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
我一臉無奈地看着面前一個山羊鬍子的老頭子一點一點地替我把脈，還摸着他的小鬍子。
想起堯兒不知道比他好上多少。
“公主這殞香按理說早已經過了發作時間，想是有高人幫公主壓制着才拖到了今天，不過這拖延也是有時間的。雖然治好之後身體可完全恢復健康，只是再不用正統解藥而只是一味壓制的話，怕是公主的這身子會一點點敗壞下去，直到壞無可壞，敗無可敗。”
聽這些老古董說話就是吃力，反正這裡我最大，不耐地揪起老頭的山羊鬍，弄得他嗷嗷直叫。
“敗無可敗？我還東方不敗呢，不要再在這裡危言聳聽，刺激病人了好不好，知道本來沒病的人去找醫生也有可能死掉的原因是什麼嗎，是被嚇死的！”
不當心太過用力揪下了白鬍子，我一愣，內疚地把鬍子往老頭臉上貼去，無辜道。
“我不是故意的。反正你醫術高，回去之後自己敷敷給粘上去哦。”
老頭本想要吹鬍子瞪眼，可是他鬍子缺了一半，眼睛又不敢瞪望楓國的公主，那憋屈的樣子實在好笑。
芷楓嵐無奈地對老頭擺擺手。
“你先下去吧。”
“夕兒。準備一下，我們午時便出發。”
“走這麼急幹嗎。我還沒玩夠呢。”
“你……”芷楓嵐看了看我，話到一半，一臉擔憂的神情只能被妥協代替，“算了。我下午來找你。你不要想太多，當務之急，是解開你中的殞香。”
芷楓嵐說完也要出屋了，不過卻被一個通風報信地堵在了門口，他皺眉，看着沒規矩敢直接攔路的來人。
“自己去領罰。”
那人臉上不好看，有微微薄汗，一副猶豫的樣子。
“芷將軍，實在是外面有人吵着說認識公主，要我通報，我怕誤了正事才冒着受罰的危險來稟報的。”
“誰啊？”
我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問道。
那人膽子馬上壯大了一點，從背後掏出一杆玉笛。
我一見眼睛馬上一亮，身子也挺直了，忙道。
“快讓他進來吧！”
芷楓嵐本來站在門口，靜靜等着。
可是邱笙剛被人帶來，卻防不勝防地就被芷楓嵐抓住了動脈往背後一扣，一聲冷氣一抽，看錶情就很疼的樣子，我忙上前去推開芷楓嵐，朝他發脾氣道。
“沒事發什麼瘋呀。小笙可是我義弟，你憑什麼欺負他。”
芷楓嵐將衣服理整齊。
“他突然出現，自然可疑，你身邊任何的不安因素我都要排除。”
我嗚嗚兩聲沒說話，該怎麼說他，他也是爲我好，只是有點保護過度，只好假裝氣還沒消地白他一眼。
“那現在呢。”
芷楓嵐說邱笙這麼輕易便將命脈交到別人手上沒有一點反抗之力，看來是沒有武功了，說明白一點就是，可以不用懷疑。
我顧着問邱笙東西，沒有注意到芷楓嵐臨走前，看邱笙的那個眼神並沒有他說的那麼單純。
這次上路的只有我，芷楓嵐，小柳還有突然加進來的邱笙。
小柳趕車，我和邱笙還有芷楓嵐坐在馬車裡。
“小笙。你怎麼可以把秦姐姐一個人丟那裡呀。”
“誰讓你自己半夜偷偷跑出來，我來不及通知秦沁，只好自己先跟來。”
我有些心虛地將眼睛移開一點點，正好看到芷楓嵐看向我們這裡。
我親暱地挽過邱笙的手。
“看什麼呀。再怎麼看，我們姐弟感情就
是好！哼！”
我還對他下午弄疼邱笙的事和芷楓嵐記仇呢。
邱笙的手動了動，我瞪他一眼。
意思是，你不滿什麼呀，之後果然不動了。
之前不是沒有這麼挽過邱笙，不過大部分時候還是喜歡與他勾肩搭背，逗弄他好玩。許是有些陌生了，邱笙的手臂是這個感覺的麼……
“邱笙，路上挺無聊的，吹首笛子來聽聽。”
邱笙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馬車另一邊的芷楓嵐，再轉過頭對我抱歉笑笑。
“下次吧。”
“那隻好……咳咳……”
咳了兩聲，還是有些氣悶。
“馬車裡有些悶，你們倒是……咳咳……把窗戶打開呀。”
可是窗子開了，我仍舊咳。
邱笙緊張地不斷爲了順氣，輕柔地拍着我的後背。
芷楓嵐看着這樣的邱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讓小柳停了車，就跳下馬車去，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乾淨的雪水，看來是剛纔出去在樹木下接的。
沒地方盛，我只好湊近他的手低頭開始喝起來，果然咳嗽好些了。
順了氣，繼續上路，感激地看了看芷楓嵐，才發現他的手都凍僵了，已經有些發紫了。
我忙從邱笙的身邊爬到芷楓嵐的身邊去，只是馬車上難免顛簸，路上碰到一個石子都讓我好受，往前一衝便是一頭撞牆。
疼疼地揉揉額頭，繼續往芷楓嵐那裡爬。舉起他的手不斷哈氣，只是從來沒有看過他這個時候的表情，因爲我不想看，也不能看。
而至於邱笙他，則是我永遠也不曾想到去看的……
這次進城我們沒有去住行館，因爲我堅持。
實在是被人又磕頭又下跪地讓自己深刻覺得可能會折壽，可能我就是過不慣高高在上的命，哎……
儘管如此，我還是被服侍得妥妥當當的，只要稍微一咳嗽，邱笙就倒水，芷楓嵐就遞茶。
只是缺少了自由，我到哪裡，總是有人擔心。
就連每天睡覺，第二天醒來總能看見牀邊坐着一個閉眼靠着牀沿不知道什麼時候坐進來的傢伙。
如果有一天牀邊找不着人，那一定是小柳。
我把身子彎下很多，頭垂到牀底下去看，果然看見小柳窩在牀底蜷縮着身子，睡得挺安穩。
“哼哼~”
清清嗓子，練練發聲，然後拉開嗓子，拼命。
“啊——”
我好笑大叫道。
然後很滿意地感覺到牀強力震了震，小柳捂着腦袋從牀底下滾出來，眼角帶點淚花。
我忍笑看着小柳。
“怎麼今天是你。”
自從小柳感覺到我沒一點威嚴之後，也是作風大膽起來，也敢對我流露出不滿了，他有些委屈地看着我，答道。
“公主你也不能這麼說啊，小柳其實也是很關心公主的。”
“哦。關心到牀底去了？”
“……這個。”
我笑笑，繼續道。
“那你繼續滾回去睡吧。”
小柳哭喪着臉看着我。
我故作嚴肅道。
“我是公主，你敢不聽？”
小柳委屈地一滾一滾地滾回去，一小時後，我的牀又重重劇烈震動一次，硬是讓店家給換了一張新的來。
趕路的時候我又睡過去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是匍匐在芷楓嵐的身上，竟然已經被不知不覺移到馬車上來了，邱笙在一邊看着我很是擔心的樣子。
芷楓嵐倒是奇怪了，難道移情別戀不成，幹嘛我一醒來，就要
看到他盯着邱笙看呀。
呸呸！什麼移情別戀，他可從來沒說過喜歡我，實打實的也就說了中意。
他愛看誰看誰，他愛看邱笙就看好了，反正邱笙有秦沁了，不怕他看。就算芷楓嵐再盯着小柳看，盯着青樓的長媒婆痣的老鴇看……就算盯着一隻母狗看，都不管我的事情。
身上還沒什麼力氣，窩在芷楓嵐的懷裡擡頭看了眼他，他卻也正好看下來，正好視線對上，想起了當初他說的。
掠奪。擁有。佔有。
我的眼睛馬上移開了……
我有些不自然地看向邱笙，向邱笙伸出手。
“小笙。拉我去你那。”
芷楓嵐沒有阻攔邱笙拉我到馬車的那一頭去，我靠着邱笙身邊坐下，將頭枕在他故意低下一些的肩膀上，舒服地嘆了口氣。
“小笙。你確定不回去，這麼久秦姐姐該擔心了。”
與邱笙的手自然分開，他的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讓人安心了，我嘴角淡笑出來。
“她沒事的，不用擔心。”
我閉上眼睛，感到到一顛一顛的，像是搖籃曲，對邱笙的話感到有些好笑，輕聲道。
“又不是你跟在我身邊，殞香就不會發作。知道你擔心我，我……”
我睡着了。
我確實不知道邱笙有些蠢蠢欲動的手在我沒了語言，呼吸平穩後開始往我面頰上撫來的意思，也不知道芷楓嵐的一瞅，讓邱笙不着痕跡地收回了手，因爲一切尚被抹殺在了搖籃中，我甚至不能感覺到邱笙有動過的動靜。
沒了動靜好久，我就快真睡着的時候。
很少說夢話的我今天卻囈語了，靠在邱笙的肩膀上，閉眼正對着另一邊的芷楓嵐，卻淡淡啓脣，吐出。
“嵐……對不起……”
聽見輕輕衣服摩擦的聲音，馬車搖動的幅度變了變，然後臉頰上有因握劍而略生薄繭的手輕輕依着，我沒做任何反應，可是心卻跳得厲害，不知道是因爲裝睡撒謊不想面對而心慌，還是其他一些一直被我故意忽略掉不肯讓他再生出來的情愫。
直到那溫暖的掌心帶着一聲有些傷、有些不捨的嘆息離開，我才真的睡着了。
朦朧之中，感覺到邱笙將頭往我這裡也靠了靠，然後輕輕低喃着。
“每次看你睡，我心裡到底是不好受。惜夕，對不起。”
我朦朧中也笑了笑，腦子不太清楚了，似乎將聲音聽錯了。
被人搖了搖，我直起些身子看看身邊的邱笙。
“怎麼了。”
坐在馬車靠門那邊的芷楓嵐，手挪着門和簾子，對我很溫柔地笑笑。
“出去看看。”
看着他笑，心裡很是不好受，不過既然大家心照不宣，我這個始作俑者沒必要捅破。
芷楓嵐慢慢打開門，拉開簾子，外面的陽光照進來，眼睛不適應地眯了眯，漸漸清晰的是望楓國都城壯觀的城門，然後入眼的……
竟然是望眼欲穿，從城門口到城門內跪了一地的官員百姓。
我呆了。
不過，馬上又看到順着這條跪着的人道當中，那故意空出的走道上，有一個滿頭黑銀髮交雜的男人朝我們馬車的方向疾步走來。
芷楓嵐先跳下了馬車，衝我伸出手，邱笙朝我點點頭，示意我先下去。
我被芷楓嵐攙扶着跳下了馬車。
還有些神遊地問他。
“這是什麼陣勢……”
他對我笑笑。
“恭迎公主回國。”
說着，竟然第一次對我下跪了，即使是單膝的。
（本章完）