦”了一聲,互看一眼。
“惜夕,你不會做菜直接說嘛,怎麼直接把生的給拿過來了,還直接蓋在飯上,這樣不是連飯都不能吃了麼?”
紗朱捂着肚子,一副可憐樣子向我抱怨着。
不說三七二十一,我拿起一塊沾了點醬料就往紗朱嘴裡一塞,紗朱一開始一副痛苦的樣子,吃也不是吐也不是,咬下兩口後眼睛忽然一亮,鼓着嘴巴就道。
“味道好特別,不錯不錯,真好吃。”
伸手拿起一塊就學着我剛纔的樣子,在我磨碎了芥末菜的醬油裡猛沾了起來,我來不及阻止,紗朱就往嘴裡一塞。
一口噴出來,噴了札莫一臉的飯,水汪汪的眼睛眼淚不斷往外氾濫,吐着舌頭吹風說。
“怎麼,怎麼和剛纔味道不一樣啊……嗚……眼淚停不住啊……惜夕……”
札莫抹了一把臉,無奈地看了眼紗朱。羽貉他們一陣鬨笑。我這才解釋起來這壽司的做法與吃法,衆人一愣一愣地聽着,紛紛讚歎起食物的博大精深起來。
吃得很是歡喜。
入夜,所有人睡下了,我偷偷溜到馬房,在裡面一間個室的馬間裡,輕輕喚道。
“白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